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世重,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好在慕乘风在死去的年世重脸上摸了一把,当时便撕下一张皮面来。
没错,是暮云。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失踪的是暮云,而年世重对外宣称,暮云失踪。
那么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失踪的是年世重,因为早已被暮云锁在了水牢里。而一直以来执掌护国将军府,与太子萧东铭沆瀣一气的,应该就是暮云其人。
慕乘风与上官凤便将二人都带回了宫里,只等着真正的年世重清醒后,说出当时的真相。
年世重似乎伤得很重,赤着的身子到处都是鞭痕。而且手腕上、脚腕上,皆是被银针刺穴的痕迹,可见他被锁在这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浸泡着他的池水,都泛着血色的微红。
想必,他是受了暮云不少的折磨。
至于暮云为何不杀了年世重,这倒是惹人不解。如果是为了取代,那么杀人灭口无疑是最好的手段。可是取代了年世重的暮云,为何还留着年世重的性命呢?
如此,果然令人费解。
一切的谜团,也唯有等年世重醒来再做定论。
“皇上?”上官凤上前,“太子府已经被抄,太子府和皇长孙也已经下狱,如今就等着皇上决断。”
萧盛靠在贵妃榻上,门外跪着泣不成声的于贵妃,声声哀求着。
“皇上,贵妃娘娘还在外头,您看——”刘忠躬身。
“御书房不容喧哗,让她褪了贵妃服,去冷宫待着吧!”萧盛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也下去!”
刘忠一怔,到底还是行了礼退下。
上官凤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刘忠的背影,见着刘忠出去,这才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萧盛眯起眸子,“坐。”
听得这话,上官凤犹豫了片刻,“微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便坐罢,又不是头一回了。”萧盛轻叹一声,合了一下眸子,这才缓缓睁开。
上官凤坐在贵妃榻的边沿,半垂着头。
年轻时的上官凤,长得玉树临风。幻想一下,上官靖羽尚且容色倾城,不单单是遗传了其母亲的姿色,还有大半来自于父亲的遗传。
上官凤当年,可谓是翘楚。在整个东都,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翩翩美男子。当年多少女子,渴望着能嫁给他,却望而不得。
即便是现在,上官凤相比同龄人,依旧容色绝好。
只可惜这些年忙于朝政,渐渐的鬓生华发,到底岁月不饶人。
“皇上身子不适,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上官凤俯首。
萧盛将手搭在上官凤的手背上,“这么多年了,朕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你,朕始终舍不得。唉——可惜岁月不饶人,朕老了,你也有了白发。你说到时候朕去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那些事,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底下的人未必会如此。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到了那一天,你让朕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上官凤起身,躬身行礼,“多谢皇上,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微臣只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微臣也老了,再也受不起朝廷的风波。这些年的荣华富贵,皆是皇上所赐,如今也该放下了。”
萧盛点了头,“都老了。查清楚皇长孙的事情,若然皇室血脉混淆,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微臣明白。”上官凤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刘忠端着药进门,“皇上,该吃药了。”
萧盛靠在软垫子上,懒洋洋的睁着眼睛瞧了刘忠一眼,“刘忠啊,你进宫多久了?”
“奴才八岁进宫,一直在宫里伺候着。”刘忠毕恭毕敬。
“八岁,那也有数十年了。”萧盛轻叹,口吻低沉,“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你都懂,朕也就不多说了。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你说你——朕该如何呢?”
刘忠不是傻子,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他赶紧跪地,“奴才惶恐,皇上开恩。”
“朕就是说说,你那么害怕做什么?起来吧,把药放那儿就行。朕待会再喝,你去取点蜜饯来,朕觉得嘴里发苦,有点血腥味,想着去一去。”萧盛有气无力的说着,“去吧!”
这话,教人摸不着头脑。
便是刘忠,也对皇帝的反复无常表示不解。
但既然是皇帝的吩咐,刘忠也只能行了礼往外走。哪知刚走到转弯处,突然冲上来一帮人,直接将麻袋套在了刘忠的头上。锋利的短刃直接划开咽喉,鲜血如注。
刘忠来不及挣扎,就已经当场毙命。
慕乘风从外头走进御书房,毕恭毕敬的行礼,“卑职参见皇上。”
萧盛闭着眼睛,“如何?”
“干净了。”慕乘风看一眼案上的药,缓缓垂下眉睫。
萧盛轻叹一声拂袖,“这样的脏东西,朕觉得恶心,碎尸万段就是。”
慕乘风深吸一口气,“是。”
语罢,紧跟着转身出门。
“乘风。”萧盛又喊了一声。
慕乘风顿住脚步。
萧盛道,“你是不是想走了?”
慕乘风没有说话。
“再留一年,我就把解药给你。”萧盛睁眼看他。
慕乘风没有回头,大踏步走出门,没有半点回应。
萧盛扯过柔软的大氅,闭上眸子安心休憩。
一场公审,如今胜负已分?
萧东离回到了三王府,一干人等都跟着去了,包括海润、上官致远、萧玥、素言和樽儿。一路上素言不说话,什么人都到齐了,唯独上官靖羽没回来。
一场庆功宴,到时候又与谁人说?
可是进门的那一瞬,正厅里菜香四溢,案上没有美味珍馐,而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常菜。
“这是谁准备的?”海润一怔,一眼就瞧上了桌案上摆着的好酒,“这酒——好酒!”
上官致远嗅了嗅,“好似味道有些熟悉。”眉目微凝,他瞧了萧玥一眼,“怎么那么像我家的酒窖里的酒?”
萧玥摇头,“不是吧,这可是三王府。你爹就算要祝贺离哥哥大难不死,也不会只送了一坛酒过来。你爹要是过来,还不得大张旗鼓吗?”
“可这味道,分明就是年年家宴,我爹珍藏的好酒味道。”上官致远又嗅了嗅,“绝对不会有错。”
海润忽然笑了,却也笑而不语。
“师父,你笑什么?”上官致远问。
有脚步声款款而来,“你师父笑你是个狗鼻子,但脑子转不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