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一愣,立马上前去捂住了花卿影的嘴巴:“嘘!这事情师父不许告诉别人!”
“舅舅是不是就在这里面?”花卿影打掉无色的小胖手,板着脸孔问道。
“这,这个……贫僧……不知道……”无色一双眼睛四处飘,却是就是不敢看花卿影。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现在居然说谎?我要去告诉佛祖,看看你还怎么做和尚!”花卿影恶狠狠的威胁。
无色赶忙求饶:“别别!好姐姐!别!贫僧也是有苦衷的!”
他低着头嘟囔道:“师父说了。不让告诉别人他的行踪。更加不能让你们家里人知道!”
“舅舅来了这里之后,见过什么人?”花卿影扯着无色的耳朵追问。
“哎哎哎,疼,疼!”
无色叫得如同杀猪一般。终究还是惊动了精舍里的人。记冬双技。
“无色,让你出来瞧一瞧动静,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那站在精舍门口,一脸惊讶之色,风轻云淡的得道高僧,可不正是一心大师?
“卿卿?你怎地在这里?”
即便是一心大师见惯了风雨,也不由得要心中惊讶了。
“舅舅……”
“唉……这真是……快些进来吧!”
一心叹了一口气,便还是领着形容有些狼狈的花卿影和紫瑶进入了精舍之中。
花卿影冷眼看着,却是发现,这精舍的院子里的布置简直是和一心大师在通州的那个修行之所,布置的一模一样!
甚至于连院子里铺着的这条青石板路的走向都是别无二致。
等到进入了那一心大师起居的房间之后,花卿影就更加惊讶了。
这间屋子的就更是通州的翻版,无论是放的书籍还是那墙上的字画,都是分毫不差。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一心大师将整个屋子搬了过来,还是说有人替他如此的精心安排。
若是其他人安排的。那只能说是此人着实是用心良苦了。
“舅舅,只听父亲说了一句,说您离开了通州,却是为何又来了京城?”
花卿影二话不说,直接进入正题。
“此事……不可说!”
一心大师闭上了双眼,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
“舅舅,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今日我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您不觉得过分巧合了?”
花卿影的话音一落,一心大师的眼睛便睁开了。
他盯着花卿影的脸孔,看了很久,终究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舅舅,今日我来到这寺院,却是莫名其妙被那人逼迫着来到了你的门前。他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不动我分毫,反而由着我大喊大叫。将无色引了出来。而后,那人竟然直接便离开了!这事情着实蹊跷!”花卿影心里的想法,这应该是某个人知晓了她和一心大师之间的亲属关系,所以借由着她,将一心大师的行踪探查清楚。
可是问题是。今天她来普渡寺,是那穆家母子撺掇的结果,而且她进入了十八罗汉殿,也是穆承祖一手策划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穆家那对母子脱不开干系!
又是什么人,能够驱使这两个人做下这种荒唐事情?
花卿影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之前听到的零零碎碎的关于穆家的种种传言。
“这附近除了咱们家之外,都已经被某个大人物给买走了……”
“姐姐,水生说,买了那些田地的,是宫里的王爷……”
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急忙去问一心大师:“舅舅,只怕事情不好!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一再的来此拜访,或者询问查探你的行踪?”
“哎呀,可不是吗?”无色大惊小怪的插嘴,“前几天主持还说,有个什么宫里的贵人问寺里住的是不是一心大师……但是主持给搪塞过去了。”
“不好,不好……只怕这次倒是我着了道儿,帮着别人坐实了舅舅就在这寺庙之中的事实。只怕不日就会有麻烦上门了……”
她的话尚且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真真喧闹之声。
只听见有人大声说道:“一心大师明明在这里挂单修行,你却谎称不在!你算是什么出家人!”
花卿影急忙看了一心大师一眼,心中十分的愧疚。若不是她没有从那“小沙弥”的古怪言行中看出端倪,只怕舅舅就不用惹下这等麻烦了。
“莫急,莫急。稍安勿躁。”一心大师却是一派无畏无惧的模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慢慢起身,对无色说道:“无色,去吧。开门迎客。既然躲不过去,咱们便看看这位来访的贵人,究竟是谁!”
“舅舅,那我们两个……”花卿影直觉觉得,她应该是不适合呆在这里的。
“你都已经是说了,人家本就是借着你引出了我。自然而然,也是知道你的来历的。所以,你又何必躲藏?就这般等在这里就是了!”
一心大师的声音里连半点慌张都没有。
他这种淡定的态度,终于让花卿影有些纷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正如舅舅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人既然用了这种大费周章的法子,目的就是为了要验查舅舅的所在,恐怕也是不会轻易对舅舅动粗下狠手的吧!
“卿卿,你且等在这里。贫僧去去就来!”
一心大师便领着有些忐忑不安的无色,慢慢往门口走去。
花卿影等在屋里,心情只有更加的紧张。
一会儿功夫,她就感觉外面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有了。
花卿影便竖着耳朵去听,却发现不久之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她急忙拉着紫瑶正襟危坐,跪坐到了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大师,孤对您已然是仰慕许久,今日得见,果然是如高山仰止,令人心生敬慕。”
率先进来的是一位大约而立之年,面容清癯,身材瘦高的男子。他气度高华,自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贵气,在这种气质的衬托之下,他的容貌反而不那么令人在意。即便是中人之姿,也让人不敢小觑。
花卿影偷偷看了看那一身质地极好的黑色衣衫,却是分明在那衣衫的一角,发现了一只锋利的爪子……
是四爪金龙……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后背发麻,头上冒冷汗。
那人本是和一心大师攀谈,却是突然发现了这跪坐在地上的两名女子,显然也是有些错愕。
可是这人自然是绝顶聪明,很快便明白了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大师,孤本欲同您秉烛夜谈,然而,今日只怕却有些不太方便?”他的目光落在了花卿影的身上。
花卿影顿时感觉如芒在背,难受无比。
“施主,这位乃是贫僧出家之前,在俗家时候的亲眷。你不必放在心上。”
一心大师淡淡一笑,坦然盘坐在地上,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高贵身份而有所惧怕。
“原来如此……孤本以为出家之人都是六根清净,不染凡尘,却原来也是如此这般的眷恋家人吗?”那人的口吻中隐隐带着嘲讽。
“纵然千年铁门槛,终究一个土馒头。”一心大师幽幽说道,“贫僧本是自凡尘中来,又怎么可能脱离凡尘?普度众生,便是同众生同甘共苦。贫僧也可能是修行不够,终究是不能如佛陀一般,为了佛祖舍弃一切。”
那人对于一心大师的答案有些意外。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这般的所谓得道高僧,竟然敢于承认自己修行不够,而且不能断绝俗事牵绊。
真不知道究竟是他大彻大悟,还是真的没有修行到位?
“既然今日大师有所不便,那孤自然也是不能强人所难。然而,孤多次拜访,大师都是避而不见,实在是有些不通情理了。而且那主持多次欺瞒孤,真是罪大恶极!”
“还请施主赎罪。此事都是贫僧之错。贫僧性子过于疏懒,因此才拜托主持推辞所有的来访。还请施主不要怪罪住持大师。既然施主不嫌弃贫僧粗鄙,就请明日一早过来!”
那人终究是因为一心大师这种谦卑的态度而心满意足了。
“孤看在大师的面上,便不与追究了。咱们明日不见不散!”
那人终于是转身要离开了。
花卿影觉得这种压抑的气氛,令她喘不过气来,刚要松口气,却见那人又突然回转,并且直直的看着一心大师,问道:
“敢问大师,多年之前,是否曾经来过京城?”
“施主这话,贫僧不明白!多年之前,是何年?是否来过京城又如何?”
“无妨,无妨……孤不过是好奇罢了……只是觉得一位故人,与大师相貌相仿,令孤生出几分感慨而已。告辞!”
这一次,他终究是离开了。
花卿影瘫坐在地上,盯着一心大师:“舅舅,你是故意的吧?你明知道他看见我在,便不会继续纠缠了,所以才留下我的,对吗?”
“你果然聪明!只是,好像那位施主似乎也明白了贫僧的用意。”一心大师微微叹息。
“舅舅,这位……就是当朝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