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身披火焰冲出了火场,他终于体力不支,挺拔的身躯往前倾去。
拼命控制摇摇欲坠的身体,膝关节一曲“噗通”一声。
他重重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以此让怀里的沈鸢鸢不至于摔落。
守卫和佣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纷纷吓得跟着跪了下去。
尽管顾景舟不是给他们下跪,他们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场面。
男儿膝下有黄金,顾景舟的膝盖更是价值连城。
守卫们跪爬到顾景舟的身后,用干粉灭火器替他扑灭身后的火焰。
火苗被扑灭,顾景舟身后的火势渐渐消失,守卫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沈鸢鸢的情况仍旧危险,必须赶快送她去医院抢救。
顾景舟后背被灼烧的伤口鲜血淋漓,密集的传来钻心的疼。
他紧蹙着剑眉,忍耐着剧痛,坚定地抱着昏厥过去的沈鸢鸢,一步步挪向电梯口。
他蹒跚着进了电梯,目光不停在沈鸢鸢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剐蹭。
他长吁了口气,先是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而后笑着笑着,又痛苦的把头埋进沈鸢鸢的颈窝。
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
他不该把沈鸢鸢关起来,更不该爱上她。
顾景舟对沈鸢鸢的感情太复杂,他太纠结了,对沈鸢鸢又爱又恨。
他明明马上就要娶到心爱之人了,却被沈鸢鸢横插一脚,让那个女孩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0岁。
顾景舟出了电梯,疾步朝车库奔去。
把沈鸢鸢放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坐上主驾驶,踩油门的脚狠狠的砸向油门。
黑色轿车犹如脱缰的野狗般飞驰出去。
路边的树梢在风中疯狂摇曳,横斜的雨丝抽打着窗户。
窗玻璃上雨水横流,一片水泽,窗外的景致被交织的雨幕掩住,变得朦朦胧胧,
车后紧紧跟着一长串豪车,车里的守卫都在担心顾景舟的安危。
顾景舟满心都是沈鸢鸢,什么都不在乎了,连玫瑰花园的小女孩也放在一边了。
他开着车冲进霄圣医院停车场,医院内灯火通明。
顾景舟抱着沈鸢鸢下车,天空阴沉,光线昏暗无比。
仰头望去,成片的乌云笼罩着整片夜空,云团黑灰,云层参差。
犹如压在头顶一般,令人倍感压抑。
顾景舟一路畅通无阻闯进急诊科病区,直奔急救室。
当顾景舟抱着沈鸢鸢,出现在抢救室门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章筱立刻迎上去,“沈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沈鸢鸢惨白的脸蛋,和身上被火烧的痕迹,心脏猛地抽搐起来。
顾景舟?缓缓看向章筱,黯然无神的眼睛显得呆滞而麻木,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
他重重吸了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昏厥,低沉嗓音止不住的颤抖。
“她、她没事,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章筱原本揪着的眉毛蹙的更紧,顾景舟和沈鸢鸢的情况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护士推了床车出来,顾景舟一刻也不耽搁的把沈鸢鸢放上去,然后跟着床车进去手术室。
医生戴上手套,拿着剪刀剪开沈鸢鸢烧伤位置的衣料。
顾景舟双手撑在玻璃上,额头也紧贴着,屏息凝视着医生的动作。
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直响,仿佛要蹦出嗓子眼来。
衣料慢慢被剪去,沈鸢鸢暴露出的皮肤令顾景舟瞳孔骤然收紧。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眼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
双眸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仿佛是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重压。
手指捏的咔咔作响,若不是用这种方法缓解,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冲进手术室暴揍医生一顿。
他不能那样做,那样只会影响手术进程。
他的状态并不比沈鸢鸢好,背部的伤口非常严重,硬要强撑着等沈鸢鸢手术结束才离开。
章筱想要劝他尽快处理背后的伤口,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顾二少的脾气又狂又傲,认定了的事没人敢从中反驳。
章筱撅着嘴踌躇半天,最终还是走上前轻声劝慰。
“您别太伤心了,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顾景舟没吭声,垂着眼帘,眼睑颤抖,显示出他正在努力隐忍情绪。
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鸢鸢就拜托你先照看着,我出去等她。”
章筱无奈点头,她看着顾景舟硬撑着虚软的双腿走出手术室。
背后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大大小小被火烧灼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
腿上有一道烧灼的深痕,皮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
血液渗透裤腿,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犹如破碎的心。
顾景舟感到一股子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又从嘴角淌落。
不祥的预感袭来,他艰难地抬手抹去,惊愕地发现满手血污。
多半是因为呼吸道感染,又过度激动才导致吐了血!
章筱焦急地直抠头皮,跟上前去关慰,“二少爷,您还好吗?”
顾景舟嘴角残留一丝血迹,手肘撑着墙壁,摇摇头。
“我没事。”
他说完后便晕眩的向后倒去,幸亏章筱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章筱咬紧牙关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强撑着接近一米九的男人。
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停腹诽:要是真没事会吐血和眩晕吗?
顾景舟睁开沉重的眼皮,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苍白而又勉强的声音。
“谢谢你。”
他说话时,声音沙哑而微弱。
章筱搀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提醒。
“您背部大面积烧伤,再不手术可能会引起感染性休克,或者脱水导致死亡的。”
顾景舟手掌始终攥成拳头,骨节分明,青筋毕露,像是蓄势待发的兽。
“我要等她醒来。”
“可您的状况……”
章筱迟疑的开口,不知该怎么办。
顾景舟打断她的话,“不用劝我。”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开口。
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唯有手术室内的仪器滴滴滴的叫声徘徊不止。
章筱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