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番挂断与强叔的通话,一抬头,发现程相儒和冷萤已经跑出去老远,于是焦急地去追赶。
阿田全程跟在石番身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去追。
廖深几人则完全不明状况,看得一头雾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彼此招呼着也追了上去。
汤彦低头看一眼身侧焦急得直跺脚的程以沫,暗骂廖深几人粗心,无奈地蹲下身:“小沫沫,到叔叔背上来!”
程以沫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串糖葫芦,她有些纠结地看着兄长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糖葫芦,不舍地咬下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笨拙地爬到了汤彦背上,用双手抱住了汤彦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汤叔叔,你能追上他们吗?”
汤彦很讨厌别人拿他的胖来开玩笑,但面对稚嫩的程以沫,爱怜之心泛滥,竟是什么也不在乎了:“小沫沫,你看好了。野猪冲锋!”
只见他微一屈膝,双腿猛地发力,头部前倾,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急冲而去,踏得积雪碎成粉末如烟雾般在身后高高扬起,沉重又高频的脚步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在超过廖深的身旁时,汤彦冷哼一声,稍稍减慢速度:“慢死了!我背个人都比你快!”
话音落时,汤彦猛地提速,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廖深大怒,停下来回头看一眼落在后面的石番和阿田,快步跑过去,二话不说将阿田拉到背上,拼尽全力向着汤彦追去。
石番本来落在最后,还自我安慰着是为了陪阿田才这么慢,此时见到阿田被廖深背走,把他远远甩在后面,急得都快哭了:“你们等等我啊!或者……谁也来背一下我啊!”
然而,他那无奈又无力的呼喊声,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当众人赶回千岩苗寨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之前是石番与强叔通话联系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谭成在谁家,于是只好在寨子口停下来等石番。
他们等了很久,才看到头上呼呼冒着热气的石番慢悠悠地跑过来。
冷萤赶紧跑过去:“爱哭鬼,你慢死了!”
石番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大口大口喘粗气。
冷萤不由分说,拉起石番就跑,却把石番拉了个狗抢屎,一头扎进雪堆里。
程相儒跑过来埋怨道:“他没炼过体,你不能这样。石番,谭成在谁家呢?”
石番断断续续道:“强……强叔家!”
“强叔?”程相儒挠了挠头,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石番又道:“朵……朵儿姐……姐家!”
提到阿朵,程相儒就知道了,那不正是他第一次来千岩苗寨时,被古池害得中了巫术,差点被当成落花洞女的那个姑娘吗!
程相儒不再迟疑,转身向着阿朵家跑去,其余人快速跟上,竟是又将石番丢在了后面。
石番愣愣看着这一幕,待呼吸稍稍调匀,才终于怒吼一声:“靠!”
程相儒来到阿朵家时,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
有人认出程相儒身份,招呼其他人让开位置,所有人分向两侧移动,清出一条路。
程相儒紧锁眉头,缓步上前,看到了全身被绑在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谭成。
谭成的状态非常糟糕,嘴唇白得没有血色,虽然离炉火很近,全身却仍在发抖,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咯咯”打着架。
程相儒向旁边的冷萤伸出手:“醒魂香!”
冷萤很有默契地早已准备好三炷醒魂香,点燃后递给程相儒。
程相儒将醒魂香凑到谭成鼻子前,使那缕缕青烟被谭成吸入。
过了一会,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谭成睫毛微微颤抖,喉结上下蠕动,五官稍稍扭曲显得非常痛苦,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醒来后,只茫然看着周围陌生环境和身边那么多陌生的人,虽然他感受到全身被绑无法行动,却没有丝毫挣扎。
“成哥,你怎么来了?周叔呢?”程相儒自从按照周老板的指示,找到藏在棺椁下金井内的那柄金剑后,便一直想要找机会当面问问周老板,到底他想要做什么?所谓的成事,到底要成的是什么事?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周老板没等到,竟先迎来了如此狼狈的谭成。
谭成没有回答,嘴唇颤抖着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出,顺着鬓角淌下,打湿床板。
程相儒看到谭成如此表现,心中的不安和焦虑越来越强烈:“成哥,你说话啊,周叔呢?”
谭成的声音细若蚊蝇,颤抖得厉害:“他走了。”
以谭成此时的状态和表现,程相儒根本就不可能误会这句话的意思。他身子一晃,若不是冷萤从旁边扶着,差点就摔倒。
廖深捡起程相儒脱手掉落的醒魂香,在程相儒鼻前晃了晃,使程相儒的状态好转过来。
“可以松开他吗?”程相儒语气略带恳求,向旁边的强叔问道。
“不要松开他!他是害死大黑的凶手!”阿田哭着大喊,若不是洪翠拦着,阿田已经要冲上去给谭成下最毒的蛊。
强叔面露为难,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这时,石番的声音从最后方响起:“听程相儒的,松开他吧!”
所有人回头望去,惊讶地看到石番手扶门框,全身像着火了一样冒着白色雾气,好似刚被人从热水里捞出来。
冷萤也劝道:“不赶紧松开他,给他治一治身子,可是会死人的!”
阿田仍在“吧嗒吧嗒”掉着眼泪,但不再反对。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懂事早,她知道,石番和程相儒都非常有分寸,明白他们做出的决定自有他们的道理。但想到惨死在乱枪下的大黑,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强叔见再没人反对,再加上身为寨中巫医的石番放了话,终于不再犹豫,招呼身旁的人上前为谭成解开了绳子。
然而,谭成依然一动不动,就那么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一直在流泪。
程相儒坐到床边,声音颤抖着问:“是海外那伙人害的吗?周叔不是已经带走环形玉给他们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害他?”
谭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想解锁屏保,却见手机一直黑屏没反应,这才想起手机已经没电:“帮我充下电,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来吧!”冷萤上前接过手机,跑去找阿朵借充电器。
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不再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程相儒忽然想到谭成要给他看的东西,应该与周老板的死有关,应非常机密,于是背起谭成就向外走:“石番,咱们去你家吧,别打扰了大家晚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