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夜长，楚行之从蛋糕店出来后，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初至，街边照着暖橘色的光，无端地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然而灯光再暖，却依旧驱不散此刻空气中凝聚的寒意。
冬日夜寒，纵是走在街边，也会被一阵冰凉的风吹得发冷，脸上都似覆上一层冰霜，冷得刺肤。
男孩挺拔的身影沉沉的落在地面上，地面上人影摇曳，缓缓向前，不紧不慢，倒有几分悠闲，带着些许散漫。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蜂拥似潮水般，从远处汇聚而来，转眼又消失在视野中，只余一阵凉风从路边卷过。
十字路口的空中，红绿灯闪了闪，人行道对面的灯也变红了。
灯红人停，灯绿车行，楚行之微跨出一步的脚瞬间收了回来，安静地站在人行道的一端等待着绿灯通行。
红灯漫长，他眼睛无意间扫到对面，许是过于不寻常，他目光瞬间顿住了。
夜里城市的道路，明亮的灯光落在地面，明亮至极，却照不到对面的红绿灯的死角。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对面只有头顶红绿灯微末的光在照亮那一角，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他看见对面漆黑的人影在动，不知在干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没观察出出个所以然来，楚行之转了目光。
他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更没有什么好奇的神色。
左右不过是车祸罢了。
他懒懒看着对面的红绿灯，好一会儿，那灯跳了一下，转瞬就换了个颜色。
路上疾驰的车辆像是统统被按下暂停键，蓦地停住了。
楚行之不紧不慢地抬脚疾步越过人行道，脚步又平又稳，走得极快，转瞬就到了对面。
路上车流很多，但行人不多，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他一个，还有绿灯底下的几个人。
走近以后，楚行之才注意到这几个人衣着不伦不类，颇为非主流，显然就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
邬城是个小城市，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多不胜数，总爱四处寻热闹。
每日夜里都有这种人开着车在公路上疾驰，如风一般，扰人至极。
几个不着调的小混混。
楚行之并不大感兴趣地从他们身后经过，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显然是觉得浪费时间。
路过他们时，几个小混混说话的声音却又禁不住地被风卷着飘入他耳中。
“怎么办？”
此刻地上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显然是被撞到了，人满身是血，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小混混心里也慌，顿时忍不住问身侧的同伴，“这老头现在不动了，不会真被撞死了吧？”
这话一落，那人心上一阵发凉，撞死人了，被抓到不就死定了吗？
撞到人的小混混心里也慌，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冷笑，“走啊，愣着干什么？谁知道他是不是碰瓷的？碰瓷你能赔得起吗？你能吗？还是你能？”
他对着身侧的其他几个人冷笑，见几个人摇了摇头，他便道：“那就走！”
有人还是不放心，禁不住地问：“那万一真的有事，那我们撞了他，岂不是要坐牢？”
罪魁祸首睨了一眼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头嗤笑道：“没事我们也要赔钱。”
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职业碰瓷的，小混混可不想管，于是便道：“这么黑，摄像头都看不清楚，我们往那边走，别管他。”
说着，他指了指边上树林荫蔽的路下，众人了悟，这样不容易被拍到。
眼瞧着没人注意到，几个小混混骑着车匆忙地要走人，像是生怕被人抓住一般。
见几个人要走，楚行之神色微淡，显然也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随意地地扫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清楚地看见地上的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很像楚老爷子。
楚家在芩州，不管怎么说，老爷子都不大可能会出现在邬城，于是他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灯光微暗，根本看不清楚人影，他也不大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老爷子。
犹豫间，眼尾却扫到几个小混混就要走人，来不及思考，他手里拎着的蛋糕瞬间往他们身上一扔。
顿时，蛋糕在空中一滑，一撞，转眼便碎成花，像是水中绽放的喷泉，空气中还飘着蛋糕的香味。
蛋糕猛地砸在小混混身上，带着沉重的冲力，明明是个蛋糕，偏偏让他扔出了巨石的气势。
一瞬间猝不及防，几个小混混连人带车倒了下去，空气中是一阵哀嚎。
看着被车压在底下挣扎的小混混，他轻飘飘地睨了一眼，似是不屑。
楚行之很快便收回目光，缓步来到被撞的老爷子身边蹲了下来。
正在灯光死角的地方，他只模模糊糊看见人的面部轮廓，能大致分辨出年纪以外，他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楚老爷子。
毕竟老爷子出现在邬城，还被小混混撞了，怎么看都是挺魔幻的。
猜疑间，他脑中却蓦地想起他那便宜爹跟他说过老爷子当年出车祸药物治疗，导致下半身瘫痪。
手机的灯光照了下去，看清楚看见老爷子的模样后，楚行之有那么一瞬是无语的。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上辈子在邬城也好，芩州也好，他根本没见过老爷子一面。
今天却在这里碰上了，他老人家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暗自疑惑间，身后小混混闹出的动静颇为扰人，楚行之收回思绪。
淡淡地睨了一眼身后意欲逃跑的小混混一眼，他面色平静地拿出手机拨了个120。
他说话很快也很简洁，三两分钟把关键内容说完以后便直接挂断了。
手机放回口袋里，他缓缓站起身，转身朝意欲跑路的小混混走去，“慢着！”
话一落，小混混动作不禁一顿，为首的满眼凶恶地瞪着他，“臭小子，别多管闲事！”
如果不是因为肇事被撞破，生怕被报警抓走，他们才不会被砸了还要忍气吞声。
他们哥几个好心好意不计较，这臭小子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真不要命。
似是没把几个小混混看在眼里，楚行之目光在他们身上轻轻划过，平平淡淡的，唇边隐约挂着凉淡的笑。
少年神色平静，静得似水，但又像是深冬的飘雪，疏冷淡漠，又无形中带着迫人的气场，纵是被轻轻地看了一眼，也只会让人心生惧意。
他的目光泛着微深的寒意，像是无形的利刃，似要要将人缓缓得凌迟一般，吓得小混混嘴里的话蓦地停住了。
楚行之显然也不想跟他们多废话什么，他三两下把几个小混混收拾完。
冷漠地把人绑到一边，他直接报警，吓得几个小混混手脚发软，只记得求饶。
奈何楚行之充耳不闻，恍若未闻。
几个没良心的小混混，显然并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