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哥哥”时慕青接过锦帕,如今她身在张府,再加上现在还是外院,虽然身侧无人,但到底在偌大的相府,她现在名义上是张远的妹妹,不知相府如今的底细。万一隔墙有耳,总归谨言慎行,才是最好。
“菁儿,客气了。”张远满眼温柔地望着她,他刚下朝,朝服挺括,他一下朝,便在此等着青儿。今日是她与主母相见,他从探子那得知乔老夫人近日身体每况愈下,便有些担心时慕青。
“不若早些休息,晚上吾让丫鬟送你房间。”张远柔声道。
“这几日,吾让子衿备下数十份谢礼,这是相府恭谢乔老夫人对菁儿的救命之恩。只是吾政事繁忙,只能请菁儿替吾代劳,每日携礼登门拜访乔老夫人,菁儿你看,可好?”
“好。”时慕青闻言,轻点头。她抬眸与他对视。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他那一双若繁星般璀璨的眸子,此刻的温柔与柔情,却是化指柔,缠绕着她。那般风清霁月的人,眼底也有无限缱绻的温度。
这是她第一次不觉得应当避开张远的善意。张远便如诗经中的那篇翩翩君子、守礼懂礼,却又处处为她考虑。此番迎她入府,以亲妹的身份,便是用决然且坚定的身份告知她,此生张远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别的想法,只会以兄长身份守着他。
单是这番气度与礼遇,便让时慕青真心佩服。也让她倍感愧疚。
若是没有此番穿越,张远对于时慕青,真的是个良人。是她南湘竹拆散了一桩好姻缘。
也正因此,时慕青也明白,纵使张远对她再好,他心中爱的那人,是当年一同陪他在书院读书的时慕青,而不是那个从现代而来的南湘竹的魂魄。
对于张远的情深,她内心只有感动与愧疚,而没有心悸的感觉。因为,她是南湘竹,她不是时慕青。她不是他爱的那个她,也无法替原主时慕青去接受这份本就属于时慕青的爱恋与情深。
“是,哥哥 ”时慕青跪地行礼,不,应该说是南湘竹跪地行礼,替时慕青感恩张远的深情与厚待。
······
之后接连几日,时慕青都往乔老夫人那边跑。便是乔大公子也对张菁倍感亲切。不止是乔府,便连整个凉京无人不知,张远大人盛宠其妹,当年乔老夫人不过一碗施粥之恩,如今张菁日日携礼到访,每日晨出到访,日落而归。整个凉京都夸张大人妹妹知性懂礼,知恩图报。
甚至有时,张菁便连喂汤药这般的小事,也不假手他人。时不时还讲讲故事,逗的乔老夫人笑颜逐开。老太太心情舒爽再加上按时进汤药,身体倒是好了一些,咳血的次数也好多了。乔家上下也感激张菁。
由于张菁身份特殊,如今乔家倒成了不少世家贵族的邀约对象,毕竟那些人精一般的寻在,心底里打心底厌恶着张远一介寒门权倾朝野,手握重权推行他们十分厌弃的新政。但是明面上,却是笑脸相迎,毕竟,如今都不是撕破脸面时候。毕竟与乔家交好,或许是一条线能搭上张菁。总归都在凉京,总归不缺雅集,一张请帖邀约而已,若是成了,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时慕青这日见祖母身体好了不少,又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秋梨膏与祖母,劝她每日服用,有利于咳疾。
乔老太太这几日,身体好些了,面色也红润了一些,便连讲话也慢慢有力起来。这日她抓着时慕青的手,满脸忧愁与关切地道,“如今张大人妹妹这个身份确实可以护你周全。得知你尚在人世,祖母是十分欣喜。但亦是,十分担忧。”
“如今陛下已然登基,锦衣卫司与陛下的耳目遍布整个大梁。你身份特殊,即是隐姓埋名,不该如此高调。”
“如今老太婆觉得身体已然好多,祖母希望,自今日之后,你答应祖母,不再踏足时府与乔府一步。”乔老夫人看着闻言双眼湿润的时慕青,狠了狠心,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如今你是张菁,与我乔府时府没有半分关系。从今日起,吾会对外传言,张府欠着的恩情已然还完。吾希望,从此往后,都不再见你!”
“乔家三代勤恳经商,才勉强爬到如今这个凉京脚下富商的位置。乔府上下,数百余口人命,吾不止你一人祖母,吾还是整个乔家的顶梁柱。”
乔老夫人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滚烫的热泪从苍老的面颊上落下,由于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喘着气,一字一句艰难地却又十分坚定地道,“你不惜死遁摒弃时慕青这个身份,就是同吾等一刀两断。你母亲是乔家唯一一个嫁入官员府邸的正妻,可惜就生了你这个逆女,违逆夫君,闯下如今这般欺君大罪你。她如今日日在佛堂礼佛青灯古佛长伴,你父亲却是步步青云,妻妾成群,听闻你即将有个庶弟或庶妹。这就是你回报母亲养育之恩的方式!”
“如此违逆夫君,不孝母亲,不心挂母族的任性之人,吾乔家与时家没有你这个族人!”
“你今日在此,吾把话放在这,从今往后,你若是敢再踏入乔府与时府一步,敢私下会见吾乔家与时家任何人,就咒老身瞎了这双老眼,白白疼爱你这个孙女数十年。你若是胆敢以己之罪,牵连乔家时家,老身勤苦一身,九泉之下都无言愧对乔家列祖列宗!”
乔老太太双眼通红,泪流满颊哭着,她一双苍老的眼眸,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时慕青,心痛如绞,却是狠心地道,“所以,走吧,莫在回来!滚回相府!安生度日!”
时慕青闻言,早已泣不成声,她的祖母最后将她握住的那只手,狠狠一丢,似乎是丢弃什么脏东西般,扔出去。
时慕青还想再靠近祖母半分,却被身侧的嬷嬷含泪抱住拦住她靠近祖母,嬷嬷红着眼眶,狠心道,“大小姐,您听见了吗?老夫人喊你滚。老夫人还病着,情绪无法大动起伏,您······您就走吧······别气着老夫人!”
时慕青本来还想再靠近祖母见见她,闻言也只是泣不成声,她看向乔老夫人那泪流满面决绝的眼神,心下凄楚却也明白,祖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