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
关季给乔沫儿递来消息。
乔怜儿找到了,在当初的乱后,她竟然又回了林家,跟林帆在一起。
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死了。
说是病死的。
她从林家拿到的那些铺子又还回了林家。
烟榕也找到了。
当初她当初派一个小丫鬟,带的那些钱让人把她爹娘带到了南边一个偏僻的城市,她这次就是逃到了那里去。
“两边都盯着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乔沫儿吩咐着关季,最后的话没说出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转眼就又是一年过去,
楚棉生了个男孩儿,乔沫儿怀胎七月。
柳则宁依旧没立后,后宫也只有乔沫儿一人,文武百官提了几次之后,就谁也都不敢再提了。
基本都是拿乔沫儿当皇后看待的。
冬,大雪纷飞,御花园里几株红梅开的格外旺盛。
“天这么冷,你还坐在这。”柳则宁带着阿奈走过来,给乔沫儿又披上一件衣服,握住她的手把她圈进怀里,责怪着道。
“没事。”乔沫儿靠在他怀里,放松身子,微摇了摇头。
她怀孕就最初两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之后就没什么反应了。
“你这些日子,好像一直都很忙。”
“很快就忙完了。”
柳则宁笑着揉了揉乔沫儿的脑袋,并没有多说什么。
乔沫儿也没再问。
年三十,一家人依旧在一起过的。
乔沫儿因为身孕困的厉害,就早早睡下,并没有守夜。
关季在夜里出现在柳则宁面前。
“蔺公子…死了…”
蔺池死了。
自从武功废了之后,他就一直被冷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但今年秋上得了场风寒,之后就一直咳嗽,身体虚弱的不行,药也吃了。
可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我知道了,这事先别让沫儿知道。”沉默了很久之后,柳则宁叮嘱了几句。
…
在乔沫儿快要生产的时候,柳则宁把她送到了宫外,让韩氏照顾着,在宫里他不放心。
三月初,乔沫儿顺利生产,生下一子,起名为弈。
“你不用上朝,处理政事的吗?”
休养的这一个月里,柳则宁一直都在陪着乔沫儿,乔沫儿就问了一句。
“不用。”柳则宁逗弄着躺在她身边的孩子,笑着摇头。
他说,“沫儿,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回莲溪村。”
“回莲溪村?”乔沫儿微怔。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里,我也不想做这个皇帝。做了皇后就要管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烦那些,所以这一年多来,从来没提册封你为皇后的事。”
看孩子安睡了,柳则宁握住乔沫儿的手,柔声说着,“这皇位我交出去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回莲溪村,我们养鸡养鸭,种花养草,开果园…”
乔沫儿愣了很久,心中郁结倏然全散。她本也就没怀疑过柳则宁,只是没想到他这些日子竟是都在忙这些…
“蔺池没了。”柳则宁还是跟乔沫儿说了。
“没了?”乔沫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死了。”
“死了…”
乔沫儿沉默了很久很久,连饭都没吃两口,连着几天都恹恹的。
柳则宁在这个月里,把手上的事全部都交了出去。
四月末,柳则宁一封圣旨传了皇位。
新帝十八岁,名为凌澈。
“这天下,我就交给你了,这些名单上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有什么事,传信给我。”
“你要做个明君,不然我可以让你坐在这,也可以把杀了你。”
“凌澈谨记。”凌澈恭声应道。
柳则宁去找了范司启和江将军,嘱咐了一些事情后,就把所有事情都撇下,开始准备着回莲溪村的事情。
…
七巧节上,莲溪村。
花草被王岩等人照料的很好,果树上都挂了果。
这几年,整个莲溪村里都开始跟着乔家种果树,在乔家工坊里做腌菜,已经是十里八村最富裕的村子。
春天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花。
如今夏天也是硕果累累,芬香馥郁,格外美丽。
在安顿好之后,乔沫儿亲自做了些饭菜,在柳则宁的陪伴下,去了南山,赵秋儿和宁哲也跟着一起。
在山坳里有一个坟墓。
墓碑上写着,“蔺池冷鸠之墓。”
“冷鸠留了封信,就自杀了。”赵秋儿抿唇,“他说自己是为了蔺池而活着,蔺池死了他也不会独活。这是他的遗言,让我们把他们给葬到一起。”
乔沫儿没说话,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坟前,烧着纸钱。
她想起曾经那个一身红衣,妖冶轻狂,生性随意放肆不羁的男子。
蔺池这一生太缺爱了。
即使最后柳则宁唤了他一生兄长,可他得到的爱太少了,他这一生只有冷鸠。
如今,冷鸠跟着他一起去了。
“他不会寂寞的吧。”乔沫儿低声呢喃,不知问谁。
柳则宁蹲在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你们不会再那么痛苦。”
“他们来世一定会很幸福的。”
乔沫儿在这呆了很久很久,柳则宁就默默的陪着她,一直到天色将晚,夏巧来叫。
这座山头是乔家的。
乔沫儿让人把这块地圈了出来,做了乔家陵园。
…
一切恢复了平静。
没了争斗相杀,没了阴谋算计。
学堂依旧开着。
在乔沫儿他们回来不到半年,胡郎中夫妻两人也又回到了莲溪村。
胡郎中给郭先生的夫人看了病,给她开了几副药,连续吃了半年后,郭夫人竟然怀了身孕。
郭先生当即开心的大摆酒宴。
“你这儿子给我当徒弟怎么样?”
京都那场瘟疫,谁也没再提过,胡郎中和乔家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胡郎中看着乔沫儿儿子的时候,就半开玩笑的说。
他和妻子年过半百无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他想找个品性好的徒弟,把这一身医术传下去。
“胡伯伯,你教教我呗?”柳怡凑上去,眨巴着眼睛。
如今十五岁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回来以后,有不少人提亲,不过同样都被拒了。
“你想学只管来就行了。”胡郎中就笑着,他还是看上了乔沫儿儿子。
乔沫儿想了想,就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弈儿才刚一岁,你不如收了我哥的儿子,不行你收了秋儿闺女也行。”
赵秋儿第二胎生了个女儿。
“胡郎中不如在村落里开个药堂吧,收几个学徒,也算是不屈你这身医术。”
“这个可以考虑…”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五年。
凌澈是个好皇帝,这五年来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极受百姓爱戴。
豆儿在朝堂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和那位公主也是恩爱无比,生下一子一女。
胡郎中想收弈儿为徒弟,但无奈弈儿没那天赋,对医术不太感兴趣,就把弟弟给推了过去。
乔沫儿又生了个儿子,今年三岁半,还不太能懂事,但格外喜欢那药草香,被胡郎中收了,继承衣钵。
柳怡还是被范司启给拐走了。
想起三年前,家里给柳怡物色对象,范司启从京都赶来抢人的那副狠厉模样,乔沫儿到现在都还有点心悸。
“当初向乔姑娘提亲,说不来是喜欢还是单纯看柳则宁不顺眼。但现在我喜欢怡儿,她也喜欢我。年纪算什么,反正谁阻止我娶她,我就杀了谁。”
当时的范司启如此说道。
反正柳怡也喜欢他,乔沫儿和柳则宁也就成人之美,没有阻拦。
…
清明节。
乔沫儿和柳则宁一起去给蔺池和冷鸠上坟,站在山上,看着乔家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田园,乔沫儿深深吸了口气。
“娘。”山间小道上,夏巧牵着个孩子走来。远远的,那孩子就朝乔沫儿喊。
“沫儿,我们再要生个女儿吧。”
不等他扑倒乔沫儿身上,柳则宁就单手把他给提起来,嫌弃的塞到夏巧怀里,牵着乔沫儿的手往山下走去。
“这两个就够烦人的了。”
“你看宁哲家那闺女多听话,多乖巧啊。”
“那闺女也不是你说生就生的…”
“我…”
“夫人老爷,怡儿小姐回来了。”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又从山下跑上来个丫鬟,远远的就对两人喊。
是范司启和柳怡。
乔沫儿他们回家的时候,范司启正指挥着人在那卸车。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没提前打招呼。”
“这不是想来体验一下生活,感受一下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你们这一个个放着皇帝皇后官臣不做。”范司启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你准备长住下去?”乔沫儿微愣。
范司启点头,笑着道,“蔺池那宅子不是空着,我不嫌弃,明天就改成范府。”
“你还真是随意。”乔沫儿嘴角抽搐。
“住在这可以,不过得自力更生,这可没人把你当大爷伺候。”柳则宁眼睛微眯,拉着乔沫儿拐进了自家院子。
范司启一开始没在意,可当第二天他被塞了把锄头,拉着下地的时候,他才相信柳则宁没给他开玩笑。
“可以不干吗?”
“范少卿,一回生二回熟。”
到了地头还想回去,怎么可能。
千山伸手就把他从地坎上拽了下来。
影焰阁柳则宁留了一半势力给凌澈,其它愿意的都来了莲溪村,乔沫儿在山脚下盖了一排房子给他们住。
全部都成为了乔家的长工。
“我们家主子还做过皇帝呢,范少卿你都辞官了,可别矫情了。”墨言跟着撇嘴。
“行了行了,我干还不行吗。”看着这些曾经的暗卫杀手如今在这里种地,范司启嘴角抽搐,不得不认命。
他也厌倦了京都那些事情,所以他也跟着来到了莲溪村。
…
两年后,乔沫儿还是生了个女儿。
乔家的产业已经遍布全国,柳则宁偶尔会外出去视察,不过多的时间还都是留在家里。
春天,百花盛开。
在阳光明媚的一天,乔沫儿让夏巧帮忙提了个箱子在外边。
打开来,里边有只破旧的风筝,还有一根雕着月季的木簪,一根玉钗还有一块暖玉。
她捡出那根木簪插在头上,把箱子合上,坐在了树下的秋千上,这也是柳则宁为她做的。
看着这幅盛世田园,乔沫儿眼底带笑,重活在异界这一世,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家人,有深爱自己的丈夫,儿女双全,她真的很知足,很幸福。
“沫儿…”
低沉温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乔沫儿回过头去,是一身墨衣。
乔沫儿有些怔楞,在很久前,她似乎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她坐在秋千上,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只是回过头去,怎么也看不清那人模样。
不过,现在她看清楚了。
是柳则宁。
她看见柳则宁微卷的衣袖下,手腕上那银色的镯子,已经褪了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戴着,从未取下过。
恍惚之间,如梦似幻。
乔沫儿温柔一笑,如果这是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她愿溺死在这个梦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