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铁栏杆几乎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剧烈地摇晃着,上面的铁屑不断往下落,薛品寒赶紧低下头去,以免铁屑迷了眼睛。
那个女生似从梦中醒来一般,猛的发现自己身处险境,立刻吓得哇哇大叫,因为害怕,身体也开始乱动,那个本就很勉强地支撑着两个人重量的铁栏杆摇晃的更利害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与天台地面焊接处松动了许多,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往下一沉,每往下沉一次,薛品寒的心也随之下沉,直沉到谷底。
随着这一沉,女生戴在鼻梁上的眼镜从脸上滑落,直直的坠向地面上坚硬的水泥地,那个女生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力气想往上爬,这个致命的动作,终于使那根本就摇摇欲坠的铁栏杆彻底从水泥地焊接的地方脱落,两个人赴了那副眼镜的后尘,也直直的坠落下去。
风,在他们的耳边如厉鬼在嘲笑,景物,在他们的眼前急速的后退,似在躲避这两个马上要死的人。
脚底下围观的学生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有人掉下来了!”
苏映真他们刚刚赶到,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一票人瞬间心脏剧烈地收缩,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的看着薛品寒和那个女生一同往坚硬的水泥地上摔去,苏映真都脑补出他们摔在水泥地上鲜血飞溅的血腥场面。
好在薛品寒不是一个遇事容易紧张慌乱的人,即使是这么危险的时刻,他也能把握住机会,在坠落的过程中一把抓住三楼的一个空调的铁架子。
那个铁架冷不防突然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立刻猛地向下狠狠一弯,但万幸没有断裂,薛品寒和那个女生总算停止了继续坠落。
就在薛品寒刚刚松了一口气,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哭泣,时大时小,若有若无。却又紧紧缠住人的心。
薛品寒像被一种奇怪的电流击中,心里莫名哀愁,知道那哭声有古怪,竭力抑制着不去听。那哭泣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楚,一声声刺中人心,听在心里越发酸痛,忍不住想要松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他努力与蛊惑人心的哭声对抗时,觉得身子越来越沉。似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把他往下拉。
他低下头去。正好那个女生仰起头来。冲他一笑,阴森森的,那张脸也早就不是那个女生自己的脸,而是——吴芳芳!
薛品寒心中一凛。赶紧移开视线,那哭声却邪魅的在他心头缠绕。
薛品寒感到自己的意志正一点一点溃散.......
“组长,你怎么了?”苏映真虽然在下面,却像能看到他神情的变化一样,察觉到了不对劲,冲着他大声喊。那声音如同空谷鸟鸣,有着说不出的清灵,像漆黑的夜空中的流星,虽不耀眼。但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那一声,犹如三伏天被人对着头顶泼了一盆冰水,薛品寒全身为之一振,从昏沉沉中清醒过来。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但是那个女生的手在他短暂的恍惚中依然从他手里滑脱。她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直直的向下坠去。
幸好董易奇和沈致远反应迅速,早已像敏捷的猴子一样顺着楼层的空调架爬了上去,稳稳的接住了那个女生,异常本不可避免的坠楼事故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化解了,楼下围观的学生看得惊心动魄,目不转睛,个个都紧张得张大嘴巴,见他们全都脱险了,激动得欢呼雀跃,那声音直冲九霄。
那个女生一下来就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庆幸着自己劫后余生,情绪看来一时半会是稳定不下来的。
正在这时,胡校长走了过来,对薛品寒说:“这个学生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我要把她带去做心理辅导。”
薛品寒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用了,我的组员里有精通心理学的专业人员。”
胡校长不易察觉的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扫了苏映真一眼,极自然的点点头:‘那好,我可把这孩子交给你们了。”
他拍拍那个女生的肩,和蔼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们都是办案的警官,你知道什么就跟他们说,配合警官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嘛。”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貌似自然,可是脸上的笑意隐含着一丝牵强。
薛品寒面若寒霜的看着他。
也许是那个女生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又或是胡校长平日里跟学生接触的少,他跟她讲话的时候,那个女生总显得很紧张,及至看到胡校长离开,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切都没有能逃脱薛品寒那双敏锐的眼睛。
苏映真按照薛品寒的安排,先带这个女生回招待所休息。
走了一段路,那个女生的情绪缓和了好多,虽然脸上的惊恐和之色还未完全退去,但不像先前嘴唇哆哆嗦嗦的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告诉苏映真她叫许琴。
“你昨晚无意中看到了杀死楼管阿姨的凶手是吗?”苏映真按照薛品寒私下交代地去做,尽量在一个放松的环境里向她询问。
许刚刚松弛下来的脸马上重新变得紧张起来,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子也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恐惧的看了她一眼,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苏映真见状,不再追问,心里已有了主意。
走着走着,许琴突然停住脚步,瞪大双眼,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呼吸也变得没有规则。
苏映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岳欢正站在前面路旁的一棵柳树下,似乎在跟某个人说话。
那是一棵垂柳,长长的柳枝像“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那样很夸张的垂到地面上,说话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绿意之中,身影都不是很清楚,特别是跟岳欢说话的那个人,背对着苏映真,她所能看到的也就是个若隐若现的修长身材的男生的背影。
但是,她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岳欢和那个人的谈话并不友好,相反,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她不禁轻手轻脚走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男生很气愤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岳欢一脸惊慌的看着那个男生,正待开口说话,突然看见了苏映真,就像见到鬼一样,脸上的惊慌立刻升级成了惊惧,直愣愣的盯着她。
那个男生也回过头去,绿树的衬托下,他的一张帅气的脸显得分外苍白,一看就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宅男,他脸上悲愤的神情还来不及撤下,又平添了惊恐,两种表情叠加在一起,让那张本来很帅气的脸显得异常的怪异。
那个男生一言不发,拔腿落荒而逃。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他手里掉了下来,落在草地上。
岳欢也注意到了,立刻弯腰去捡,动作又急又慌乱。
苏映真马上意识到什么,但她动作已慢了半拍,再要弯腰去捡,除了会跟岳欢头撞在一起,那个可疑的东西还是会落在岳欢的手里。
她急中生智,先岳欢一步,一脚踏在那个不明物体上,岳欢的手触到她的脚背,像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去,脸色煞白,惊惶万状的看着她,仿佛苏映真脚下的那个东西对她而言性命攸关。
苏映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移开脚,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枚小小的带钻发卡,还未看清,也岳欢一把抢了过去,说:“这是我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慌恐。
“怎么会在那个人的手上?”苏映真一双美目逼视着她。
岳欢把头偏过一边,避开她凛冽的目光:“是我送给他的,他是我前男朋友,我现在想跟他分手。”
“为什么?”
岳欢先是一阵沉默,接着突然冲她怒吼:“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可是,那声怒吼很显然是为了压抑心中的惊慌。她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跑掉了。
事情绝对不想她说的那么简单!
苏映真回过神来,猛地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许琴不见了!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边给薛品寒打电话,一边举目四望,视野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虽说这个点学生们都在上课,但也不至于荒凉至此,绿化做得很好的学校,居然听不到鸟叫,虫鸣,就像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有生命的东西,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只有阵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树叶,在空中诡异的旋转着。
虽然是盛夏,这风吹在身上竟然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冷!
苏映真狠狠哆嗦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所学校处处透着诡异,心头不知不觉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正自惊疑,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假山传来呼救声,一个女生的声音!
苏映真迈着发软的步子跑了过去。那是一座巨大的假山,假山外有水慢慢滴过,上面长满黑绿色的青苔,看上去阴森森的。
苏映真刚一抬脚,里面凄厉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变得非常安静,让人害怕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