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屋外石桌旁又聊了一会,眼看着左丘亭盯着一张信纸,独自一人走了回来,身后好像并没有文韵在跟着的样子。
“左丘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余羡渊左看右看不见文韵,急的从座上站起,迎向左丘亭,嘴里问话的同时,还不住的像左丘亭身后张望。
“姑姑她应该是走了...”左丘亭皱着眉,摇了摇脑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显然他也是一副极为费解的模样。左丘亭将手上捏着的信纸放在桌上,摊开来给众人观瞧。
众人都是探着脑袋去读那信纸上的文字,信上的内容不过两行,行文简洁明了,只是说了文韵要走的事实。关于如此不告而别究竟所为何事,却是只字未提。
众人里头,得知文韵下山,最为难过的其实并不是左丘亭和刘久儿,而是余羡渊。余羡渊自小生在铸剑山庄,一直都是被人当作下一任掌门培养的。对于他那对音律一道的执着热爱,庄内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尤其是老庄主余忘筌,更是对他偏爱音律之事,嗤之以鼻。父子二人为了此事,不知吵过多少架。其他的亲朋好友,即便有人私下里支持余羡渊,也都迫于其父的权威,无人敢站出来鼓励余羡渊追求自己的爱好。
余羡渊性格比较温柔,成年之后更是再也不愿与父亲较劲,但他心中对音律的向往却从未磨灭,只是藏在心底深处,每逢下山之时,才敢偷偷的奏上几曲。
在遇见左丘亭文韵等人之前,余羡渊在铸剑山庄,过的就像是个没得灵魂的小少爷,早已习惯了一门心思只去做父亲交代给他的事情,别人都当他是恭敬孝顺、踏实能干的接班人。直到和文韵、左丘亭等人相交后,他才渐渐的展露出了真正的自己。
在并不长的接触中,文韵对待人生豁达的态度,以及在音律上的绝高造诣,无疑深深的吸引了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二人在音律上,相谈甚欢。余羡渊还从文韵身上学到了不少乐理知识与罕见的乐曲,竟慢慢有了成为忘年交的趋势。
如今文韵不告而别,对于余羡渊来说,无疑是有些抑郁和伤感的。他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我还托庄中巧匠,去给文韵前辈打制了一把漂亮七弦琴,想来也没机会给她了...”
“嗨!姑姑本就是隐居之人,一向随性惯了。她若不回来,那琴交给我等便是,待我们回谷时转交给她不就成了?”刘久儿最见不得人婆婆妈妈,忙出言打断了有些情绪外露的余羡渊。
余羡渊听刘久儿如是说,心中方稍稍晴朗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道:“如此便好,只是没能亲手将琴献给文韵仙姑,还是略有遗憾啊...”突然他眉毛一挑,转向一旁又问:“左丘兄,莫不是因为鄙山庄怠慢了仙姑,惹得她负气而去?除了这张纸条,文韵前辈可还留了别的什么给我等?”
看余羡渊如此纠结文韵不辞而别的事情,左丘亭赶忙接口道:“我等上山之后,余少庄主和令尊一直待我等如上宾,哪有半分怠慢可言,余少庄主大可放心!别的东西么...我倒没觉得她留下了其他...”
“那便好,那便最好...”余羡渊连连点头,稍显宽慰的捧起茶杯呷下一口。
不过说到文韵还留下什么东西,左丘亭其实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食盒,正是方才在屋内所见的那个食盒。
这食盒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为何总是能让他陷入思索呢?是因为食盒被放在书案上,而不是理应放在茶几上么?想来文韵做事一贯粗枝大叶,这倒也不是什么太离奇的事情...
“对了,她屋内的桌案上还摆了一个食盒。”左丘亭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食盒哪里如此不同,干脆将此事说了出来,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食盒?哦,我知道了,”余羡渊眨眨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向刘久儿:“午膳的时候,文韵前辈特意装了满满一食盒的饭菜,说要亲自送去给你还有宝得公子,怎么,你们没吃吗?”
刘久儿被他这么一问,心里忽然一楞,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方才舒眉展眼道:“没,没有啊。姑姑她根本就没来过,我们两个没看见过什么食盒。”
“这么说来...那可能是出了什么急事吧。所以文韵前辈都没来的及去给久儿他们送吃的,便匆匆下山了。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吧?”柳渐青沉吟片刻,开口说话。
左丘亭反复想了想柳渐青的话,感觉颇有道理,便挥手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据我对姑姑的了解,这世上对她来说,怕是没什么事情能算得上是‘大事情’的。就像久儿说的那样,也许她就是随性惯了而已,诸位不必多虑。”
“是呀是呀!余公子也别多想,等那七弦琴做好了,你找人叫我便是。我吃饱了,要回去正堂盯着龙渊去了。都这个时辰了,也该换宝得那家伙出来晃悠晃悠喽!咱们回见!”刘久儿抹抹嘴,宽慰了余羡渊两句后,也不多留,起身扭头就走了。
第二天还有比试,余下的几人简单聊了会儿,便各自会屋,准备早些休息,好以饱满的状态备战明日的晋级赛。
左丘亭瞧着众人纷纷回了屋去,又悄悄的一个人折返了回来,推开无门,钻进文韵之前所住的厢房里面。他走到那书案前,仔仔细细的端详那乌木而制的食盒,有些发楞。
这食盒他越看越觉得古怪。若说文韵是随手放在书案上的,倒也没什么不合理。对于她那样一个貌似贵妇,实则大大咧咧的江湖女杰来说,随便归置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怪就怪在这食盒上面是一条粗粗的手握木柄,挡着食盒的顶盖,并不能再放些什么东西于其上。而这书桌上面本还有不少空位,为何文韵偏偏又在这食盒上,斜歪着摆了一个空空的小酒壶?
左丘亭拿下酒壶仔细观察了一番,接着又打开食盒,上下翻找了一遍,却并没有瞧出什么异常来。他默默的把食盒和酒壶摆了回去,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因此有哪怕半分的减少。
食盒放在书案上,略显唐突,但也情有可原。但偏偏偌大的地方,只挑食盒上面摆放酒壶,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
可是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改日回谷见到文韵姑姑后,再亲自询问一番的好。左丘亭本着文韵本领高强,绝不会是被别人掳走的的想法,终究选择了不再去多虑食盒之事。准备迈步回身,早些回房歇息去了。
正当他走出文韵的房门时,远远的瞧见有个人影,正站在自己的想房门前,作势想要敲他的房门。可就在手刚刚悬在那门扉之上时,却又默默的放下。
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这人来回重复了几次,显然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