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了,昭帝也困乏,今儿就没有坐很久,闲话几句早早就散了。
各家公子也都想着好好歇息,明天下场出一出风头呢,头一天大多是熟悉场地了,大约就是热身的意思,算不得什么,明天才是正经的。
裴钰回了帐子里,海平伺候着他换上便服。
“叫陆霆来孤这里一趟。”今日他实在处处不顺,心里的不悦叫他迫不及待想实施计划了。
海平犹豫,“殿下,这会子有些晚了,怕是不大方便吧?”
大晚上招人前来,多少有些惹人眼了,若是放在平日里,还能说一句商议朝政,可如今在麋山,连昭帝休息了,你一个太子用得着这么积极?
裴钰蹙眉,如今他是急切了,都乱了方寸,烦躁的揉了揉额角,“那就派人去问话,那件事都安排妥当了没有,孤要万无一失!”
“是。”海平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就见裴钰在衣袋里四下翻找,忙是利索的从怀里摸出一瓶芙蓉露递了过去。
裴钰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心里的躁意才消散了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芙蓉露好似越来越香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种手工调配的东西,浓一点淡一点也就那样了。
夜色中,一个身形高挑,肩膀稍稍宽些的太监,手里提着一桶热水颔首低眉的往男眷住的帐篷去。
姜琼羽和父亲兄长说了些话,正从男眷的帐篷区往回走,迎面就遇上了。
那太监似乎没瞧见她一样,低着头脚步匆匆走了过去。
“好没规矩,见着主子竟也不行礼。”胭脂瞥一眼那太监,嘟囔了一句。
这宫里的奴才们素来是最谦卑有礼的,走到何处见着有身份的人都要停一停,让个路的,这个太监像没看见人似的,自然是错了规矩。
她没说还好,这么一说,姜琼羽便回头瞧了一眼,就见那太监身形健硕,不似寻常宦官那般纤瘦,这太监服穿着显得有几分不合适,心里就起了疑心。
“姑娘,这太监身上似乎有功夫,他步子轻而稳,显见是练过的。”流云一眼就看出了不同,警觉的提醒了一句。
这一下就更坐实了姜琼羽心中所想。
“流云,你且跟去瞧瞧,远远的就行,别打草惊蛇,看他去了哪里。”
“是。”流云爽快的应下了,难得她这身功夫派上用场,自然很是激动。
另外主仆三个就先回了住处。
刚进帐篷就闻到一股清粥的香气,就见桌子上摆着三碟子小菜,还有一碗热乎的青菜粥。
主仆几个正纳闷,就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就瞧见了秦瑶身边的大丫鬟意兰。
“给表姑娘请安。”意兰笑着福了福身子,“六皇子殿下怕我们姑娘在宴席上没吃好,特意送来了清粥小菜,我们姑娘想着表姑娘宴席上也没吃多少,便分了一半叫奴婢送来,方才表姑娘不在帐篷里,奴婢就回去了,这会子来瞧见了人,就放心了。”
“原是瑶姐姐的心意,还请意兰姑娘代我谢过表姐。”姜琼羽心里暖意融融。
一旁蔻丹很是机灵的上前,拉着意兰的手就塞了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这么晚还劳烦意兰姐姐走一趟,我们姑娘这点子心意,姐姐可要收下。”
意兰自然不推辞,笑着收了才离开。
“瞧着六殿下是真的喜欢表姑娘了。”紫苏笑着说了一句,忽然想起自家姑娘的婚事,又面色一变,瞧瞧打量着姜琼羽的面色,生怕叫自家姑娘不悦了。
“看我做什么,瑶姐姐过的好,我是再开心不过了,你们几个呀,也别成日里提心吊胆的,你们家姑娘是这般脆弱的?”
姜琼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才叫几个丫鬟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也没羡慕秦瑶多久,不多时无影就悄无声息的来了,不仅送来了几样姜琼羽素日里爱吃的点心,更有一个颜色极艳丽好看的毽子。
这就把姜琼羽逗乐了,她房里那个是她自己闲来无事做的,不曾想齐陌心思细腻至此。
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又等了没多久,流云就回来了,白着一张脸。
“姑娘,奴婢离得远,听得不真切,只隐隐听见什么安排妥当,一定叫他走不出这麋山之类的话,再想近一点就惊动了里头的人,一路逃回来,正是那个送水的太监追奴婢,不过中间有人出手相助,帮奴婢拦住了人,只是奴婢不知是谁,奴婢还瞧见百越公主的人往太子的帐篷里送了吃食。”
若不是什么大事,怎会想杀人灭口?
中间出手帮流云的人又是谁,陆霆到底是和谁勾结,又想叫谁走不出麋山?
种种疑云浮上心头,偏是这会子夜深了,外头禁军把守,又不好出去找齐陌。
“那太监可看见你的脸?”
“未曾,奴婢躲在暗处,又遮住了脸,他未曾追上,奴婢怕有异样,特意在营地绕了一圈,确定没人尾随了才回来。”流云认真道。
姜琼羽面色凝重,“这件事你们都不要声张,明日找机会去告诉摄政王,还有百越公主那边也要盯着,对太子这般上心,若说她没有别的心思,我断然不信的。”
她不怕宇文苒对裴钰有心思,只怕宇文苒不敢下手,但凡宇文苒要做什么,她肯定头一个顺水推舟。
届时她为了两国结好而自请下堂,不做太子妃,也能得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名声。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叫自己声名狼藉,更不想连累家人。
另一处,宇文苒的帐篷里,香菱刚送了晚膳回来,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显然是很顺利了。
“那汤他喝了?”宇文苒坐在铜镜前,手里把玩着一只蛊虫,不同的是,这一只蛊虫颜色鲜红如血,比宇文哲给她的那一只更大一些。
香菱过来伺候她换上寝衣,“公主放心,奴婢亲眼瞧着他喝下的,不会有错,这情蛊只需三日便能种好,届时只要公主愿意,略施小计便可如愿。”
宇文苒笑了笑,从妆奁里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刺破了自己嫩白的指尖。
血珠溢出,那只鲜红的蛊虫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快速蠕动过去,不多时就吸干了那一点鲜血,身子似乎又更红了几分。
把蛊虫装进竹筒里,娇艳的美人对镜勾唇,笑的如一朵摄人心魄的妖花。
媚药什么的,做的再隐蔽也会叫人发现,不如下蛊,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