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瑞昭容倒是有本事的，以往在太子府里瞧着还像个落魄的良家女子，如今进宫了，反倒是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熟。”
孙娉婷一边修剪着花房新送来的常青树盆栽，一边冷笑着道。
半夏从她手里接过剪子，又伺候着人洗手，“这太子府和皇宫自然是不一样的，以往她是侍妾，那就是半个奴才，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养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宫主位的昭容，自然是更想争宠往上爬了。”
“倒也不无道理。”孙娉婷笑了笑，“也就那杜氏没脑子，没长进，白瞎了闺中时候被称一句才女，连本宫那好表妹都能叫皇上记住几分，她得了个贤妃的位置，却真真是成了空有名头。”
半夏也忙附和着，眼下主仆两个自然是瞧不上杜清芷那蠢笨的，可对于瑞珠的种种手段，就更看不上。
原先孙娉婷还对这个来历不大清楚的女子存着几分疑心，可这颍州的消息都传回来这么久了，瑞珠丝毫不为所动，只顾着争宠，也确实叫人放心了。
可孙娉婷却不知道，正是她放松了这么一回警惕，就叫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九宸殿里，尝够了美色的裴钰正搂着美人儿在偏殿的浴池中泡着。
这是他登基之后命人修的，这里自然是没有温泉，池子里的水是奴才们烧的。
池子两头有暗道，冷热水源源不断的往里加，到了一定的水位，就从那绕着池子一圈的小暗孔排出去，很是精妙舒服。
“臣妾数着日子，就快过年了呢，今年皇上初登大宝，想来各地官员都要入京述职，届时宫宴定然热闹，臣妾可要好好打扮起来，不能给皇上丢脸。”
女子纤嫩如葱白的指尖轻轻滑过男人的胸膛，一双媚眼比那池中水还要温润几分。
裴钰一把抓住那柔荑将人揽进怀里，肌肤之亲叫人更意乱神迷，“瑞儿极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语罢便俯身要去亲近那娇人面，却叫女子抬手轻轻抵住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宫里的衣裳首饰虽美，到底和旁人都一个模样，妾听闻京城里头出了一个叫灵筠阁的铺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样样独一无二，又精妙绝伦，臣妾想使人出宫去买些，皇上给妾备些人马，好不好？”
“这等小事朕自然应了你，瑞儿也太谨慎了。”
“臣妾的东西都是皇上给的，这些事儿自然也该叫皇上知晓才是呢。”
听着怀中女子的奉承，这般乖巧顺从极大的满足了裴钰的自傲心理，一时间更是对瑞珠满意的不行。
在九宸殿消磨了一下午，瑞珠才乘着皇上赐的软轿回了住处。
到底不好晚上留宿，孝期妃嫔留宿乃有违祖训，叫旁人知道了总是不妙。
可饶是没留宿，她这般宠爱也是叫后宫里头嫉妒的要死，尤其是知道皇上特意派人出宫去给她买首饰，更是咬碎一口银牙。
而最为当事人的瑞珠却十分淡定，这会子刚把明儿要替她出宫采买的几个小太监挑选了一番。
都是捡着那些个样貌好看，身材高大些的人选，说便是为她跑腿也要面上好看，也是很恃宠而骄了。
做完这些回了宫里又提笔画了几个花样子，写了些要求，大概就是描述要何种首饰。
厚厚一沓子，叫人瞧着头大，都不想细细翻看，便也就没发现，里头有几张纸是画着人像的，正是过两日要出宫去采买的那些个。
“这些图样子你找人给送去那灵筠阁去，叫那儿的活计照着样子好好准备，改日采买的人出去了，也好一趟带回来，别跑一趟空的。”
瑞珠指了指桌上的一沓纸，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立即应声去了。
宫里的东西要送出去，自然是要被检查的，侍卫听闻是瑞昭容的，那就不敢冒犯，孙娉婷这边听闻是瑞珠的，也是没放心上，就给放了。
一沓纸送出了宫，彼时灵筠阁的掌柜正是灵娘子。
自打齐陌和姜琼羽出事之后，那刚刚办起来的沁月园就被搁置尘封了，姜琼羽去颍州之前给她安排了这个店面。
一则是叫她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二则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这会子那从宫里送来的图样子就被人接了，恭恭敬敬送到了后头的客房，里头四五个男子很是利索的从图样子里翻出来小像，便使人拿去照着做了面具。
彼时的大学士府，嫡长公子周琛从颍州回来，正与父亲在书房里头说话。
“你从那边回来，也该知晓些平王的事，果真重病？”周大学士显然不大信。
周琛敛了敛眸子，沉声道，“是是非非的，多是真假参半，据儿子所知，那平王妃受惊难产是真，但是否因此就消香玉陨，便不得而知了。”
京城里如今变了天，便是家里说话也担心隔墙有耳，故而也是话中有话。
既然平王妃不一定是难产而亡了，那平王又何来悲痛欲绝以致重病？
“也罢，天家的事情，咱们做臣子的不该掺和。”周大学士目光闪了闪，“此次你从颍州回来，到是没带多少随从，可是担心当今猜忌疑心？”
“父亲多虑了，儿子想着，如今太平盛世，也无需那么些个人跟着，再者那些随从也有家室，一进京城就遣散了几个，不曾带回府中。”
这话说着也没问题，毕竟不是所有奴才都是周府的家生子，很多都是府外的。
只不过这随行的人是否都是奴才，那就未可知了。
显然周大学士也明白这些，沉思良久，衣袖里的手握紧成拳，终于还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该去和你姑母说说话，明儿叫你母亲递牌子，带着你和你妹妹，一块儿进宫去给太贵妃请安吧。”
“儿子遵命！”周琛拱手，眸中神色也坚定了几分。
如今先帝的那些个嫔妃都是太妃了，周氏原先是贵妃，女儿裴欣如今是百越的皇后，自然不会被亏待，所以即便孙氏现在是太后，也不敢太磋磨她。
宫外周大学士也该得用，想见一面，请个安，还是不难。
只是如今不难，是因为新帝登基不久，日后可就不知了，便是为了周家日后的子孙富贵，也该做点什么。
父子二人对视，彼此心里都知道，这京城的天，怕是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