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出去的时候姣然把窗开了，这会儿冷风吹进来，有些许冷。
姣然打了个哆嗦以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眼角还挂着几滴泪。
楚行之见她身上仍是早上那件毛衣，他摸了摸，眉头轻皱，“穿多点，你这套负荆请罪……”
他低笑了一声，把她钻进衣服里的头发拉了出来，声音缓缓落下，“下次别用了，我不喜欢。”
姣然真诚地看着他，“你怎么才喜欢，下次再生气怎么办？”
楚行之笑了，笑得温柔，似风，嗓音也轻，“姣姣，我轻易不生气。”
真生气了也不是你哭一哭能解决问题的。
他目光从她脸上落在天边灰沉沉的云朵上，唇边勾着微深的笑，眸色复杂。
姣姣，对你，我的心很软，也很硬。
别气我，这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少年眉目染着继续柔情，指尖从她脸上轻缓拂过，泛着微刺的冷。
姣然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冷得鸡皮疙瘩都起了，她瞥了一眼半开着的窗，她道：“我去关窗。”
楚行之淡淡地“嗯”了一声，把桌沿的礼盒推开，抽出底下的书翻开，一张卷子从里掉了出来。
是一张数学试卷，上面红黑笔迹交错，但错的显然更多，边上写满了解题过程，错了一半。
姣然恰好关完窗回来，看见他手里捏着一张试卷，正是那天她胡乱写的那一张，她心虚，把卷子抽了回来，“写完了。”
“错了一半。”
楚行之睨了她一眼，她把卷子放了回去，强辩，“只是复习题而已，不是正规考试。”
连周测晚测都不算，只能算个作业题。
姣然卷子没放好，轻薄的卷子悬在空中，她一动，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卷子便落到了地面。
嫌弃地瞪了它一眼，她弯下身捡了起来，眼尾无意间扫到远处摆放的柜子上，她动作蓦地一顿。
手里的卷子微微发响，女孩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看着一个方向，宛若被定住了一般。
楚行之把她拉了起来，把卷子放好，却见她一把拨开他，绕着他来到卧室门边。
姣然站在一直摆在门边的小柜子面前，看着眼前这矮小又略显陈旧的红木桌子，她捏着下巴皱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她耳边隐约想起初搬来的那日，殷成之指着这老旧的柜子对她道：“这里面放着你以前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还要的，没有叫人给扔了。”
现在她住的这套房子，原来是她外婆住的，十几年了，翻新过，但是有些东西没扔。
当时她想着把这个柜子给扔了，但是上面放着很多曾经留下来的东西，她也就没管。
楚行之瞥了一眼那不搭调的柜子，他眉轻挑，“怎么了？”
“这里面……”
姣然深沉地看着这干净得发亮，但又陈旧得像个老古董的桌子上，又缓缓地看向他，“有你的东西。”
？
楚行之莫名其妙，姣然却没看他的表情，而是把里面的东西翻了翻，从里找出了年幼时的玩具。
看着地上那一堆熟悉而陌生的玩具，楚行之沉默了一瞬，“这是你的东西。”
许是放的年代久了，显得很破旧，有些泛黄，有些生锈，并不好看。
姣然艰难地从里扒拉了一遍，果不其然从里找出了当年王女士托她交给他的礼物。
十年前的礼物，放在里面，攒了不少灰，姣然没心眼地一吹，满室的灰尘在飞。
楚行之躲不及，漫天灰尘迎面而来，他眉梢微动，笑得温和，却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徐、姣、姣！”
姣然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的意思，她顿时满眼无辜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看见。”
楚行之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姣然心里愧疚，立马放下手里的盒子，拉着他低头，踮起脚给他拍了拍，“我帮你拍拍。”
她伸手抓了抓他的软滑的碎发，只见上面的灰尘越拍越多，她皱眉，奇怪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感觉……”
“你头上很多灰？”
楚行之把她两只手拉了下来，翻开，只见她干净地掌心上此刻是灰灰的一片，像是玩泥巴的小朋友，脏兮兮的。
他手指在她掌心一抹，灰尘粘到了他指腹上，他轻轻搓了搓，指上的灰尘尽数落下。
细密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在空中悠悠然然地飘荡着。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楚行之眼睛闭了闭，缓缓的道：“我洗个头。”
虽说他不想顾思远那样有洁癖，但也受不了满脑袋灰尘。
姣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盯着自己满手的灰尘，她看着他，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忘了。”
忘记她刚刚翻东西的时候手上沾满灰尘，拿起这个盒子的时候，手还抹了一把，不然那个盒子最上面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
姣然瞥了一眼那个盒子，上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抹得干干净净，很清楚地从里看见图画。
许是年代已久了，颜色已经褪掉了，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经典而肮脏。
说话间，姣然还很不自觉地拍了拍双手，企图把手排干净。
满手的灰尘蓦地一拍，简直是一场悲剧，她纯白似雪地毛衣上沾着细微的灰尘，像是染脏了了一样。
灰尘满天飞，也落在了她脸上，脚边一堆老旧的东西，陡一看过去，只让人以为她就是个捡垃圾的。
楚行之手一挥，拂开迎面而来的灰尘，脚步一推，拉开房门出去了。
他走得又急又快，走路带风，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也跟着他离开了，有些许凌厉。
姣然以为他生气了，立马跟着他走近浴室，一边着急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行之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姣然眼快地帮他把花洒拿下来，“你弯下来，我帮你洗。”
“不用了，你把手洗干净，把你那堆垃圾收拾干净。”
花洒到了他手里，姣然细心地帮他调好温度，才小声反驳，“那不是垃圾。”
少年懒懒地睨了她一眼，姣然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帮他抓了抓，她嘴里继续道歉，“对不起，以前你妈妈给了我一个礼物，让我送给你，就是刚才那个……”
水流哗啦啦地响，把姣然的声音掩得模模糊糊的，楚行之没听见，一直不言。
见他这样，姣然也不打扰他，回到房里把东西收拾好的。
楚行之走出来时，看见她仍在摆弄她那个小破垃圾，他皱眉，“什么东西，你还给它擦得那么干净。”
他轻嗤了一声，姣然刚拿起的东西收了回去，拖着脚步看向他。
他头发上滴着水珠，她乖巧体贴地给他拿了一块干毛巾盖到他头顶。
姣然正要帮他擦头发，却别一把推开了，耳边只落下他略微嫌弃的声音，“我自己来。”
他怕她手里又有什么脏东西，让他白洗一遍。
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姣然双手摊开，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净的，还香，你闻闻。”
面上刮起一阵微凉的风，浅淡的香轻缓飘入鼻间，似是带着几许甜，倒是好闻。
她的手掌又白又嫩，掌心有几分血色，倒是好看。
说完，姣然蛮横地抢过他手里的毛巾，站在他身边，“你这样擦不干，我帮你。”
“姣姣，你不会伺候人。”
姣然动作放轻了一点，轻柔地帮他擦了擦，“那我现在开始学。”
好半天帮他把头发弄干净以后，她弯着眼摸了摸他软滑的头发，空气中似要飘着浅淡的香，极为好闻。
手指轻轻地把他头发抓顺了，她又回去捣鼓那个古董礼物了。
楚行之瞥了一眼，却见她从里拿出一个东西，兴奋地捧到他面前，“你看，”
“我不看。”
他伸手拦住了，没让拿东西近身，只是挑眉看着她，“把你的垃圾扔了。”
“这可是你妈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楚行之只当她说疯话，不以为意，“我妈送的礼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小时候的。”
姣然见他神色抗拒，不由得收了回去，撇着嘴道：“它很干净，不脏。”
楚行之睨了一眼，只见她手里的是一个水晶球，里面装着两只小人，女孩穿着婚纱，男孩穿着西装，坐在秋千上，精致讨巧。
水晶球最上面是漫天星空，星星小巧，像是要坠下来一样，倒是好看。
女孩白嫩的手指在底座了摸了摸，一阵轻巧的声音从里飘了出来，秋千上的小人也荡了起来，头顶星月闪动，带着动态的美感。
姣然转了转，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道：“晚上会更好看，你妈妈为什么会送你这样的礼物？”
楚行之收回目光，根本不认为这是送给他的，只是淡淡地道：“我妈不会送我这种女生才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女孩眼睛弯了弯，像是水晶球里的那轮月亮，眸中闪着星，他唇微勾，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真的是你妈妈送的。”
姣然见他不信，不由地在里面找了找，从里面找出来一张泛黄的卡片，她眉眼一扬，对他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