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换一个城市生活,等她想起来的那一天,一切就都可以慢慢放下了。
那些记忆太痛了,她不想再记得。
总是会被噩梦惊醒,害怕自己再次堕入那无尽的深渊里。
她和顾景舟回不去了,即使他只是失忆,但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做不到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折磨的遍体鳞伤以后。
还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看,你还可以戳这里,我还受得住。
没有谁可以回到过去,但谁都可以重新开始,回不去的日子沈鸢鸢比谁都清楚。
顾景舟爱而不自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候鸟是留不住的,过了季节就会走, 人也是。
自此以后,沈鸢鸢不打算再祝顾景舟年年有她了,只祝他平安顺遂。
沈鸢鸢死死紧咬唇肉,唇瓣上渗透出了一颗血珠。
血腥味儿也缓解不了,她此刻一丝一毫蚀骨的心疼。
用力噬咬自己的虎口,皮肤被拉扯煞白了,才稍稍把呜咽重新塞回腔内。
如果说昨天订婚宴上只是涨潮,那么今天的痛苦纠结便是海啸。
顾纯禾理解沈鸢鸢是在靠这种方式,宣泄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此刻能做的只有劝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没有镜片的金丝边框眼镜。
“沈姐姐,你别担心,后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沈恙跨前一步,“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沈鸢鸢目光幽幽地望去,发现沈恙正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从对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希冀的光。
沈鸢鸢抽回视线,冲着顾纯禾哽咽道,“谢谢你们,有你们真好。”
顾纯禾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是我该谢谢你,我一生都是淤泥,感谢你做了我一时的花。”
沈鸢鸢的心一寸寸回暖了一些,偏头冲她盈盈一笑。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帮你走出过去阴霾的人是你自己。”
顾纯禾不置可否的点头,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五哥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就快到了。”
指了指沈鸢鸢手里的河豚毒素,“现在可以开始注射了。”
沈鸢鸢点头,将注射器的塞子打开,一点点把毒素推进了皮肤里。
她整个人很快瘫软无力起来,手里的注射器滑落在地上,失去重心蹲坐在地上。
瞬息间就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昏睡的模样宛若死亡降临。
顾纯禾用匕首把沈鸢鸢胸口的衣料豁了个口子,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血浆营造出她是被匕首刺穿心脏而死的。
亚辛和沈恙不方便再留在现场,简单给影子处理了一下面上的血污。
给他套上了干净的衣服,把铁链收起来后走出屋子,驱车前往山顶俯瞰仓库门口的情况。
沈恙单手撑着越野车引擎盖,望着山下的夜色,洒脱道,“今天以后,她就能迎来新生了。”
亚辛低头点燃一根烟夹在两指间,烟雾缭绕间母亲在浴缸里躺着的画面尤在眼前。
一整个浴缸的水都被她的鲜血染红,血液顺着浴缸溢出淌向地板,最终汇聚成一条血河。
亚辛低嗯了一声,面上的表情不辩喜怒,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抬腿踩灭了它。
时钟的分针移动了几个小刻度,山下仓库门口停靠了十几辆豪车。
车里黑压压出来了几十个黑西装,他们拥着头车里的顾景帆往仓库里走。
亚辛和沈恙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隐匿进车里观察情况。
顾景帆一步步往里走,心中不安的情绪牵引着他来到了一处紧闭的门扉前。
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他刚伸出的手又停在空中,不敢打开这扇门。
顾景帆抿唇沉思,顾纯禾说影子约她来18号仓库看出好戏。
他在郊区,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顾纯禾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人都快到了。
他霎时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
而此刻真的到了门口,却害怕的不敢进去,害怕看到的是她们两个冰凉的尸体。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捏得死死的,额头冒汗,背脊绷得紧紧的。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鼓足全身的劲儿打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帘微微晃荡。
顾景帆摸索着开灯,借助微弱的亮光环视四周,
地上躺着两个女人,顾纯禾趴在沈鸢鸢的胸膛处,底下的沈鸢鸢只露出一截纤瘦的胳膊。
另一边影子手握着匕首躺在血泊里,呈现一副畏罪自杀的模样。
顾景帆心中大骇,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眼前霎时一黑,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速度太快,他的脚一瘸一拐的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手抖的不像话,弯腰颤抖着摸了下顾纯禾的呼吸。
鼻端喷洒出均匀的呼吸,触感温热,显然还有气。
而沈鸢鸢看起来似乎早就死了,身上的血迹都冷掉了,只余一副皮囊。
“鸢鸢!”
顾景帆嘶吼了一声扑过去,颤抖着手探上沈鸢鸢毫无生命气息的脖颈。
她没有心跳、呼吸停滞,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你醒醒啊!”顾景帆抱住沈鸢鸢的身体,眼泪滚落下来。
沈鸢鸢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慌乱中把手按在了她的心口给她做心肺复苏。
他胸腔的疼一瞬都没落下,惊惧万分之间,手里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
直到精疲力尽,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怎么会……
难道她真的死了吗?
他仍旧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沈鸢鸢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顾景帆崩溃的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为什么?
明明他们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能结婚了。
明明老僧人说他们那对姻缘符能保佑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景帆的嘴唇泛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汗水仿佛小溪一般,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濡湿鬓侧的几缕头发,贴在了脸颊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