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拿起药膏,轻轻地将药膏推在她手上打的红肿处,轻声叮嘱,“这药膏是一日需上两次,白日一次,夜里一次。大约两三日,便能退了印子。”
“桌上的是吾替贤弟抄写好的明日交于夫子的功课。明早便交于夫子,今夜你也早些睡罢,免得明日上课又打瞌睡,惹夫子生气!”张远叮嘱道,便打算离去。
行至门外,时慕青却是提着一盏灯笼从室内追出来,将灯笼递至张远手中,温柔地道,“今日多谢兄长送书,如今夜也深,兄长便拿着灯笼早先回去。”
张远闻言,笑着接下灯笼,跨出门槛一步,时慕青却是快一步拦下了张远,她带些急切地唤道,“兄长,兄长慢些······”
张远闻言,虽有些莫名,却已经还是回头看向时慕青,轻声笑着打趣道,“方才不是才送了灯笼,怎生的又叫住了吾,如此一来,若是贤弟再叫几回,吾今日怕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时慕青闻言,面色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兄长······兄长莫要取笑吾······”
她红着脸,将那个绣的丑丑的荷包放在他手中,轻声道,“听闻明日是兄长生辰,此番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给兄长做生辰礼,便是一点小心意,望兄长接纳。”
张远看着手中丑丑的荷包,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他这时贤弟便是送礼,也是送得如此特别。旁的兄弟所以赠字画赠酒水赠玉佩,时贤弟倒好,学那女娇娥赠个荷包,可谓是品味独特。
张远有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荷包,确实想了好一阵子,才将它收入怀中,毕竟是贤弟的一片心意,总不好拒绝,因此这般一收,便是许多年。
直到后来,书院临行一别,他知晓时贤弟的女儿身身份,内心也满是踌躇,原来最好的姻缘早在自己眼前,是自己一直没有看清。这分明哪里是贤弟,分明一直便是女娇娥。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当他看着她为他绣的这个荷包,心中总是有几分柔情似水。这荷包,便一直收在他身上。如今时隔多年,尽管如今他已然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荷包,却找不回那个曾经为他挑灯夜绣荷包的女子了······
张远收回思绪,忽然便觉十分伤感,他想起书院的点点滴滴,想起年少时光的相依相伴,又想起如今疏远的两人,心下时难自已的悲伤。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张远看着手中的荷包,又抬头望着伊人离去的方向,轻声叹道,“或许,你我已然再也回不去年少了······”
······
第二日,时慕青又捧着官袍与清漪一同前往面见张远,这一次,她把官袍呈上去之时,内心比昨日更加忐忑,毕竟就她那三脚猫的绣技,她能如何?总归是绣的丑的不行,毕竟一晚上怎么可能就能让一个手残党变成一个特别厉害的女红高手呢?
因而张远掀开官袍上盖的红褥子时,时慕青内心是充满了不安的,她几乎感觉到张远看见这么丑的封口,得有多震怒。曾经风清霁月的男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震怒,时慕青不知,也不敢赌,只能低着头愣是不敢抬头去看,怕撞上枪口。
也正因为如此,有那么一瞬间,时慕青也认命了,若是张远有又如同上次般愠怒发火撕官袍,让她重逢,她也认了,毕竟总归,是她的技艺有点菜。
可是她左等右等,时慕青也没等来张远的回复,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张远默默地看着自己缝的那个袖口,沉默不语,双眸盯着不放······
空气忽然的静默,张远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官袍上的针脚,时慕青也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张远的反应,他一声也不说,另时慕青心中像打起了一面鼓一般不安,莫不是,张大人被她缝的官袍,丑到失去言语的能力了?
许久,张远才从官袍处收回目光,不怒反笑道,“果真,这么多年,这手艺倒是一点都没长进!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绣艺差的女子了!”
张远这吐槽,句句直击她的弱点,确实,时慕青也找不到话语去反驳张远,毕竟人家讲的,都是事实。
不过好在,补官袍这事,却是已然翻篇。
······
剩下几日,张远与李使官,还有时慕青与清漪,都一直陪着使团逛镇州。李使官带着张远和使团看了镇州的庙会,庙会有百家戏,有猜灯谜赢灯笼,有戏台子唱大戏。如此热闹,梁国百姓与不少世家子弟贵女们也都喜爱赶这般热闹。
这夜李使官家中小厮前来报老母病危,张远便让李使官归家侍奉老母先,总归有清漪和时慕青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清漪与时慕青临危受命,自然对使团的事额外上心。此刻镇州的大戏台处在放着百家戏,对面的好再来酒楼就是最好的看戏场子,之前李使官便在上头包了一个贵宾包厢,此刻带着使团去那吃点酒水,看着百家戏自然是最好的招待。
百家戏就是杂耍班子,有头顶大缸,有走钢丝,有胸口碎大石,有爬杆跳舞,有口喷火等等许多好玩的杂耍,可是热闹。
戏台看台下围的是密密麻麻的梁国百姓,对面的一片酒楼内的包间都是梁国的世家贵女包下的包厢,这庙会时节的包厢,价格可是水涨船高,非一般寻常百姓负担的起的,因而除了一些达官贵胄,便是当地富商豪绅才能盘的下这般的包间。
张远他们的包间,是几天前李使官亲自订下的,最好的酒楼好再来酒楼楼顶的豪华包间,因而价格自然不菲,一时间珍馐美馔如流水般端进来,宴请的琼浆玉液都是店内的最高标准,一时间桌上推杯换盏,欢笑晏晏,好不自在。
酒过三巡,张远面色微醉,假借不胜酒力,似要归岛。于是带着俩心腹,与时慕青和清漪先乘马车往回赶。彼时百戏未散,时慕青原打算与清漪看完百戏与众使官一同散去归岛,奈何张远坐在马车上派心腹上楼单独来请,“南夫人、清漪姑娘,张大人有个关于梁国的问题想要请教两位,希望两位随小人同大人同乘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