江淳身死,但处于同一‘纵横’的文武隆昌并没有消失。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位于天元闭目养神的伍开疆也缓缓睁开了双目。
二者隔混沌对望,眼神中燃烧着的只有对于‘更强’的战意。
混沌相隔,虽不可视,然伍开疆却与文武隆昌同时起手,并指成剑。
倘若细细看来,包裹着伍开疆的混沌之中,出现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细上九成九分的缝隙。
缝隙之中,一滴殷红色的心血化作小剑,静静的悬浮在混沌之中。
正如同烟小乖所言,棋局不仅仅只有对子,有些时候,棋局的走向也会超出棋手的掌控,就比如...现在。
“开!”
随着伍开疆的一声低喝,附着在天元方位之上的混沌之气尽数退散,他与文武隆昌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伍开疆一招手,将那滴悬浮在混沌之上的血色小剑纳入手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与此同时,站在伍开疆对面的文武隆昌眼神中的星河褪去,渐而灵动,只是随口称赞了一句。
“好剑,当为绝巅。”
两者各立纵横之上,一人布衣一人龙衫,遥遥对立,与相镜一般无二。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气势,同样的...强大。
伍开疆并没有太过在意文武隆昌对江淳的称赞。
因为他知道,对方称赞的并非是江淳那一剑的强大,而是对方那近乎极致的剑走偏锋。
怕是连文武隆昌都没有想到可以如此轻易的战胜江淳,但他战胜江淳的理由并非是自身强大,而是...剑不对敌。
江淳的实力天下有目共睹,即使强如文武隆昌,也不敢说一合之内将其斩于剑下。
而他之所以可以一剑斩杀江淳,其根本在于,江淳的那一剑根本不是斩他,而是斩向自己身后那片笼罩住伍开疆的混沌。
同时这也是最值得夸赞的点,不论结果如何,江淳的这一剑,彻底斩断了纵横棋盘上的无谓牺牲。
--------万世传习录--------
天之雨落,触之即亡,仗剑斩雨者,蓑衣巷·江淳!
此剑过后,再无同袍枉死!
出自---《剑歌录·少年江湖纪·江淳篇》
【蓑衣巷大雨泥塘中走出的斩雨侠客,此番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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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头顶,传世书本不断翻页记录,代代先贤荣光恍如隔世,伍开疆与文武隆昌同时睁开双眼,不约而同的开口。
“书脊。”
“书页。”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眼眸之中的战意不断燃烧,二者身形齐动。
天衍剑诀·化虚为剑!
不管是伍开疆还是文武隆昌,可能是聊表敬意,也可能是怀念挚友,皆是选择以玄泽剑法作为起手。
两道剑光剑出同源,但又各有光景剑意。
暴雨之下,诡有雾气朦胧,泥泞的耕陇中泥龙翻涌,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将田埂中的务农的百姓吞噬殆尽。
玄泽剑·雾耕陇!
清雨徐徐,平泽渡口,镜平湖水之下隐隐有龙影游曳,兴风作浪,使得渔夫不得安宁。
玄泽剑·萍摇渡!
在江淳的剑中,剑意扮演的一般都是只身斩龙的绝代剑仙,充斥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境意。
而在伍开疆与文武隆昌的剑中,剑意却不约而同的摇身一变,成了的祸及人间的恶龙。
泥龙牤地,镜龙翻江,为龙者互不相让,好一番淋漓厮杀。
随着两声哀嚎,双龙齐齐命陨落,同归于尽,剑境瞬间崩塌。
纵横天地之间,伍开疆与文武隆昌面无表情的仗剑对峙,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最深处那浓厚的忌惮。
同时双方的嘴角也是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只因天地之间...尚有为敌之者。
........
世间皆言,高手之战,剑出则胜负定七有八,这是绝大部分修行者对于战斗的真实写照。
大致就是说,两名相差不多的剑客战斗,往往在经过第一剑过后,心中便已有了定数。
而此刻,伍开疆手中破碎的长剑,更加完美的佐证了这一点。
他的长剑并非是被文武隆昌所斩破,而是他主动放弃剑道之争。
在刚刚的那一剑过后,他便已经清楚,在剑道一途之上,他胜不过文武隆昌。
不管是伍开疆还是文武隆昌都没有在战斗中开口的习惯,皆是一言不发,但却招招致命。
宜将剩勇追穷寇!
在伍开疆放弃剑道的一瞬,文武隆昌手中长剑一横,瞬息间仗剑迎面压上!
剑意如流似瀑,自天际丈压世间而来。
玄泽剑·帘珠坳!
伍开疆自然不会示弱,面对迎面而来的滔天剑意毫不避讳,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一步,抬拳便打!
文潮·破浪!
剑出如天瀑轰然而落,拳呈龙虎之势奔腾而来,仅仅是一瞬间,二者的战斗就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文武隆昌手中的剑法变幻莫测,隐有当代剑圣闻人正德之姿。
瓦漏坪、萍摇渡、帘珠坳、云涡里、水纹岗、竹沥沟、雾耕陇、露芽台。
玄泽之剑在其义字当头,剑名不显但却字字珠玑。
伍开疆拳出石破天惊,掌披开山,拳出破海,二者辗转腾挪之间,杀招频出。
文潮·破浪、推江、并海、乱溪流。
武潮·重浪、横江、白首、纳百川。
文武之间,百川归流,拳掌交叠之间,不见繁锦华茂,却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交手不过十息,剑出三十三,掌拳四十九,恨不得一口气打尽了天下剑武之风采。
两道身影不断碰撞,拳拳到肉,剑剑诛心,漫天虚影当中道韵纷飞,只显出一句话。
这,才叫武道!
这,才叫修行!
过瘾呐!实在是过瘾!
若不是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就连天际之上观战的众人怕是都要拍手叫好。
普天之下,怕只有伍开疆与他自己才能打出如此精彩绝伦的战斗。
世间一万法,各修一万零一招。
不论是伍开疆还是文武隆昌,换作是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与对方战至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