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馆的家庭医生,简医生推门而入,她穿着一套绿色的职业装,看起来精神干练。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每过一个小时就进卧室看沈鸢鸢一眼。
沈鸢鸢肺部挫伤,本应该在医疗条件更优越的医院。
可今天是顾长风的祭日,新妇才过门就不参加于理不合。
以顾景舟对顾长风的敬重,他就是把床搬到祠堂,也必须要把沈鸢鸢弄过去。
好在沈鸢鸢恢复的还算不错,坐着轮椅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沈鸢鸢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全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简医生。
简医生叹息一声,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沈鸢鸢,柔声劝道,“二少奶奶,喝点热水吧。”
沈鸢鸢没有反应。
简医生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走到沈鸢鸢跟前蹲下又唤了一声。
“二少奶奶。”
沈鸢鸢慢慢回过神,眼底的绝望和悲戚痛苦被狐疑取代,“你是…?这是哪儿?”
简医生笑了笑,语气平和的解释道,“二少奶奶,这里是顾公馆,我是这里的家庭医生,你受了重伤二少爷安排我照顾您。”
“哦。”沈鸢鸢淡漠点头,她似乎还没有彻底消化掉简医生说的话。
简医生站起身收拾东西,交代道,“我已经通知二少爷了,他应该一会就到。”
二少爷这三个字,似是触到了沈鸢鸢某根弦,她眼底爬上了极度的恐惧。
扯过被角把整个人瑟缩在里面,被子里的人剧烈颤抖着,连带着被子也跟着一块抖动起来。
简医生看在眼里,无奈摇摇头,她明白为什么沈鸢鸢,一副害怕见到二少爷的样子。
二少爷性格寡淡,除了对壹圆主母温润有礼,对其他人从未有半分亲近之意,甚至厌憎,对沈鸢鸢的态度更是恶劣至极。
“二少奶奶,你…”简医生蹙眉,正准备开导几句,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贰元管家领路,顾景舟高大挺拔的身姿跨进房门。
他的表情很阴冷,目光犀利的打量了颤动的被子几秒钟,沉声吩咐管家。
“叫两个女佣给她换身衣服。”
“是。”管家颔首,和简医生一同退了出去。
顾景舟脱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床边走去。
沈鸢鸢裹紧了被子,耳朵贴在被褥上聆听着动静。
昨天顾景舟疯了,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迟早也会被逼疯,她想逃跑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顾景舟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上裹着的一团被子,薄唇轻启,“缩在里面干什么?还能不能起来了?”
“能、能…”沈鸢鸢颤声答道。
她想坐起来,可是腰椎骨疼痛难忍,根本撑不起她的身体。
顾景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弯腰掀起被子一角,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暴露在他眼中。
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微红,嘴巴瘪着像是要哭泣,又硬忍着不肯落泪的模样,令他心中莫名烦躁。
他松开被子挑眉,修长有型的手指捏住沈鸢鸢的下颚。
嘲讽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鬼东西?”
沈鸢鸢咬牙,忍着怒火没敢吱声。
她知道顾景舟在故意羞辱她,可她现在没法反驳什么。
现在这副狼狈又凄惨的样子,全都是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
两个女佣走了进来,从她们的视角看,顾景舟和沈鸢鸢正在接吻。
两个人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了几秒钟,顾景舟甩开了捏住下颚的手,拿起沙发上的西装离开了房间。
祠堂,顾家亡人牌位前,香烛燃烧的噼啪作响。
沈鸢鸢坐在轮椅上,垂着眸子默念经文,祈求佛祖保佑她能够逃离顾景舟,逃离他为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
顾景舟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拢,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方才站起身退回人群中。
顾长风是葬身海底的,尸体至今都长眠于海底。
当年,顾长风带着5岁的顾景舟回顾公馆,路上被几辆车追堵,最后失控从悬崖冲进了海里。
车窗是开着的,只够一个小孩出去,顾长风拼尽全力把顾景舟托出了车内。
他嘱咐顾景舟上岸以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追堵他们的人肯定会下来看情况。
顾景舟上了岸后,躲在悬崖边的一个山洞里,直到下来查看情况的人走了以后,他才循着记忆走回了顾公馆。
半个月前,顾景舟在路边看到了那群人的其中一个,他和顾景舟的四叔在一家餐厅里坐着,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
顾景舟早就察觉到了,当年派人围堵他和大叔的人就是四叔顾长安。
可他没有证据动不了顾长安,现在仅凭着他口头说5岁时见过那个男人,也仍是撼动不了老爷子的想法。
老爷子最厌恶血脉至亲自相残杀,所以顾长安暂时还不能动,只能等证据充足时,拍在老爷子的脸上,让他处置。
此刻,顾长安正站在灵牌前,假惺惺的给顾长风上香。
顾景舟眯起黑眸,眼尾染上戾气。
顾长安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顾景舟,语气阴恻恻的,透着股狠劲。
“二侄子啊,别太难过了,都这么多年了大哥估计早就投胎转世了。”
顾景舟冷嗤一声,不屑和顾长安家长里短。
顾长安见顾景舟不搭腔,又幸灾乐祸道,“壹圆还真是惨,没有个后就不说了,家主死了,现在主母也病怏怏的。”
顾家三子顾长文,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道,“四弟,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在景舟面前提这茬。”
他又把目光投向,坐在轮椅上的沈鸢鸢,咂舌道,“二侄媳都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了,你就别再给二侄子添堵了。”
顾老爷子眉头紧锁,听着两个儿子阴阳怪气,怒火中烧,拿着手里的拐杖就近朝着顾长安砸去。
历斥道,“你们这群连长风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的废物,在这里开什么黄腔!”
顾长安挨了棍子,反手摸着背上被砸的位置,脸上浮现一丝惧色,“父亲,我这不是说的实话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