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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稳了稳心绪,站了起来,掸掉了身上的灰尘,默立在观音像前,仔细思考了一下后面要做的事情。┏x4399.┛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适合修筑密道的所在,就要尽快修好密道,把家人送走。
要修密道,首先要先将这处院落里的房间修整好,否则门窗都是破的,外人一旦靠近或进入院子,就很容易发现异常。
而这处房间里,既然有一尊如此令人敬畏的观音像在,大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家人以为灾民诵经祈福的名义,搬来这里。
然后再请些僧尼过来,在外面一起诵经祈福。这样在修建密道期间,可以掩盖里面的声响,等到密道修好后,也可以让家人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安全离开。
前方的大殿、经堂等地,可以照旧改成救济之所,与这处院子的修整同时进行,两不耽误。
现在唯一的难处是,要提前和母亲说通,让她同意他的安排,离开他身边才行。
他们一别十八年,重逢不过短短时间,就要让母亲再次离开他,估计母亲一时会很难接受。但母亲就算不为了他,只为了秀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会同意的。
陆怀轻叹了一声,走出房间,在院内四处寻找了一番。最终,在院内一角的杂物里,被他找到了一把扫帚。
陆怀拿着扫帚,将房间内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番,并将院门屋门,全部打开。而后,从次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只旧蒲团,摆放在观音像的前面,双手合十,跪到了上面。
他不能从这处院落离开之后,就让家人过来诵经祈福。他要让路平等人先看到,这里的观音像有多么令人敬畏。只有路平等人,先对这尊观音像产生了敬畏之心,他后面的一切安排,才能显得顺理成章。
路平、吴大、吴二等人,在外面久久等不到陆怀出来,只有到各处寻找陆怀。
他们进入小院,终于找到了陆怀,却发现陆怀虔诚地跪在正厅的地上,在拜什么。
路平等人走到正厅门口,看到栩栩如生的观音像,全都被震撼到了,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默默地对观音像拜了拜,在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陆怀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闭合双目,虔诚地对观音大士叩拜了三次,才离开蒲团,站了起来。
他理好衣服,转身看了路平、吴大和吴二一眼,询问他们:“前面收拾得怎么样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吴大上前一步,恭敬回答:“院内杂草都已除净,草席、『药』罐等,都已先搬进了大殿里。”
“好。”陆怀点了点头,说出了已经规划好的安排:“男『性』就安置在大殿里,『妇』孺安置到后面的经堂、法堂里。一会儿你们回城内,多买些治疗外伤的草『药』和石灰粉来。”
“草『药』先送到这里,给灾民治伤。把草『药』送到这里后,你们带些石灰粉,在庵堂周边撒上一圈,然后再带着剩下的石灰粉,沿途寻找倒毙路旁之人。”
“我会和张管事也说一声,让他多派些人手过来,和你们一起去。你们发现尸首后,一律就地掩埋,撒上石灰粉,立上木条,或垒上石块标记。”
“这里山高林密,多蚊多虫。眼下这个时节,温度也不低,我们在此地开设粥棚,设置救济之所,容留的人会越来越多,必须先做好周边的善后才行,否则一旦生出瘟疫来,就麻烦了。”
“我们明白,老爷放心。”吴大、吴二和路平,齐齐颔首,恭敬领命。
陆怀交代好他们后,便带着他们前往前殿,与张管事说了一下。
张管事马上派了人,和路平等人一同回城,既帮着买草『药』和石灰粉,也顺带去城内多叫人手过来。
陆怀在他们离开后,与张管事等人,继续照料灾民。
过不多时,被收容的灾民,都已被安置妥当,陆怀估算了一下时间,与张管事告辞,离开了庵堂,往家里赶去。
现在路平正为灾民的事情,和吴大吴二去忙,府里其他人也都好支开,这个时候和母亲说事情,不必担心,有人会偷听到,实是难得的好机会。
半个时辰后,陆怀回到家中,换下了带补丁的衣裳,先和巧儿玩了一阵。然后,让所有人都陪着巧儿玩儿,一个个地比赛踢毽子,谁踢的最多,他给重奖。
庭院里一时变得热闹非常,巧儿自告奋勇,第一个踢,所有人都围成一圈,聚精会神地准备给她数数。
陆怀给秀珠使了个眼『色』,将她叫到了一旁,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一会儿我要和娘说说话,你留意些院子里的情况,不要让人靠近正房。”
秀珠心里一惊,马上明白了过来,陆怀是要和陆林氏坦承家中的情况了。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低声回应:“我明白了,老爷。”
“嗯。”陆怀放心地点点头,转身,悄悄走到陆林氏的身边,轻扯了下她的衣袖,低声唤了声“娘”。
陆林氏难得看到家里这么热闹,正看得起兴,转头看到陆怀的眼神,心没来由的沉了下去。
她和陆怀交换了几个眼神,确定陆怀是有事要悄悄和她说,马上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地,兴致勃勃地转头吩咐伺候她的知音:“你在这儿给我数着,一定把数数准了。我白日种花,这会儿倒乏了,到屋里歇歇,一会儿我拿着元宝出来,谁踢得最多,元宝就赏给谁。”
陆林氏这番话,立时让所有人,都更加跃跃欲试起来。
院子里的气氛,更热闹了,陆林氏趁着众人都在兴头上,转头让陆怀扶着自己,进了正房。
进入正房最里一间后,陆林氏待陆怀关上了门,便低声问他:“怀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陆怀扶着陆林氏,走到了房间最靠里的位置,低声对她道:“娘,您还记得,发现秀珠有孕那日,我同您说过,我做的营生,宜藏不宜『露』,若让人知道家中添了丁口,也许会让孩子陷入危险之中吗?”
“娘记得。除了娘身边的知音,娘再没同任何人说起过孩子的事情。不会是只和知音说说,也会给孩子带来危险吧?”陆林氏诧异地低声询问。
“不会,此事与知音无关。”陆怀摇摇头,低声道。“是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有人要找我的麻烦,未免殃及家人,我想送您、秀珠和巧儿,暂时离开京城,避一避风头。”
陆怀斟酌着措辞,也观察着陆林氏的神情。
“我们都走,那你呢?”陆林氏马上抓到了关键,盯着陆怀询问。
“我还要留下来,料理些事情。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风头都过去了,我再去找你们,将你们都接回来。”陆怀毫不回避母亲的目光,语气平稳地道。
“要多久?”陆林氏望着陆怀的眼睛,问。
“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吧。”陆怀轻叹道。
陆怀的言语间,没有丝毫慌『乱』,或害怕,但就是这样,反而让陆林氏更加担心。
陆林氏挣开了陆怀的手,捏着绢帕,慢慢地,走到了一旁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陆怀看着陆林氏沉默下去,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又似在无声地拒绝他的提议,心知这确实是为难了她。
陆怀走到陆林氏的身边,想要劝慰几句,却看到陆林氏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怀儿,你告诉娘,你到底多久能去找我们,多久能去将我们接回来?”
陆林氏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她的眼底,却强烈地压抑着一股情绪。
这样的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让陆怀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安,感觉不该再全瞒着她。
可是,只有瞒着她,才是对她最孝顺的做法。
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能够承受住儿子被骗走,做了宦官这种事情。更何况,现在是这样的多事之秋,若是说出了送她离开的真正内情,他真的不能确定,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深宫历练多年,陆怀对情绪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就算是假话,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娘亲,但为了娘亲的『性』命安全,他也能做到,把这假话说得和真话一样恳切真实。
陆怀毫不回避地看着母亲的眼睛,诚恳地回答:“一年半载,应该也就处理好了。即便会超出些时间,也不会多出太久。娘亲放心,事情虽然棘手,但儿子一定会处理妥当,只是要暂时委屈您一段时日。”
陆林氏听了这话,更加不信地摇了摇头。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双手把住了陆怀的手臂,仔仔细细地,凝视着陆怀的脸,唇角牵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怀儿,莫要瞒着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