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老爷听了这话看看小舅子,最后摇了摇脑袋:“往哪跑,这大明兵荒马乱的,李自成在河南杀民害民,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就算咱们跑出了渑池,还能在哪立足,说不定这半路就要被土匪,流寇劫了,到时候,别说钱没了,就是命都可能不保啊。”
“啊,姐夫,那咱们不跑,咋整,那蓝田县令李朝生是下定决心要跟咱们过不去了,若是不跑,恐怕咱们的日子更难啊。”
小舅子说完这话,老爷苦笑一声道:“你姐夫虽然蜗居渑池,可是对蓝田李朝生却如雷贯耳,这是真正的人杰啊,这大明天下必被此人所夺,咱们就算一路逃亡,最后很可能落一个家破人亡,最后还是他李朝生的治下之民,不如就称这个机会融入蓝田吧,我听人说蓝田也有富商,李朝生也鼓励经商发展。”
“我且去投他,虽然咱们这些年做了不少恶事,但是终究没有人命,比城内的那几家收敛得多,百姓对咱们虽然没有好感,可是也不至于喊打喊杀,咱们也可改过自新啊。”
“去,通知账房,把咱们家的所有财产,地契,账册,全部搬来,不要做任何隐瞒,随我拜见蓝田县尊,希望这些东西能换回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老爷感慨一句,留恋的看了看自己的家产,虽然不舍,可是为了活命必须要进行割舍,他若不割舍,其余人会帮他割舍的。
城墙之上,李朝生送走了渑池当地的百姓代表,那张三老爷子,是真的很能讲啊,整个过程中把他张家的后生齐齐夸了一遍,就希望李朝生能给与重用。
不过用人李朝生有自己的章程,岂能因为老头几句话就重用他的张家后代呢,就算真的有本事也不能留在本地重用,必须给送到其他地方锻炼,否则很容易生成地方势力。
异地留用这是蓝田的一大基本策略,基本是坚定不动摇的。
送走了当地代表,李朝生看向了城下人山人海的新安县百姓。
“各地里长都准备如何了?”
闻言身旁的谷子道:“县尊个大里长已经到了,他们基本商量出来了,一个大里长可以吃下大约一万人,目前八大里长都已经到了,而且还在当地准备了食物,估计一会儿就会发食物,然后带老百姓回他们的郡县。”
李朝生点点头道:“一定要给这些老百姓安置好,如果有困难,咱们县衙能帮就帮一帮,这些老百姓背井离乡的不容易。”
“是。”
谷子应道。
蓝田对安置百姓,流民有自己一套很成体系的规章办法,这里面规定了对于这些流民该如何安置的相关措施,其中包括,集中隔离,集中修建水库,大型便民措施,集中盖民房,等等相关福利。
一万人的百姓,分散到一个大里,也就是一个州府中,也就是多修建一个镇级单位,这不算什么大事,而且这些州府很多都是新划入蓝田的州府,比如甘肃的几个州府,湖北的几个州府,这时候都是人员凋零,急需大规模的人员填充,而这八万人看着很多,其实撒出去,不过是沧海一粟。
李朝生正在跟谷子说话呢,这时就见八只打着不同旗帜的队伍出现在渑池县外,每个队伍大约有五六百人,这些人几乎都是当地民兵,由大里长带着了维持秩序以及发放食物。
这些大里长都是从蓝田优秀里长中挑选的,对于治国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现在是他们大里发展的关键时期,所以急需人员。
李朝生虽然说着八万人分给八个大里长,但是具体操作却不是一人一万人,而是叫来了八个大里长,告诉他们,这里有八万人,你们各凭本事,县衙不做干预,到时候愿意有多少人跟你走,你就带走多少人。
最后有的人带了好几万人,有的人只带走千八百人,也属正常这都是看自己的本事。
所以几大里长一来,就摆开了架势带着手下的人疯狂的宣传他们所处地方的优势,给百姓的待遇,反正一个个说的是唾液横飞,卖足了力气。
大明认为百姓是累赘,吃得多,喝得多,流寇认为百姓是炮灰,可以随意消耗,而只有蓝田把百姓当成宝贝,百姓是什么,是生产力,是财富,是蓝田最需要的东西。
所以蓝田给出的条件,让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只感觉热泪盈眶,果然蓝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一时间渑池县城外是一阵火爆,民声鼎沸,李朝生见了笑道:“百姓永远是这般可爱,只要稍微对他们好一些,他们就掏心掏肺的待你,可是这大明朝廷衮衮诸公从来没有珍惜这一切,他们把百姓当成猪狗,那百姓自然当他们为仇寇,大明会有今日,完全是他们自己作的啊!”
听了这话一旁的谷子道:“是啊,县尊,他们要是稍微懂得体恤民情,不那么贪婪,大明说不定还能晚一些崩溃。”
李朝生闻言摇了摇头道:“人的贪心,只要打开,就会变得无穷大,今天收了十两银子,明天他就敢收一百两,后天就是一千两,一万两,欲壑难平,再多他都不会嫌多的,可是他们从来没考虑过,他们贪污一百两,那么就有可能是一百户人家一年的饭钱,他们一个人贪墨一百两,就会有一百户人家吃不上饭,贪一千两,一万两,呵呵,大明没有想想中的那么富足,百姓的日子是靠忍饥挨饿下来的,这群鼠目寸光之辈,不知道把大明先搞得繁华,就知道竭泽而渔,百姓没了活路,岂能不反。所以他们该死!”
李朝生一语点破了大明的弊端,大明的弊端就是士大夫有家无国,鼠目寸光,不管百姓死活,就知道兼并土地,那老百姓不反你,反谁?
李朝生叹了口气道:“大明不懂事,唉,那李自成也是个憨批,大明最起码把百姓还当成财产,知道压榨百姓,可是李自成这憨批直接把百姓当成炮灰,每次攻城,派一队老百姓上来受死,消耗敌人的火药,他啊,跟大明大群昏官一样,没把百姓当人。”
“但是这天下百姓不傻,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那都跟明镜一般,这天下没有人是傻子,你不把百姓当人,百姓也不把你当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就是咱们蓝田能发展到今日的制胜法宝。”
“所以啊,对民,要好一些,对他们好,他们会记着你的好,将来十倍,百倍的偿还。”
李朝生说着,谷子在一旁听着,听着听着谷子突然开口道:“县尊,你一定会成为千古第一明君的。”
李朝生听了这话看了谷子一眼道:“没头没尾拍我一句马屁,你这样让你家县尊我无所适从啊。”
谷子这时表情很严肃道:“县尊我不是拍你马匹,我是真觉得县尊会成为这天下最伟大的圣君,因为只有县尊你心里一直想着百姓,没有把他们当做争夺天下的筹码,不像大明把百姓当成牛羊,不想李自成把百姓当成炮灰!”
李朝生闻言摇了摇头道:“谷子,你错了,我其实也把百姓当做争夺天下的筹码,这天下至尊没有几个好人,想坐那个位置,就必须把天下众生当作棋子,这是原则,若是没有把苍生当做棋子的觉悟,就别坐那至尊之位,害人害己啊。”
“而你之所以感觉我不同,是因为我与他们的追求不同,他们是单独的想要成为至尊,至于他们麾下的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是想当王,而我?”
“我也想当王,不过我曾经接受的教育告诉过我,百姓该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当的王,是那种百姓可以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王,当这种王,我有成就感,而跟他们一样,给一群吃不饱饭的人当王,我才没兴趣呢。”
“所以我一直想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汉人站的直腰板,要让我统治的百姓过上华夏五千年来任何一个朝代百姓没过的好日子,我要让这个地球上所有民族都知道,华夏民族,才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民族!”
“我要让这个民族变得伟大,让这个国家变得伟大,我要让咱们的领土变为世界最大,我要让咱们的科技,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我要让那些茹毛饮血的外国人看看,什么才是神州华夏,我要这华夏为世界之最,我要让这华夏达到历史上从来没有的繁华,我要让万国来朝,我要让全世界都敬仰咱们。”
“这才是我最终目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对百姓好,百姓在我看来不是牛羊,不是炮灰,而是大国根基,每一个百姓都是我希望建设的大国根基,所以我要关心任何一个百姓的感受,百姓过得好,才能给咱们这个国家创造无穷无尽的财富,才能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奇迹。”
李朝生看着下面滚滚人流,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给一群封建社会的原始人当王有什么意思,咱们要当,就当这世界的王,顺便把华夏民族抬到这个世界的巅峰,把原来世界受到的屈辱,加倍还给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都知道,华夏族,才是真正的王。
他想要王国来朝,当然这个万国来朝,不是永乐大帝时期的那般可笑的万国来朝,一些东南亚的骗子也能来大明朝拜,混一份封赏,这可不行,李朝生要的万国来朝,是真正的万国,是全世界所有国家都来朝拜。
“县尊。”
李朝生正在展望自己宏图伟业的时候,李朝勐从下面跑了上来对着李朝生一抱拳道:“县尊,城内大户高员外求见,还带了一口大箱子,说是给县尊献宝的。”
李朝生一皱眉道:“不见!”
李朝生一听给自己献宝的就很烦躁,这些土财主真以为给自己送点金银,自己就能放过他们,真把自己一个堂堂的县尊,看的眼皮子如此窄?
会因为蝇头小利而放弃自己的国策?这不开玩笑嘛?
李朝生还真的挺想撬开他们小脑袋看看,他们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浆湖。
李朝勐闻言道:“县尊,这个好像跟以前的不一样,这家伙好像把家里的地契都拿来了。”
“地契?”
李朝生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地契跟金银珠宝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啊,在大明这些原始地主的眼里,地契才是真正的宝贝,只有这百年不动的田地才是他们地主真正可以传家的东西,至于金银珠宝,流财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富有。
你有金银十万两比不上我有良田五千亩,这才是地主的核心利益。
只要土地是他们的,哪怕今日把家中财产挥霍一空,那过不了几年,这土地又能给他挣回来,这就是土地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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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银,在这个没有理财的社会,那就是死的,尤其是不太会经商的地主,对钱的看法更澹,因此他们会毫不在意的用钱贿赂官员,可是没有人愿意用他们的土地贿赂官员,这就是差别,钱身外之物,可是土地不是啊!
因此这个高员外能带着地契来见李朝生,看的出来诚意很大,而他诚意大,李朝生也不能不讲究啊,想了想道:“让他……”
李朝生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人沿着台阶疾步跑来,李朝生看去竟然是李朝龙,李朝龙这时对李朝生道:“县尊,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李朝生闻言道:“堂兄何事如此急急忙忙啊?先喝口茶,润润喉。”
李朝龙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紧跟着道:“县尊,大事,李自成派宋献策来见县尊,想要跟县尊约个时间见一面,您看。”
“李自成想见我?”
李朝生微微皱眉,他见我做什么啊?
李朝生想了想道:“宋献策何在啊?”
李朝龙道:“就在城下,我现在把他叫上来?”
李朝生摇了摇头道:“不必,告诉他,请回,我不想见他!”
“勐子,把那个高员外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