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努力思索着,“特别,哦,这里的怪物特别多,是这个吗?可是这和信有什么关系呢?”
拉维尼亚同样苦思了很久,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因为怪物都是从八个门里面出来的吧。而且地面上的图案也是八个部分,分别对应着八个不同的门。”
疯子也恍然大悟,“对了,这么说来,那个有着长长的名字的老校友不是也有八个名字吗?他最喜欢的也是八色花,他的胸前就挂着一朵呢。”
甘天说:“还有,这么说起来的话,怪物的种类不是也只有八种吗?”
疯子立刻数着手指头,“我算算看,腿哥,双头猫头鹰,还有那些怪女仆……”
拉维尼亚说:“不用这么麻烦,既然是从八个门里面各自出来一种怪物,显然就是八种了。”
疯子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确实是八种呢?这和那封信上的密码有什么关系吗?”
拉维尼亚从疯子手里接过信,重新审视起来,忽然,她就明白什么一样低声尖叫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疯子着急地说:“到底是什么啊?老师,甘天,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好吗?”
拉维尼亚把信递到疯子面前,想了想,又把信收回去,道:“其实很简单,每八个单词再重新编码的话,词句的意思就会变得合理了。”
疯子先是吃惊,然后露出赞叹的表情,“你们可真厉害啊!”
拉维尼亚戳着他的胸口,道:“所以说,世界语很重要啊,人的眼光要长远一点儿,不能一辈子就窝在明洲了,好歹也是要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可和这里不一样。”
疯子摸着脑袋,哈哈大笑,“哎呀,那种世界离我太遥远了啦。”
甘天轻咳一声,说:“诸位,习惯我们现在的处境了吗?”
此言一出,疯子和拉维尼亚都不禁神色一凛。的确,他们好像是有点儿太轻松了的感觉。
疯子咬牙道:“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够,今后还得倍加努力才行。”
拉维尼亚嘟着嘴说:“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出来,不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品质吗?”
甘天轻描淡写地说:“是吗?那段编码不仅仅是这样,拉维尼亚,你把每段的第一个词连接起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话?”
拉维尼亚拿出信,惊愕地喃喃道:“我最爱的,简!怎么会,难道说这不是给阿鲁昂先生的信?”
“也许是要让简转交给阿鲁昂的信吧。他和那个黑人的关系这么好,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察吗?”
“不,老师不是说了吗?老师也是很少会过来这边的,只是借了他的帮助而已。”
忘记了这些的疯子,还会是疯子吗?疯子不相信自己会彻底遗忘,他坚信着,哪怕是最后连名字都消去了,他们曾经相遇过的事实不会变化。哪怕是连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种感觉也不会忘记。因为他还要继续成长,那部分就是他成长的原因,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现在还没有忘记你呢?”疯子心道,“金莎……”
甘天的话语还在继续着:“显然这个游戏是凭借着邪神的力量运行的,但是最初制定的规则似乎是没法轻易更改的。所以我想,能够解开那封信的关键说不定就在这个世界里。”
“甘天,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明白的呢?”拉维尼亚问。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甘天说,“不是很明显吗?这家人如此执着于八,联想到八的编码规律很简单的吧。之所以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最后不得不救了你一次,啊,还牺牲了我的头盔,是因为我在寻求另外的规律。既然那个我父亲都看得起的家伙最后的手笔,不可能会那么简单。你现在看出来了吗?”
拉维尼亚摇摇头,“不,不是很懂,好像还有一些密语,不过已经都是还算连贯的语句了。”
甘天说:“这封信虽然看起来是匆匆结尾的,实际上并非如此,你看,这封信的文笔,不是很不错嘛。”
“他的字确实写得不错。但是这和规律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意思是,整封信都体现出一种秩序感,所以我才会觉得它的纵横都有规律存在。这封信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那位老校友他曾经清醒过,然后给他的情人,那个黑人女仆,写了这封信,不出我所料的话,这封信不仅仅是写给她的,上面应该还有写给阿鲁昂先生的内容。他应该也有考虑到这封信落到克丽丝或者是索菲娅手里的可能,在上面也有给她们的话吧。”
拉维尼亚说:“确实,竖着的话,按八个代码可以读出克丽丝的名字,反过来的话也有索菲娅的名字。但是,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甘天反问。
“不,我完全不明白啊。”拉维尼亚困惑地回应甘天。
但甘天头也没回,举起一只手,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克丽丝和索菲娅都是这个邪教虔诚的信徒,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位老校友应该也曾经是。但是他沦落到如今的模样,是因为他背叛了他的信仰。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一方面是因为他意识到了邪神的存在本身的不合理,而另一方面,也是出自他对阿鲁昂的爱吧。虽然我不是很懂这种感情,但是,在差不多死亡之时还能有这种为他人着想的心情,我很敬佩。可是克丽丝显然不会对他的这种态度满意,更加不会容忍他干扰邪神的复活,于是,她告诉了阿鲁昂真相。邪教想要复活邪教,自然需要教典,还有上面记述的,非常困难的能够复活邪神的仪式。不出我所料的话,能够让邪神复活,并且实现他们的愿望的东西,就是八个远古王族的灵魂作为祭品。那位老校友偏偏有着八个名字,不知道和这是否有所对应,总之,他们是在努力地收集这八大远古王族的灵魂。所谓的真相,便是阿鲁昂先生的双亲,作为疑似王族的人,被那位老校友亲手所杀。”
拉维尼亚沉默了。倒是疯子开口道:“如此说来,他们是已经集合了八大远古王族的灵魂吗?”
甘天摇摇头,“那些家伙应该不知道,所谓的远古王族,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确实是有着能够长时间收容灵魂的东西,想来这就是他们信奉邪神的一大理由吧,就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洲之王族,但看来他们也不全是愚蠢的信徒。能够保有灵魂的东西是肉身,对于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而这也是问题所在了。”
“有什么问题呢?”
甘天望着眼前的无限虚无,道:“我看过一篇文章,是某个小说家的作品,虽然是小说,但是很有科学道理。在至强者的战斗之中,时间,乃至空间都会失去原本的意义,什么都没有办法束缚他们,这种时候唯一支配着战场的,便是亘古不变的战斗的残酷因果律了。”
“因果?”
“我们身处这不连续的时空,是邪神的力量,献祭在之前的时空就已经发生了,所以邪神已经复活了。”
“什么?”疯子大吃一惊。
“问题在于,邪神复活了,看这样子,未必就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而一旦他们的愿望不能实现的话,是不是会以为,是献祭的王族的灵魂不对呢?”
“你的意思是?怎么可能,”疯子在义理上感到难以置信,在理智上又觉得这完全可能,然而他又是个直白的人,于是大叫道:“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用孩子的血脉来代替自己献祭,才养育他们的吗?阿鲁昂就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对老校友那个样子。”
拉维尼亚也低声道:“一个母亲,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做出那种事的吧。”
甘天却说:“也许索菲娅爱丽莎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深呢?”
疯子挥舞着拳头,叫道:“甘天!我是不明白在这种不连续的时空里到底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不过我觉得就是有希望可言的,我们现在还可以做什么呢?”
“当然,是去找邪神算账喽。”
随着甘天的这句话出口,那一直都在波动着的墙壁,终于是在一股莫大的压力之下破碎了。在层层叠叠的黑暗之中,恰恰是因为透着光才会让人觉得这是黑暗。
甘天在迈步的时候,也考虑一些其他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算是鼓励道:“的确,我们身处这不连续的时空,或许在另外的维度里,我们早就死掉了,早就变成了怪物。但是,现实只有一个,我们要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只要活着的我们回去,那就是happyending了!”
反应过来疯子跟着大吼:“好啊,冲过去吧!”
拉维尼亚淡淡一笑,跟在甘天身后。
疯子率先冲破黑暗,他无所畏惧地伸出手,打开了一扇门。那是一扇木质的门,在开启的时候还带着吱吱的声音。随着这道门的旋转,一个梦幻般的美丽世界,也是呈现在众人眼前。
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静谧的夜色笼罩花园。最是那轮明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又让人害怕那种天涯般的寒冷。暴风雪在这里不成立,只有这美丽的月色。恰巧一阵微风轻拂,花瓣飞舞,点亮夜空般,在初入此地的众人眼中留下了惊鸿一瞥的美丽。
“真美啊,和现实里一模一样。”拉维尼亚缓步走进这花园之中,接住了一片花瓣,笑容有些苦涩。这肯定不是现实,因为现实不会这么美。她所说的那种美,也是存在于时光里的东西。
疯子问:“这里是花园吗?”
拉维尼亚点点头,道:“这里应该对应的是现实里的花园。没想到我们会到这里来。”
甘天手插裤兜,傲然道:“不是我们回到这里来,而是我们要到这里来。谁让这里对应着那个仪式进行的地点呢?”
疯子问:“为什么是花园呢?”
“你还记得阿鲁昂先生在一开始对那具棺椁的解释吗?”
“不记得了。”
“你的回答总是在我意料之中啊。”甘天无奈地说,“因为在这座花园里,有他早早地就修建好的墓穴。不出我所料的话,那里就是仪式的进行地点了。”
疯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死亡是一切的归宿,也将成为新世界的开始啊!”
甘天看着拉维尼亚,走过去,也接了一片花瓣,道:“和现实里很像,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拉维尼亚大吃一惊的模样,红着脸把花瓣抛弃了,扭扭捏捏地说:“啊咧,有这回事吗?”
甘天颇觉无语,严肃地说:“我是在和你说很严肃的事情,明白吗?今天明明是风雪交加,也就是说之前你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唉?老师,”拉维尼亚的眉头不觉拧紧了,片刻,她的眉头展成了沮丧,“不行,老师没印象了。”
“那看来,这里也不是正常的时空,但是物理规则适用,离那个家伙越来越近了,我看我们可以加快速度了。”说着,甘天身体力行地奔走起来。
疯子也追随着甘天的步伐。很快,在花园的中部,他们就发现了那些墓穴,每一个,都是空空荡荡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来把它们填满。他们从右至左,一个个地看下来,在那些墓碑之上,依次写着“阿鲁昂基亚”“克丽丝里维斯”“丽莎波旁”……
拉维尼亚战战兢兢地为他们翻译着那些用世界语写成的名字,在看到丽莎的名字的时候,她勉强笑道:“看来那位先生的打算可真长远啊!”
然而很快,拉维尼亚就不说话了。
甘天皱眉道:“怎么了?”
拉维尼亚没有说话,而是快步地走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墓碑,来回地看了几遍之后,她才告诉甘天,在这些墓碑里,也有属于他们的墓碑。
“走吧,这里还没有资格来决定我们的命运。”毫不在意地说完,甘天就带头走向最后那块特别巨大的墓碑。疯子和拉维尼亚对视了一眼,赶快跟上了甘天的脚步。
在最后的一块墓碑上,刻着一串长长的名字,就算拉维尼亚不给他们翻译,他们也知道,这就是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墓碑了。
而在这位先生的墓穴里,则是有着一条倾斜的走道,向下延伸向未知的黑暗远方。
上路之前,甘天转过身,对疯子和拉维尼亚,更多的是对拉维尼亚说:“有谁害怕了吗?要退缩的话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可以保证这里不会来怪的。武器也可以全部留给你。”
疯子说:“甘天,没时间说这种话了。”
拉维尼亚也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想和你们一起走到最后呢。”
甘天摇摇头,把手电交给疯子,让他打头阵,拉维尼亚走在中间,他自己则走在最后。以这样的阵型,进入到那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