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哥,按理说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出现事故吧。”
曲晨盯着他的手腕犹豫了许久,小声询问道。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飞行员无非是跳伞或者坠机,其他的几乎不会出现残疾的情况。
“你说这啊?”
老张抬起右臂轻轻抖了抖,摇头笑道。
“这个说来也是操蛋。”
“嗯,详细说说。”
曲晨跟个捧哏一样,往前凑了凑,充当起了忠实听众。
“年头有点久了,你让我想想。”
老张并不着急,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再次摸出一罐啤酒,随着“呲”的一声拉环被弹飞,这家伙慢悠悠的讲述道。
“大概十几年前吧,那时候我刚完成双杀没多久。”
回忆浮现在眼前,老张的神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似是缅怀又有点不甘的表现。
“那一战过后,我的人生好像变了,从每天的飞行变成了全国各地的演讲。”
“天天一睁开眼睛就是陌生的城市,迎来送往都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的各种社会人员。”
“我不喜欢那种生活,很不喜欢。”
聊到这,老张面目出现一丝的狰狞,整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缕缕戾气,似有随时都会爆发的预兆。
曲晨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出声引导询问道。
“那然后呢?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名王牌飞行员,天天演讲像什么话。”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
老张点点头,眼神迷离道。
“所以,后来我就跟上级领导大吵了一架,明确拒绝这种所谓的英雄演说。”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说着说着就动起了手,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我躺在首长的办公室地板上,面前站着凶神恶煞一般的警卫员。”
“再醒来,就有一名医生站在床前,说我得病了,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
曲晨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张,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有精神病。
要知道,能通过考核成为飞行员的人,那都是通过了多项心理检查的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能登机。
尤其是老张这种顶尖的飞行员,那更是有全面的保障计划,定期进行各项检查,稍有苗头就会被掐灭,怎么可能会有精神疾病呢。
“是啊,我也不相信自己会有精神病。”
老张目光逐渐陷入迷茫,喃喃道。
“可是,当医生拿出我在办公室向首长动手时的录像,我整个人都傻了,因为我对这事真的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记忆中,我只是去找首长反映演讲的问题,后边则是一片空白,完全没了印象。”
“后来,医生告诉我,幸亏那天首长拦住了警卫员,不然我可能就被当场击毙了。
“再后来,医院拿出了专业的鉴定报告,给出了最终的结论,我确实得病了,器质性精神障碍。”
“精神分裂?”
曲晨略一思量,试探性的猜测道。
“不是。”
老张摇摇头,解释道。
“我这个情况较为特殊,用医生的原话就是,中枢神经系统代谢障碍引发的,意识障碍,记忆障碍与情绪障碍的结合体。”
“病发时呈现狂躁型症状,并且处于无意识状态,事后也不会想起。”
曲晨一听,整个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张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这病是怎么引起的呢?难道就是那次战斗?”
“应该是。”
老张也不太确定,双眼无神的继续道。
“医生说是精神高度亢奋引发的功能性障碍,再加上那段时间多频次的演讲座谈会造成的精神压力,多方面原因形成的这种局面。”
“可惜啊……”
曲晨感叹一声,心里如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静。
世人皆知王牌英雄张首发,却鲜有人知,他这段备受折磨的凄惨经历。
“那这右手,也是因为病情造成的吗?”
“没错。”
老张点点头,面色恢复如常,自语道。
“后来,发病频率愈加的频繁,到了后期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直到,那个夜晚,深受折磨的我,拿起一把偷来的手术刀,就那么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右手给割了下来。”
当啷!!
曲晨身子一颤,手里的易拉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发冷,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会完全被老张的言论吓傻,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硬生生割下自己的手掌?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呵呵,是不是害怕了?”
老张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神情反而放松了下来,身子往后一趟靠在石阶上,继续道。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鲜血令我冷静了下来,也或许是那次刻骨铭心的疼痛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受。”
“从那以后,我的精神状态开始慢慢的恢复,直到一年后,我被医生多次复诊后确认病好了。”
谈到这里,老张笑吟吟的看向曲晨震惊的神色,轻声道。
“说实话,这个结果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医院内的所有医护人员也都是跟你一样满脸的震惊。”
“可现实就是这么神奇,我好啦,彻底痊愈啦。”
“呵,发哥!”
曲晨缓了好一会,竖起大拇指冲着他佩服道。
“牛逼,我是真服了。”
“哈哈哈,这有啥牛逼的。”
老张大笑一声,冲着停放整齐的飞机挑了挑眉,反问道。
“我应该感谢自己才对,丢了右手却换来了新的人生,作为一名飞行员,摸不到飞机才是最痛苦的。”
“现在设想一下,这事如果换做是你,你会选择剁手吗?”
“额……”
曲晨张着嘴犹豫了好一会,苦笑道。
“如果事先剁了手病会好,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草!”
老张习惯性的骂出一句国粹,吐槽道。
“早知道尿床一夜不睡觉。”
“哪有那么多的事先知道呢。”
骂完,这家伙挠挠自己的脑袋,又笑了起来,自语道。
“想想自己把自己的手给切了,这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