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甘天看着疯子,在看到后者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时,他就转过身,面对着克丽丝,彬彬有礼地问:“尊敬的女士,能告诉我这里的盥洗室在哪里吗?”
克丽丝眼神中荡起一丝惊讶的涟漪,她微微一笑,手指指着壁炉左边的那条幽深的走道,说:“在这条走廊的尽头的左手边,有一间男士专用的洗手间。”
“谢谢。”甘天拉拉自己的衣领,继续道:“这里还真是令人觉得温暖异常啊,我可以使用墙角里的那个衣帽架吗?”
“当然!”
“非常感谢。”再次地向着克丽丝道谢之后,甘天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了那个衣帽架旁,脱下了自己的那件毛绒绒的外衣,将其挂在上面。同时他取下自己的手套,顺手将其放在了外衣的口袋里。
将自己的衣服放好之后,甘天看了一眼正在和阿鲁昂谈话的疯子,视线掠过带着浅笑的克丽丝,然后他收回目光,走进了克丽丝所说的那条幽深的走道。他克制着自己的速度,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平淡神色,就那样一直走到了走道尽头,找到了克丽丝所说的那件男士专用的洗手间。
这是一间单人的洗手间,布置算不上豪华,但是各种用品一应俱全。在把门锁好后,甘天顿时脸色一变,冲到水池那里就呕吐起来。之所以要吐,不是因为他感应到了那种令人恶心的气息,而是因为在他看见那尸体额头上的血痕的时候,他就像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血腥的人一样,本能地对那血肉模糊的情况感到恶心。这种情况让他吃惊,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怕血腥的人,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恶心到这种地步,然而对于自己的内心,他实在是没有探寻的勇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甘天今天早上基本上是没有吃什么东西的,干呕了半天,连一丝发酸的苦水也没有吐出来,只有黏糊糊的唾液。
“还没有见到真正的恐怖,”甘天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冷笑道,“我居然就这么狼狈了,还真是丢脸啊。”言罢,甘天挺直了自己的身躯,从放在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污迹。他垂下目光,扫过水池后摆放着的一堆生活用品,拿起了其中的某些东西,在自己的脸上和头上摆弄起来。
一段时间之后。
“果然人靠衣装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甘天的嘴角不禁轻微地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此时此刻,出现在镜子里世界里的,分明就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青年。
在脱下外面的一层保暖专用的外衣后,甘天里面穿着的那件黑色的绣着金色龙纹的华服显露出来,无形之中给他增添了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华服是中天帝国的国服,正规的一套价格昂贵,是一种奢侈品,也是当今世界上的上流社会里最流行的一种服装。甘天的这件是正牌货,具体花了多少钱,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毕竟这也不是他亲自购买的东西。因为甘相生准备带着他参加一个上流社会的宴会,所以在那之前,甘天必须自己挑选一件合适的华服,而且也要进行相应的礼仪练习。
到现在,甘天都还记得甘相生请来的那位专家教给他的一些繁琐的礼节,即使他从来就没有把这些礼节好好地使用过。据那位专家所说,真正的贵族在行走的时候,必须要有君王般自我克制的稳健步伐,眼神必须深邃而又温和。当你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目光自然地看着前路,在别人眼里,你应该像是一个正在巡视着自己领地的君主。对于专家的这套理论甘天是嗤之以鼻的,要是做贵族要受这么多的限制,那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富二代好了。
事实上,在决定要来那位据说非常有钱有势的老校友家里时,甘天就已经准备要在衣服里面穿上这身华丽的战服以备不时之需了。现在看来,要想在这里呆的愉快,这倒是一个无疑正确的选择了。
在烘干机下面把自己手烘干后,甘天丢掉使用的东西,走出了这洗手间。之前因为赶着要吐,他没能仔细地看看这里的布局,现在他倒是有时间可以仔细地观察了。
这条走道很长,两侧都是排列有致的房间,即使是在上面有着一盏盏白色的小灯,那光芒也是被这走到本身的长度吞噬,演变出一种幽深的效果来。甘天看着这条走廊,就好像是看见了一条旅馆里的茶色走道,又或者是医院里的一条白色走道一样。想来这不是仆人们的房间,估计就是为一些客人们预备的房间了吧。当然,也不排除用这些房间来储存物资的可能。以甘天在这短暂时间里对这家人的了解,他不认为这些连门都是非常普通的设计的房间会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甘天走近一扇门,想见识一下这家人会怎么给房间编号,然而,在本该挂着门牌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他仔细观察,在上面发现了一层淡淡的痕迹。证明着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奇怪,连门牌都没有?”说完,甘天又走近另一扇门,令人惊讶的是,上面仍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光秃秃的门板。如果是在甘天和甘若那样的小家里,没有门牌自然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因为就只有那么几个房间。可是在这样动辄就有上百个房间的别墅里,房间没有名字应该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对于这样的一排看不出差别的房门来说,这就是不正常了。
甘天正准备更加仔细地研究一番,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斜过视线,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仆推着一辆放满了清洁工具的小车过来了。看这男仆的肤色,甘天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明洲本土的人。一个在明洲土生土长的人,是绝对不会有那种可以完美的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肤色的。
‘这位老校友还真是有兴致啊,不仅自己在收集血统证据,连家里的仆人都聚集了各个大洲的不同人种。’甘天腹诽,表面上他还是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步调,让到一边。只见中年男仆走到接近大厅的位置,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推着小车进去了。
趁着那辆小车横在路中央的工夫,甘天拉开一扇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楼梯间,刚进来的时候甘天就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那是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和地上零落的絮状菌群混合而成的气息,毫无疑问它只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要不是这里还亮着几盏类似的白色小灯,他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甘天看着那黝黑的木制扶手,顿时打消了使用它的念头,他顺着楼梯的间隙向上望去,发现这楼梯居然一直延伸着,好像是通到这别墅的阁楼部分。他捂着鼻子和嘴走上二楼,推开了那扇看起来十分正常的门。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条铺着和大厅里一样的红色地毯的宽敞的走道。
“刚才那个声音应该从这里传来的吧。”甘天走进这条走道,结果迎面就碰上了几个不同发色的仆人。甘天眼神一阵波动,但他没有让这波动扩散到外界,始终维持着自己应有的淡然。
甘天自然地让到一边,想让这几个仆人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可是最后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黑发女仆却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她居然向着甘天鞠了一躬,语气恭敬地问:“这位客人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呢?”
甘天冷冷地反问:“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吧?”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但是主人交代过,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黑发女仆仍然低着头,语气中却是有些倔强。
“是吗?”看着眼前言行怪异的女仆,甘天突然起了兴致,于是他缓和了语气,说:“其实我是来看望索菲娅女士的,听说她病了,我也是非常担心啊!”
“原来如此!”女仆高兴地抬起头,正对上甘天意味难明的视线,连忙又低下头去,柔声道:“难得您这么有心,我相信索菲娅小姐见到您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甘天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实际上,对于这个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的黑发女仆,甘天可以说是对她的服务态度极度满意,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想打听一下对方的来历。可惜的是,在甘相生规定的族规里,就有着这么一条,不准雇佣经过特殊调教的奴仆。不过甘天倒是从一些族人那里听说了,这条族规的建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甘天的妈妈的功劳。
“索菲娅小姐的房间就在前面,请一定让我带您进去。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在负责照顾着索菲娅小姐的生活起居呢!”甘天的一时兴起,很快,就被黑发女仆的这句略带一点自豪的请愿给彻底浇灭了。
‘惨!’甘天的脸顿时仿佛石化了一般,随之停滞的还有他的大脑,以至于他未经思考就凭借着自己的对答本能轻轻吐出一句“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