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润记起,昨天他和吴烨他们去了鎏金会所,吴烨还喊了几个女人陪酒。
其中有个长得有点像木吉祥,她缠着他喝酒。
不知不觉他就喝多了。
他记得那个女人后来不停往她跟前凑,他还记得自己冲着她喊“吉祥”,要不是江君毅阻止,他还差点亲了她。
想到这里唐润反胃得差点吐出来。
酒真是个魔鬼,换了短暂麻痹,却险些让他做出荒唐的事来。
唐润懊丧地闭了闭眼。
他唐润何曾这样失态过,何曾这样狼狈过。以为可以放下,以为可以忘了。
可事实却是越压制心里的欲望反而愈是强烈,一个能轻易让他丧失理智的女人是多么危险。任这种情绪继续下去,他怕自己哪天真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唐润猛地坐起身。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
是的,他该走了。搬出去。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下了决心的唐润立刻翻身下床。他去浴室把自己仔仔细细刷洗了一遍,心里的膈应好了不少。随后拿出行李箱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
书房里还有些资料需要带走,他抬腕看了下时间。
这个点那个女人应该还在睡觉,安树凰肯定会陪在她身边,书房不会有人。
唐润立刻换好衣服出了屋子。
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唐润看了一眼便快速下了楼。
书房在一楼尽头室内庭院旁。
唐润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并没遇见一个人。到了书房门口,他掏出钥匙,熟捻的握住把手拧开了门。
他的书房是个套间,外间是宽大的办公区域,放着老式的红木家具,里间是个小休息室,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茶几和一张沙发,唐润有时候工作到深夜就会直接在这里休息。
平时,休息室的门都是半合着,不过唐润进去就发现,休息室的门被锁上了,从里面隐隐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
那是安树凰的声音。
唐润下意识停住脚步。
……
今天吉祥醒来后,精神和气色明显比昨天要好。
安树凰给她做了详细检查后,便在午后带她来了书房。
他打算在她睡觉前做一次催眠治疗,如果催眠治疗成功的话,他带着吉祥离开海市的时间也可以提前。
吉祥也不是第一次进行催眠治疗,所以一进休息室就非常配合地躺在长沙发上,眼睛半闭,头枕在枕头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跟随起安树凰的指令。
“每一次吐气,释放出一些长期积压的焦虑;每一吸气,又放松了一点。”安树凰磁性厚实的嗓音透着让人心安又沉溺的力量。
做了几分钟后,吉祥就感觉身心都轻松下来。安树凰进一步要吉祥想象自己的肌肉正慢慢放松,从脸部肌肉到下巴,然后是脖子、肩膀、手臂,再后来是背部肌肉、胃肌,一直到她的腿,她感觉到全身逐渐地沉到沙发里。
然后想象体内有一道白光,起初是在头顶。慢慢地,白光逐渐扩散到全身,使每根肌肉、每条神经、每个器官都放松下来,沉浸在松弛、安详的状态中。她感到愈来愈困,愈来愈安静。最后,在引导下,白光充满了她全身。
安树凰慢慢由十倒数到一,每念一个数字,吉祥的松弛程度就更加深一层,更接近睡眠状态,更专注于安树凰的声音。数到一时,吉祥已沉入适当的催眠状态。整个过程大约花了不到一刻钟。
安树凰开始让吉祥回溯那次会所的事情,吉祥答得很流畅,在对答中她出现了一些不良的情绪反应,随后这些反应在安树凰的引导下很快就逐一消失。整个过程用时也就二十分钟。
安树凰看着吉祥沉静的表情,评估着吉祥的状态。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或许他可以将催眠再深入一步。
“你现在回到了童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安树凰提问,目光紧盯着吉祥面部表情和肢体反应。
吉祥听到问题面部表情立刻和前几次一样开始扭曲,身体不安扭动。
安树凰皱了皱眉头,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吉祥潜意识又开始自我防御了。看着吉祥痛苦的神情,安树凰思索片刻准备放弃,看来他还是操之过急了。
他站起身。吉祥的声音却在这时缓缓响起。
“有一间房子,很暗,房子开着窗,窗户上挂着红辣椒和大蒜,味道很臭。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很高,很瘦。他把我卖给一个很胖的女人。他在数钱。那个女人拉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孩,他的嘴巴在吐泡泡,他是个傻子。他朝我笑,他要抱我,我踢他,不让他抱,他就揪我头发,用石头丢我。我额头流血了。我用杯子砸了男孩,他在哭,很大声,他说不要我做他老婆。胖女人在哄他,她说我是他老婆以后可以随便打。……白天我跟着胖女人去地里干活,我男人跟着我,我趁胖女人去茅房打昏了他逃走了。……我躲进山里,天黑了,有好多狼在叫,……我被抓回来了。……他们不停打我,我流了很多血。……我被剥光衣服关在一个地窖里,我很饿。……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丢进河里。……我醒了,在一个垃圾堆里,身上都烂了。我不觉得疼。……”
吉祥潜意识中那扇尘封的门终于渐渐启开。
安树凰静静听着陈述,心却不由自主的纠成一团。
原来自己媳妇曾经遭遇过这样苦难的童年。
“你那时几岁。”
“七岁。”
“你看到的都已经过去了。……”安树凰压抑着内心的翻腾开始平静引导。
看着吉祥脸上肌肉扭曲了一阵子终于恢复原状。安树凰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时间线往前推了一步。
“你现在几岁?”
“五岁。”
“你在哪里?”
“我在一辆车上。”
“你穿着什么衣服?”
“我穿着白色的礼服连衣裙,上面有银色亮片,腰间有个很大的蝴蝶结。我很漂亮,编着辫子。”
“车上还有谁?”
“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吵架。”
“吵什么?”
“一个男的说要杀了我,女的说要卖了我。他们吵得很凶。……一个男的开了车门走了。随后女的也下了车。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我没有。我逃了。……我在火车站,我看到我大堂哥和几个保镖,他在找我,我朝他挥手,他没看到我走了。……我被抓回去。他们把我抓上车。我听到润哥哥的声音,他在喊:小豌豆,小豌豆……。”
门外点着烟一直静静聆听的唐润,手停在半空,连烟烧到了指间都恍然未觉,此时此刻,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