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铭咬着可口的玉米饼子,心说这个领导可真是会做人。四菜一汤的标准对童老嫉恶如仇反对浪费招摇的脾气。玉米饼子又能让童老找到多年前的记忆,几盘普通的农家炒菜色香味俱全,有了家的感觉。这马屁拍的,可真比自己高明太多。将童老的心理研究的这么透彻,高手中的高手啊。
邢璇也喜欢玉米饼子,豪门巨富,山珍海味没少吃,玉米饼子却吃的次数得极少。巴掌大的玉米饼子竟然吃了两个,简直要比肩朔铭的饭量了。
吃过饭,扶着略微隆起的腹部,心满意足。
朔铭开玩笑:“看这样子是要开始显怀了。”
一句话让邢璇羞红了脸,嗔怪朔铭说话不注意场合分寸。
吃过饭已经不早了,原本就没什么正事,各自休息。
朔铭本想带着邢璇回家住,毕竟是回到自己的地盘,邢璇也早晚是朔家的媳妇,理所应当。但朔铭却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住在领导给安排的客房里。
如果带着朔铭回朔宏德那住不开,朔铭能想象得到邢璇会不习惯。房子小不说,自己的父母年龄也到了,人到七十古来稀,如今的朔宏德已经七十多了,与年轻人之间总有那么一道隔阂。朔铭甚至能想象的到,母亲肯定会拉着邢璇问东问西说到半夜,父母不就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孩子结婚生子?孩子是有了,可媳妇呢?人这辈子总要有个知心知意能掏心窝子说体己话的人。
如果带着邢璇到季王庄别墅住更有些不合适了。贺美琦还住在那,这算什么,大媳妇与小妾?可以想象两个女人都不会高兴,如果朔铭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在赶着贺美琦走人?贺美琦走了,朔念君自然也要离开。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邢璇还是那个傻白甜,能不懂脑子的问题绝对懒得去想。只要跟朔铭在一起就行了,才不管是住酒店还是住家里。
房间里,朔铭给父母去了个电话,说第二天会带儿媳妇回去。朔铭的表达很清楚明白,儿媳妇,不是女朋友。朔宏德没立即反应过来,依旧在纠结朔铭涉案的事。朔铭解释几句应付过去,让父母别操心了,自己没事。
挂了电话,朔铭说:“明天见见我父母吧。”
这是一个很庄重的时刻,朔铭带过几个女人回家,但邢璇却是第一次以朔铭未婚妻的身份见公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朔铭这么安排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人,越是在乎越容易紧张。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邢璇问。
朔铭摆摆手:“其实什么都不用准备,我爸妈也不缺什么。只要把你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往他们面前一摆,就成了。”
还没见过父母,邢璇就成了朔家的儿媳妇,而且还是板上钉钉的事,天下都少有。例外总有例外的道理,童老亲自指的亲做的媒,闹着玩的?
其中缘由电话里也没法与朔宏德解释,也只能回家之后当面说明白了。父母算是开明的人,更何况朔铭而立之年还没成家父母早就急了,说句不好听的,朔铭喜欢是个母的能生产就行,他们没太高的要求。
“那肯定不行。”邢璇皱了一些眉头,倾国倾城的容貌还真有点西子捧心的美感。
朔铭懒洋洋的躺下,心里想着第二天怎么陪着童老上坟去,又怎么能好不违和的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与童老的爷孙关系,这时候不把这杆大旗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那朔铭就是傻的。嘴上却漫不经心的对邢璇说:“我去你家的时候弄点随手礼你不也没操心吗?这回换成你了。都说人老了像个孩子,要不你给我父母买两支棒棒糖?”
不听朔铭没边没际的话,心里琢磨着那点什么东西好。邢璇也不清楚,农村人走亲戚拎一箱牛奶两瓶酒就行,关键的感情到了,东西只不过是个态度。更何况这两年朔铭挣钱了,朔铭家里也的确不缺什么。
邢璇想了几个方案,但最终都被自己否决了。朔铭要陪着童老去上坟,邢璇肯定也是要去的。朔铭是张奶奶的干孙子,邢璇就是干孙媳妇。有这层关系,邢璇必须去,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邢璇会出现在童老回乡省亲的队伍中的原因了。既然邢璇跟着去肯定没时间去挑礼物。
把朔铭拉起来,邢璇有些撒娇:“快帮我想想,明天带点什么好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买礼物是最愁人的事。朔铭对父母可是了解,买点营养品也能放过期了,没有及时行乐的意识,一天天一月月老样子,原地转圈一样活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间朔铭还没睡醒,这段时间无所事事已经习惯了。但童老年龄大了醒的也早,众人可不会将就朔铭的时间,伺候好童老为第一要务。朔铭总算赶上一点末班车,随便塞几口就要上路。
从明山市区到丰城公墓这段路不算远但也不是很近。朔铭上了车还在嚼着东西,嘴里很不高兴的嘟嘟囔囔。
一路的安保,若不是到公墓上坟估计下车就能铺上红地毯。朔铭也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顿时有种人上人的感觉了。也总算亲身感受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出人头地之后总喜欢回故乡转悠几圈,这感觉,爽啊。原本是小瘪三,再次回来变成人上人了。这种高度落差是即时形成的,脸上荣光的感觉尤为明显,心理上也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站到张奶奶公墓前面朔铭就有些尴尬了。小声解释:“爷爷,这风水之地是奶奶自己选的,其实我当时劝他选个好地方,他不干啊,你看这地方紧巴的,要不我寻摸个好地方给奶奶换个宅子?”
的确,公墓卖的是坑位,邻居之间挨得很近,幸好不会翻身,不然真能到旁边人家的炕头上。就是前后距离也紧张的要死,一个人如果跪在前面屁股能撅到前面坟坑上面,而脸则贴着墓碑了,统共算下来不过不到两个平方。就算是这样,丰城一个这样小阴宅还得七八万。炒房是主体,炒阴宅也逐渐兴起。人啊,越来越死不起了。
童老盯着墓碑,往这上面那张苍老的面孔,很陌生,但又是那么熟悉。即便当年的爱人猛然间成了这幅模样,童老依旧生死不舍,童老曾说,想了张奶奶一辈子,一辈子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成了眼角的湿润。
转过身,接过香烛纸钱,轻声对朔铭说:“我自己陪她会。”
朔铭嗯了一声,情理之中,之前朔铭也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节。立即侧过身对着后面墓碑林立中不知找个什么地方落脚好正不是所措的众人大声说:“都退后,爷爷要单独与奶奶待会。”
童老此时的情绪完全放在墓碑上的那张遗照上。照片是黑白的,在外风吹日晒差不多要朽坏掉。童老哪还有心情注意朔铭怎么劝说众人后退离开。
一声爷爷证明朔铭与童老的关系,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也接受了,没什么新奇的。后面一句爷爷与奶奶单独待会可就有学问了。这句话是朔铭寻思一夜总结出来的精髓。很自然的把两个人划到夫妻关系上去了。就算不是夫妻关系,那也是老情人吧?毫无例外,所有人立即脑补出一段故事。那就是童老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遗腹子,肯定就是朔铭的亲生父亲了。童老参加革命,朔铭的奶奶养不活孩子又不见童老回来只好改嫁,这种情况在当时并不少见。那朔铭可就是童老的亲孙子了,血浓于水啊。
人群里之前就认识朔铭的两个官员相互嘀咕,其中一个说:“之前童老来过一次,也没见两人相认啊。”
“这可太正常了,如果当时就相认才奇怪呢。”另一人说:“你想啊,童老什么身份,哪能不确定之前就随随便便的认亲。一定是那次之后做了亲子鉴定,做事情总要严谨一点吗?血脉传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身旁两三米之内的人却能听得明白。许多人也是这么考虑的,纷纷点头表示认可。于此同时,大家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朔铭既然没改回姓童那肯定是童老同意的,既然这样八成还会在明山市发展,以后怎么巴结朔铭就成了一个新的课题。
朔铭也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童老,注意力却不在那边。眼角的余光始终在管着这些陪同的大佬们。朔铭忍不住嘴角勾着笑容,自己的那番话会引起什么效果用脚丫子也能猜得到,这帮老狐狸中狐狸小狐狸们,老子这杆虎皮大旗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坏了?
朔铭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里琢磨,地位不同了,以后这穿衣打扮行为举止要更庄重一些,不能像之前那么随意了,从今天起,既然要戴上童老送的这顶高帽,自然也要装作给童老长脸,绝不能丢人呐。
随手拍掉粘在身上的一根枯草,朔铭扫视一圈,对身旁揽着朔铭胳膊默默站立的邢璇说:“一会你也要喊一声爷爷,得跟着我叫。现在不这么喊以后再改口就显得太突兀了,你在京城见了童老叫上一两声岂不证明邢家与童老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