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依晓喜欢过一个男人。
为了这个男人,她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在她的身后,立着一个让她始终无法反抗的人。
那就是她的养父。
对她抱着其他心思,视她为妻子载体的养父。
顾天池。
这个名字,依侨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是自己遭遇困苦的根源。
因为他的自私,导致现在,都存在着和她作对的人。
边池的算计,她已经不想再说了。
那位深知蓝作家,因为穆如风看了他出版的第一本小说,所以感到好奇。
是以这才有了一问。
依侨撑着腮帮子,偏头回答,“如风,他写的小说你看完了么?”
“差不多了。”穆如风专注,“总觉得里面某个配角像我们。”
“不是像,就是我们。”依侨两手叠在被子上,下巴贴着被子,“我去见过沈凌,他已经老了。好像腿脚都有些不便了。里面很多事儿我都问过,唯独没敢问阴、阳生之链的事儿?”
“不错,他写的这本小说,字里行间的内容,好像……是知道阴、阳生之链的。”穆如风认可地说,“依侨,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知道?”
依侨难耐,“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怕我问出来,他反而会有所警觉。”
“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穆如风停留了一下,小声道,“你不是说,这本小说快要拍成电视剧了么。到时候拍戏结束,这部电视剧上映,我们之间的那些秘密,阴、阳生之链的秘密,可能会被人夸大其词?”
依侨想了想,点了下头,“我会找机会,再去拜访,好好问问这件事儿。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想,拍成电视剧,娱乐的东西,观众必定认为是假的。”
“嗯,也许的,不过我们总要做好准备。”穆如风跟着附和,“到时候一起去吧。”
“好。”依侨点头后,起身,把书本夺走,“好了,别为书中的细节着迷了,你该睡觉了,我的好如风。”
穆如风捶捶肩膀,“我真不想这么快就休息!”
依侨贴过去,两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在穆如风的薄唇上蜻蜓点水地停了一下,“好了,乖,睡觉了。”
穆如风一抬手,擦嘴,“没什么感觉?”
依侨:“……”
——
在穆如风住院的这几天,依侨已经为自己找了律师。
她告养父顾天池,让人代替,让罪犯边池逍遥。但因顾天池下落不明,所以只能转而告边池,告他囚、禁自己,喂自己致幻的精神药物,还告边池携带枪支。
此案,由着名的律师冯远接手。
他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律师。
不过边池在外的朋友也替对方雇了律师,同样深不可测。能力上也不可小觑。
在边池带证人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时候,依侨这边其实是处于被动的。
尽管,对方携带枪、支,但因为没有伤到人,所以对此不存在多大的威胁。
这天下庭后。
依侨不安地走在台阶上。
天空飘起了雨。
上官若天开车前来,打着一把伞,近到第一处台阶时,他将伞举高,遮到了依侨的头上。
那双单凤眼中,长长的眼睫上,带着雨时的潮意,“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乐观。”
主要伤人者不是边池,也不是边池主导的拿枪伤人,是以,那律师拿出证据来,滔滔不绝,片刻,就占了上风。
为此人寻找律师的,还有李成医生。
有关他做的事儿,依牧还在调查中。
庆幸地是,这事儿到了晚上,就发生了转变。
大哥武阳打电话来告诉依侨,说是依牧掌握了新的消息,让她赶紧去住处一趟。
依侨亲了穆如风一下额头,说着等我回来的话,就迅速地驱车前往。
抵达依牧的房间,敲门。
大哥武阳开的。
他脸色惆怅,看着依侨,只压低嗓音说了声,进来吧。
然后依侨进去后,就看到了依牧躺在床上,脸颊脖子上,多处淤青。
“怎么会这样?”
依牧想要起身,被大哥武阳阻止了。
“阿牧在帮你查那李成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对方找人在公司的必经之地,想要从他的手中得到那些资料。实话说,阿牧伤得很严重。”
依牧摇摇头,“依侨,别听你大哥的,没那么严重。我的伤没事儿。”他指着桌子上的资料道,“不过你别担心,虽说被打,但我也查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
打人的人,是个毒、枭。
同时也是一个隐藏的极深的大佬。
李成这些年来,同他合作,帮他贩毒。又替他想多种途径,将毒、品运到国内。
毒、品每一次交易地点,都不同。
当然,李成之所以这些年,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照顾,就在于他是那毒枭的同伙。
黑、道上但凡认识的,都会对他多次伸以援手。
就比如,拿枪为礼,赠给两人保命。
资料上确切地记载了,这几天以来,李成医生同对方交货地点和时间。
“太好了!”依侨从法院出来时,还不知道怎么扳倒边池,此刻看到这些消息的她,一瞬间觉得又活下来了。
依牧看依侨开心,笑眯眯眯地看了大哥武阳一眼,“依侨,邪不压正。我们这次,一定要赢。”
依侨点头。
“我会的。”她感谢了依牧后,准备回到医院。
而另一处医院的主任给她打了电话,说是颜真做了产检,有怀孕证明书。
依侨高兴地来到那里,接到主任给的产检书,情不自禁地笑了。
“依侨小姐,我只要好好照顾着她,你这边打官司就有了充足的机会。”主任打气,“所以,必要时,记得让她出庭。作为精神病人,她的肚子里有孩子。这种情况,或许只有他的主治大夫才知道?”
“嗯。”依侨握着对方的手连连道谢。
“不必。你是穆少的夫人,我们崇敬穆少的为人,帮他是应该的。”主任暖心地说,“我还有事儿,依侨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忙去了。”
“好,主任你忙。”依侨拿着产检证明书,离开了医院。
之后,再开庭。
依侨这边的代表律师便递交了所有的证据。
另一边的律师看后,以调查资料和产检证明书可能作假为由,否定了。
而且法官还默认了边池代理律师的说法。
坐在原告处的依侨,像是觉得手脚都泡在水里,整个人不是滋味。
她的代理律师言,精神病人还在医院,可以找来对质。
边池的代理律师却道,精神病人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不足以证明,其人是边池好友李成造成的。还言,即便李成是边池好友,也不能让对方所犯的罪过来让好友承担。
此话证明依侨这边所找的证据,都不足以成为证据。
依侨心中崩溃了,只是还有一些不甘的心,在支撑着她要向前看,不能被人掌控。
再次下庭后。
依侨迈步走下台阶,她走得太急,一个踉跄,高跟鞋没踩稳。
脚扭了。
眼泪泡在眼窝里。
只不过,她强忍着哀伤的情绪,没有自暴自弃。
“对,我绝对不能被打倒,我要冷静!”依侨看着远方,努力地为自己加油。
身后的李成医生一身黑色西装出现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冷不丁地走到依侨跟旁。
“怎么样,顾依侨,现在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李成阴邪地在耳边一笑。
依侨握拳,伸手要打。
“哈哈,打吧,打吧。顾依侨,你要知道,只要你今日,在法院门口,对我大打出手。那么这一次,你必输无疑。”
依侨硬生生悬在空中的拳头,又逼迫自己放下。
只是她拳头虽然放下,另外一只手,却还是在对方的胸膛上抚了抚,“没关系啊,李成,你也知道,我呢,现在就一个家庭主妇,不工作,也不缺钱。这次就算败了,但边池携带枪支却是真的,哪怕在牢房里一天,他也得给我呆下去。而你,我有的是时间同你耗。当然,兔子逼急了咬人,你伤了我老公,我心灰意冷,什么事儿都想试一试。”她贴耳再压低了声音,沙哑的嗓音十分可怖,“在你身边的那位精神病女人,我可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你也知道,精神病很容易遗传。万一那孩子也不正常,我想你李家祖坟也不会放过你!”
“你……”
“啧啧,李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那精神病女人同你有什么干系?!”
李成刚刚如何得意,她就如何生冷地回怼回去。反正自己的老公穆如风还在医院,而自己这边的一切证据也都没什么用了。那何不斗个鱼死网破么?!
“顾、依、侨。我警告你,你要是对付她,我要了你的命!”
依侨一听那话,笑了,李成医生有软肋。
那软肋是那个女人,或许真有可能是如风的亲妈,她的亲婆婆。
看着李成医生转身走掉,依侨的心起伏不定,她刚刚说那些狠话,确实不适合。可是自己也确实找不到其他什么话,来激怒李成了。
若真是她的长辈,那她以后再求得她的原谅吧!
……
李成医生在发现有人跟踪过后,这些日子,也很少出门了。
同那位神秘朋友的见面次数也少了很多。
不过,一有机会,他也会偶尔打个电话。
这晚,依侨通过依牧的调查资料,来到李成医生和那个神秘男人交货的酒吧喝酒。
依侨穿着一件金黄色绣花的吊带裙,脚下一双金黄色的凉鞋。
脖子上,带着一条钻石项链。
耳朵上,带着金黄色耳环。
如墨的发丝上别着一个金黄色的发夹。
因为一身都是亮色,加之依侨整个人气质淡雅出尘,导致她进去后,酒楼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都不由地扭头来看。
她坐在吧台上的高凳子上,媚眼如丝地冲服务员道,“一瓶威士忌!”
服务员愣了两下,迅速拿了一杯递出去。
依侨握着威士忌,仰头喝尽。
她很少喝醉。
不过五分钟,果然有人前来搭讪。
这个男人留着长发,上身灰色衬衣,下半身一条深色牛仔裤。嘴角一缕胡须,手上一块名表。
脚踩一双牌子运动鞋。
走过来,他就盯着依侨上下打量,目光里,带着一种只有男人在面对猎物时才会出现的目光,“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依侨转过眸子,打量他,“有么?”紧跟着又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那男人并没贴近她,只是又胆大地问了一句,“一个人?”
依侨反笑,“我身边还有别的人?!”
那人挠挠头,下意识地叫来一个服务员,然后让那服务员给台上的人说,点一首英文歌。
依侨笑着点头,“多谢,不过我可不会感激你。”
那男人迟疑了后,说,“小姐喜欢把问题聊死。”
“没心情的女人是这样的!”依侨又要了一瓶威士忌。
那男人沉默了下,歪着头说,“要跳舞么?”
依侨回答,“不好意思,脚受了伤。”目光下移,盯着自己那双凉鞋肿起来的脚。
旧伤添新伤。
“既然已经这样,为何小姐要蹬这么高的高跟鞋来这酒吧呢?”
依侨食指放唇,小声地嘘了一下,“嘘,呵呵,这是个秘密。”
那男人觉得搭讪半天,依侨都没什么反应,兴致更加浓了,征服的欲、望也更深了,“小姐想喝什么么?”
依侨偏着头,食指往高处一伸,“如果你舍得把那些好的红酒拿下来,请我喝一杯,我也许会同你多说些什么。”
“哎,这年头,想同美、女说话都不太容易哪。”男人捋了下发丝,手指朝服务员一打,就让对方拿了红酒下来。
那红酒昂贵,味道醇香。
依侨喜欢那个味道。
大学出去聚会的时候,难得喝一次。
猛灌了一杯,依侨才主动询问那个男人,“先生……做什么的?”
男人摸摸后脑勺,“什么也不做,就是一天无所事事。”
依侨笑了,“这年头,待业在家的要么有钱人,要么深不可测的大老板!”粉色的指甲微微地抬起,“就好像,那红酒这么贵,先生还是愿意接下我的话题,买了一瓶?”
“呵呵,小姐真会说笑话!”那男人见依侨不禁好奇,就又神秘兮兮地问,“那么小姐想不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不想!”依侨果断否决,“如果……我还单身,兴许我会考虑多问先生两句,毕竟没准儿先生就会喜欢上我这种类型,然后娶我呢。那我……呵呵,不就钓上了金、龟、婿么?”
语言幽默滑稽。
男人会喜欢。
甚至主动自报家门了。
“我父亲在国外做红酒生意,我在这个城市开了几个小酒吧而已。”那男人两手交握,“说真的,我挺欣赏小姐这样的人。”
依侨感激,“谢谢欣赏!”
她拿着提包准备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退后,来到那男人的身旁,“先生有空么?”
男人怔住,“什么?”
“我们到里面坐坐!”依侨指了指。
男人坐进沙发,眼睛瞅着跳舞的地方,依侨咬牙一哼,决定上去。
是啊,如果和这酒楼的老板熟悉了,说不定,会有什么监控资料。依牧调查资料发现,那李成医生和那位神秘人来这个酒楼的次数是最多的。
而且依侨有预感,这个酒楼里,一定存在着她需要的证据。
“先生,想跳舞么?”
“倒是想,不过没有适合的女伴儿!”男人一脸地怅然。
依侨屈手指着自己,“我不是么?”
那男人看了一眼依侨,低眸道,“可是小姐的脚?”
“没关系,不妨事!”她主动出手,拉住了那男人的手。
其实,她能够做得如此顺手,只在于,她心里边,把对方想起了自己的老公穆如风。
是啊,老天一定要睁眼,就拉一下手,跳个舞。
毕竟,同酒楼老板熟悉了,就有可能查找到蛛丝马迹。
将李成和边成扳倒,必须得有证据。
这样一来,才可以给自己的老公穆如风报仇雪恨。
只一想到,自己的爱人还躺在医院,自己这边没有任何进展,她就想要发火。
她甚至在想,如果老公穆如风无法得到那次出国执行任务的机会,该怎么办?
她害怕看到老公穆如风怅然失落的眼神。
那种眼神,她见过多次。
军人的指责,在穆如风的心里,有时候,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
“怎么了,小姐,你在想什么?”
“哦,没,没什么。”依侨一边跳一边谦虚,“如果我跳得不好,先生请见谅。”
“呵呵,小姐过谦了。”跳舞途中,依侨被同是跳舞的人,不小心踩了一脚。
感觉到整个脚都快废了,他抓着那男人的胳膊,半天都没有动弹。
“小姐,你……”
“被跳舞的人踩了一脚,不好意思,先生,这次是真不行了。”
搀扶着人走过去,那男人蹲身,打量了一下依侨的脚。
肿起来的地方,又磨破了一层皮。
破皮的地方在淌血。
“要去医院么?”
“没事儿!”依侨摇头,“这儿有碘伏么?”
男人俏皮地点头,“有,你等着。”唤来服务员,让人买了点儿碘伏和棉棒进来。
依侨自己蹲身,想要往伤口处擦。
无奈穿地是裙子,翘腿又怕影响形象,蹲身又担心曝、光。
正自犹豫,那男人眯着眼睛,拿来碘伏和棉棒。
而后又脱下外套,盖在依侨的双膝上,防止曝、光。紧跟着,他蹲身,去脱依侨的鞋子。
依侨迟疑了下,“不用了,先生。”
“忍着点儿,消毒的时候,可能有点儿疼。”
说真的,消毒的时候,的确很疼。
破皮处的那阵疼痛,加上肿起来的疼痛,都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清楚。
唯独能够觉察到,对方帮忙给自己的脚消毒完后,那一抬眼。
他看见了什么?
依侨那忍受不住的泪花。
那男人惊吓了一般,“不好意思,把你弄疼了。”
“没,还好。”依侨感谢了后,把双膝的外套拿起来。
那男人接过,半躺着问依侨,“小姐结婚了么?”
依侨犹豫了半晌,依旧没有否决,“结了。”
“是么?”男人眼里折射出一丝失望,“如果小姐没有结婚,或许我会有机会!”
依侨摇头,很是坚定,“不会的。”
“什么?”
男人没听明白。
“我说,如果我没结婚,那么这一辈子,也许不会遇见先生,更不可能同先生在这儿闲聊?”依侨撑着腮帮子。
“那小姐今日还来这儿?”好像在说,来这种地方,你老公会同意。
“他不会介意的,况且我只是来这儿有重要的事儿要办!”依侨凑近,她笑看着男人,“其实,我有事儿求求先生。”
“什么事儿?”依侨言语直接,“我想查查你这儿的监控!”
监控?
男人明白了。
兴许就是因为这个,眼前漂亮的女人才会在离开的时候折转回来。
“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小姐从今以后就不会再来了?”那男人坦然地问。
“是!”依侨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身装扮,或许不会再出现在我生活里。”
有些前卫!
男人毫不否决依侨这一身很美。
“你今天的打扮很特别。当然裙子漂亮,人更漂亮!”男人开始打听了,“能问一下,小姐叫什么名字么?”
依侨垂眸,没有开口说一句。
“不能说?”
“不是!”依侨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但不是直接说,“我最近在打一出官司,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赢?”
在说官司的时候。
那男人忽然怔了下,紧接着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抬起来,给依侨,“你叫……顾依侨!”
依侨回答,“对。”
“你以为自己不能赢?”那男人继续问,“你担心自己会输?”
“虽说不担心,但还是希望自己能赢。”依侨躺在沙发上,长吸了一口气,“如果不能够为我丈夫讨回公道,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男人突然出声问,“如果我答应,小姐是否能够陪我一、晚呢?”
依侨睁大眼睛,“先生是在说笑?”
“我从来不说笑,从小姐刚刚进来时,我就看上了你。”那男人笑着道,“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依侨直言不讳,“不好意思,我不是不会介意,是会非常介意。我对我丈夫,绝对忠诚的理由,是因为我深爱着他。同样地……在我的意识里,他一切都好。我只对他感兴趣!”她拎包就走。
被那人拦住了,“等等。”
“先生还想说什么?”
“你够坦率直接。我好像越发得对你感兴趣了!”那男人插着裤兜,“走吧,我带你去看监控。”
依侨喜上眉梢,“真的?”
“嗯!”男人拿了外套,带着依侨走到了四楼。
在四楼,有一个狭窄的如同仓库的地方。
用钥匙将房门打开,那男人说了两句,人就出去了。
门关上,男人指着监控画面,“想要什么,自己拷贝?”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u盘,放到桌子上,而后又小声地絮叨,“说实话,你这个官司,我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依侨坐到电脑桌上时,有些不安。转眸盯着那男人,说了一句违心话,“不会弄这个?”
男人倒像是错愕了一下,“不会?”
依侨扭捏撒娇,伪装地很像,“真……真不会?”
男人倒是慷慨大方地坐在监控器前,准备拷贝资料。
当画面放到几天前,依侨一下子就被出现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李成。
“他……他们……”依侨焦急,“可以把这个人放大么?”
“好。”男人放大画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回转头,他盯着依侨,“你在找他?”
依侨被男人的眼神吓到了。
没说话。
“你要找地就是他?”男人一把站起来,将依侨拉到一边,语气里尽是担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依侨听了吃惊不已,“什么?”
“这个人,坐过牢,他手底下的弟兄,个个个黑、道。而且他手上有枪,还……还……贩过毒!”男人在说那些话的时候,额头直冒虚汗。
依侨确定这个男人一定认识那个人,“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男人猛摇头,“我不知道。”想着要走,被依侨拦住,“等等,说清楚再走!”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男人瞟了眼依侨,整个人紧张又着急。
但他神情。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用力将依侨的手拿开,依侨又挡上去。
两人在门口痴缠打斗了起来。
“告诉我,他是谁?!”
那男人一脸惊讶,“小姐要跟我打一架么?”
“可以试试!”依侨咬着牙齿,不愿意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男人力气大,却没斗过依侨。
毕竟,依侨知道如何攻击最佳位置,把对方撂倒。
齐齐摔在地上,依侨的胳膊肘衬着对方的下巴,声音还是上下起伏,“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
“告诉我?!”
“我死也不会说的!”
依侨两手掐着那男人的脖子,语气里较真,“告诉我?!”
男人否决的眼神,让依侨的心也跟着一横,若不是对方咳嗽,估摸着依侨是不会降低力气的。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
此生,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如此不争气。
迫切地想要知道那马上就可以得到的消息,以至于在得不到时,不争气地哭了。
她哭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如果对方还是不说,会怎么样!
眼泪如珍珠,一颗又一颗地砸在那男人的脸颊上。
男人放大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无奈,“没想过,没想过你是这么执着的一个人!”
抬手,他捏住她手腕,“好吧,我告诉你。”
再不告诉,真要把他给掐死了!
他懊悔那种可怕的举动,和自己一见钟情的迷茫。
终归是依侨太漂亮了。
她这么以为。
“这个人,他是我的伯父。他叫韩从。”
“你呢?”
没想到依侨会问。
他回答,“韩真!”
“谢谢!”依侨从地面抓起手提包,一步又一步地坐回电脑桌。
当着韩真的面,用她那双纤细地要命的手,在键盘上,迅速地敲着。
快了,快了,坐在这里,等待着,将监控资料下到u盘里,回家就可以慢慢地找了。
看着那手,韩真觉得自己被骗了。
下好了以后,依侨回头,“韩先生,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帮忙,该多好?”
“我?”韩真苦笑,“我没有能力帮你!”
“是啊,他是你的伯父。”
在依侨的心里,她觉得帮亲不帮理,估计韩真就是这么以为的。
其实韩真知道韩从同李成的交易,那他只要拿出证据,对方就完了。
但是怎么可能?
韩真不是一个任由自己在指尖摆弄的男人!
况且那是他的亲人,他的大伯父。
依侨还想尽自己的所有的能力,为自己争取所谓的证据,“你的大伯父坐过牢?就算你不揭穿他,你以为,他就不会影响你们韩家么?”
韩真不答,眼角只是不屑和冷嘲热讽,“即便如此,我又凭什么帮你?”
为的正义?
依侨以为可以这么说。
想想又摇头。
若他心中真有正义,又何至于这么久以来,没有揭穿他的伯父?
……
离开酒吧,依侨只拿到了李成同韩从见面的次数录像。
证据依旧不足。
依侨觉得有些沮丧。
——
福华医院。
刚刚到达门口,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很多人。
身着草绿色的军装,笔挺挺地站了一排。
为首的两名军阶较大的军人,端正地坐在两把椅子上。
穆如风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微垂着头。又像一个等待着上帝审判的罪人,不可饶恕地等待着他即将被处罚的结果。
首长看着她,操地极好的四川普通话,“我知道你心里苦,不咋个开心。但是你要晓得,你是军人,腿和手都重要得很,你这腿之前伤了一次,如今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样的情况,我们是根本不可能让你去执行任务的!”
穆如风不说话。
蓝队朗朗干站着着急,“那个……首长,如风答应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别生气,别生气!”
床上坐着的穆如风摇头,“不,首长。这一次执行任务,我必须去!”
“去去去,你一天想着握枪,咋没想到你是个伤号呢?!”首长再训斥他。
穆如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他只能固执又有点儿偏执地回答,“没有为什么,我必须去!”
“你!”
“这个样子,不许去!”首长气地皱眉头,“还有,你上回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告诉我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楚。你关心你的老婆,你怕她出事儿!怎么,现在腿受伤了,你就要去执行任务了?!”
穆如风偏过头,“那不一样!”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那一次,毒、枭头儿打死了老六。这一次,如果自己不去,首长必定重新选择人前往。
他同那毒、枭周旋过很多次,前世的事儿已经不想再说了。此刻,这大好机会,他不能放弃,更不能看着自己的战友再次莫名牺牲。
这事儿,他没有同别的人说过。
包括妻子依侨。
因为他也害怕,妻子依侨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惯他。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去执行任务。
做完手术不久,养了这几天,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没那么痛了,可以自己去上卫生间了。说明,他也就可以一起去国外,执行那次艰苦的任务。
这事儿,他想说明白。
“别说是我们,你老婆都不得同意的?这是干什么嘛,你要让我们为难啊!”
穆如风还是坚定,“首长,恳求你们,我穆如风这一次必须去!”
“如果你去了以后,受伤了呢?我告诉你,穆如风,你不是铜墙铁壁,如果你成为残疾人,那你就彻底失去了当军人的能力!”紧挨着的团长气不过,骂了他一句。
穆如风拔了正输液的管子,昂首挺胸地站在两人的面前,说得是斩钉截铁,“如果我穆如风这次执行任务,受了伤,我自愿退伍!”
“你!”
蓝队朗朗在旁边出主意,“首长,我跟你们说。他老婆不同意,他怎么着都不行,他最听她老婆的话。”
两位上峰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只要你说服你老婆答应你去执行任务,我们就同意你去!”
穆如风刚刚还意志坚定的语气,突然间像泄气了的皮球。
他知道依侨爱他。
更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他所有的固执己见在依侨的面前,都毫不顶用。
简直无法可说。
依侨站在门外,目光瞥见穆如风瞳中的浓黑色。更清晰地看到,他不可自持地退坐在了床架上。
整个人随着他的动作压下去,然后病号床发出一声微、吟。
感觉病号床都快塌了。
迟疑地回转目光,看着窗外。
下雨的愁。
愁如雨。
高跟鞋哒哒的响声近到屋子里,依侨目光专注地看着病号床上坐着的老公。
穆如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抬起了头。
夫妻二人僵持地看着对方。
互相望着。
什么话也没说。
两位上峰面面相觑后,嘴角上扬。
心想,真好,救星来了。穆如风的老婆来了,他们那优秀的兵,便愿意接受治疗,不会再固执地说要去国外执行任务了。
然而,一声焦灼的叹息声后,那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十分恭敬地同两位首长道,“我尊重如风的意思,他去留,我都支持!”
两位上峰以为听岔了,忽然立起来,双眼感觉都亮了。如灯一般。
颤抖的视线几乎从依侨的脑袋打量至脚。
“依侨小姐,你……你说啥子哦?”首长还是说得那句四川普通话反问依侨。
依侨吸了口气,面不改色,“我说,我……我支持如风的一切决定!”
“依侨小姐,你该知道,穆如风他现在的情况!你……你心怎么能这么狠,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么?!”那脾气不好的团长,言辞冷酷地大骂依侨。
他表示,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妻子。
依侨愿意忍受那些指责,“虽然我知道这么做主,会让您们生气,但是还是那句话,我……我支持如风的一切决定。”
“依侨小姐啊,你这是干啥子,你要知道,这次去国外执行任务,不是小事儿。穆如风那腿刚做过手术,现在就去执行任务,怕是腿都要废了。”首长用温婉的四川普通话劝说。
依侨明白地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准备,做什么准备?!”上峰目光凌厉如光,“他腿废了,你能赔他腿么?!”
依侨狡辩,“我虽然不能赔给他一条腿,但我可以承诺,做他后半生的腿,此生不离不弃。但是现在。我只知道,这次执行任务,他非去不可,那是他的梦,梦如果碎了,我原来的老公也就相当于死了。与其让他梦碎心伤,不如纵容,给他一次放肆的机会!”
“你……你们夫妻俩厉害啊,一唱一和的!”上峰背着手,恼羞成怒地离开,“好,你去,你就去,以后腿断了,不能呆在部队,不能成为军人,你……你别对我们哭!”大步流星地离开,让首长告诉他,明天集合。
站成一排的战友,不想气氛太尴尬,走出病房前,纷纷为夫妻俩竖起大拇指。
还言明天部队见。
这件事儿,最开心的是穆如风,当然,他也发现了妻子依侨那不安的心,以及紧握手指的仓皇失措。
他走近,握住依侨的手。
依侨靠近,在他的左脸颊上亲了亲,又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亲,然后伸开两手,将这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拥在了怀里。
耳朵蹭着穆如风的胸膛,听着他略有紊乱的心跳。
起伏间,依侨心伤。
……
晚,依侨为了送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穆如风要帮忙,依侨不让,并推他到沙发上坐着。
短时间地住院,医生再三叮嘱,不可以鲁莽。但依侨为了完成穆如风的心愿,躬身请求医生给他开药。
医生看着依侨的眼睛,泪珠晃着。目光悲悯。无奈,只能答应对方,开了方子,让对方去拿药。
那些药,依侨给穆如风装了起来,用便利贴写好如何吃的注意事项。
“不开一瓶酒么?”穆如风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
“你伤还没有好,不能喝!”依侨表情冷肃,将做好的排骨盛到穆如风的碗里,“哪,快吃。我知道味道可能没你做得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如风,不要嫌弃,我……”
“嗯,好吃,味道很好。”穆如风给力地捧场。
依侨看了他一眼,只浅浅地笑了下。
她太了解他了。
对她做得任何一件事儿,他都愿意包容?
宠她。
是他最喜欢做得事儿了。
许久后,依侨穿上围裙洗碗。
穆如风站起来,“说我来吧?”
依侨阻止,“不用,你坐着就好!”
她不让动,穆如风也就真没有动。
晦涩的双眼里,有她对他的疼和爱。
洗完碗,依侨从厨房出来。
刚坐到沙发上,她就想起来什么,去睡房替对方收拾东西。
给穆如风收拾了几件衣服,以及必须随身携带的药品。
穆如风闲不住,坐起来,进去看依侨。
她发现,放在地板上的箱子里,塞了满满一大堆衣服。
“好依侨,不用塞这么多,我是去执行任务,不是游山玩水的?”穆如风伸手过来,将里面的外套裤子全部取出来,药也只拿了一半,“这箱子也不用,部队的装备都够沉的。不然,战友会笑话我的。”
对方却拉箱子,依侨却紧紧地握住。
妻子的脑袋压得很低,甚至没有出声。但蹲身的穆如风很清晰地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掉进箱子里。
透过朦胧的灯光,照着箱底那一团湿润的角。
想要去拿下箱子的手,就此缩回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