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为什么会来呢?
花卿影禁不住问自己。
可是,却是根本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最开始,她是抗拒的,也是压根不想过来的。
因为她之前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了,她和常亦欢不合适。
无论从门第。还是身份,还是背景,各个方面都不合适。
她不想再选一条和前世一样。那么艰难,又那么容易吃力不讨好的路来走了。
她重新活了一次,想要自由自在的,从从容容的过日子。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一生,也不要再被什么拘束着,桎梏着,不能展颜,肆意欢笑了。
可是她怎么就还是来了呢?
“卿卿,你承认吧……你动心了?对不对?你根本就是不讨厌我的!”
常亦欢突然用双手禁锢住了她的肩膀,逼迫着她抬头看他。
花卿影有些不情愿。更多的是茫然的抬起头,却撞进了一双深邃而黝黑的眸子里。
她仔仔细细的去看,却只在那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卿卿,执子之手与子皆老。这是我这辈子的心愿。只愿你能够敞开心扉,真的接纳我。也请你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我的眼中,是不是只有你一个?”
常亦欢的双眸是那样的真诚,言语又是如此的恳切,每一字,每一句好像都敲在了花卿影的心上,让她的头脑嗡嗡直响。
“我……我……我是个和离的女人……”
“那又如何?只要我不在乎,谁敢多说什么?”
“我这人天生嫉妒,看不得夫君多看别的女人半眼。”
“正好,我也是个性情古怪的,最怕老婆,身边的女人随便你处置。”
“我心眼小,容不得别人半分的欺辱。恐怕不能好好侍奉婆婆。”
“不用怕,我娘早逝,我爹常年不在家。岂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我……”
花卿影终于无话可说。
她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的揉了一下,让她整个人是又酸,又甜,仿佛身体、头脑都已经不听自己使唤。
“卿卿,你瞧,咱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只要是你讨厌的,正好我也不喜欢……我想,这世界上,大概没有其他人能够忍受得了你这样刁蛮任性的女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这人是最大度慈悲的,既然众人不肯入地狱,为了苍生着想,我还是收了你吧,免得你去祸害其他人!”
花卿影刚要发作,却没有防备的被拥入了一个有些温暖的过分的怀抱。
她感觉他身上那件蜀锦的衣裳依旧是凉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通体都热得不得了,就好像被一把火烤着一般。
“卿卿,你听,我的心跳……都是为你,若是你不肯答应我,大概我立刻就会死在这里了!你若真的不是那祸害,好歹也该救救我!”
花卿影心中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究竟是怎么如此顺畅而自然的说出来的?
可是,说实话,她爱听。
“卿卿,我心悦你,你可知否?”
常亦欢喃喃的说道,似乎是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花卿影的心间,让她想要抹也抹不掉。
花卿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今后再不许心里想什么和我不相配,不合适,不妥当的鬼话了。”
花卿影低声嘟囔:“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难道我说的不对?”常亦欢摸着花卿影那柔顺的长发,感觉从来没有如此的欢喜。吗布亚亡。
“你说得对……我今后,不想了……既然今日你说了,我便不想了……”花卿影的声音轻轻的,可是却又重若洪钟。
这样的时刻若是能够无限的延长,那该多好?
若是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瞬间都有她的陪伴,那该多好?
花卿影却还是那个勉强清醒的一个,她慢慢挣脱了那个令人神迷的怀抱,小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怕我爹娘担心……”
“你就不肯多陪我一会儿吗?”
常亦欢又开始撒娇卖痴。
花卿影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肯看那双迷人心智的桃花眼。
“你先别说这些,我问你……那个林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亦欢眼珠子一转,刚想说“她和我没关系”,却不想花卿影接着说道,“你别说你和她没关系!”
说完,她便一五一十的将那刘府的姑娘受了林晴的指使,意图暗算她的事情给说了。
常亦欢顿时气得青筋暴起:“那个女人,居然敢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我倒是小看了她!”
“这位林姑娘到底是谁?上次十六娘不过是粗粗说了两句。我如今差点被人毁了名节,却连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岂不是大大的被动?”花卿影倒是安慰对方,“你也别生气。她这两下子三脚猫的手段,我也不见得放在眼里,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把说给我挑明了,也算是让我明明白白。”
“唉……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就是!我等着!”花卿影可是不准备被他的三言两语所敷衍。
常亦欢便只好张口道:“你可知道……侯府如今的夫人,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林晴便是如今的侯夫人的最好的闺中密友的女儿。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一直都是表哥表妹的称呼的。”
“原来如此……那我便明白了。”花卿影是一点就透。
只怕那林晴是侯夫人给常亦欢预备的妻子吧?
可是这位姑娘看着是刁蛮娇憨,实际上手段却是狠辣老练,而且出其不意,又不留余地,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了。
“这倒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她不过是刁蛮小姐罢了,怎么想到,她一个大家闺秀,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你?”常亦欢很是有些懊悔。
花卿影倒是不以为然:“你们男人总是在这样,被女人的一些假象所迷惑。在你们眼中的清秀佳人,或者是纯真姑娘,说不定其实都是美人蛇!”
“你这话可是在说你自己?你放心,你便是美人蛇,我也心甘情愿被你缠着……”常亦欢十分不要脸的抛了个媚眼过来。
花卿影啐了一口:“呸!你便是个不会好好说话的?我这说得都是正经事情?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他到底是如何才能够将这么不正经的话,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常亦欢笑着又往花卿影身边凑了凑,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对方的肩膀,楚楚可怜的说道:“你可知道,我这都是被你逼的。我若是正经了,你可还愿意如此对我吗?唉……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也知道的,我是正经人家出身!”
花卿影抿着嘴,真是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说这些话!去叫了成君回来吧!太晚了,我也得回去了……否则,我这名声也不用要了!”
花卿影说完之后,就推开了常亦欢。
常亦欢很是舍不得这期盼已久的温柔,却又不得不顾忌花卿影的名节,只能是恋恋不舍的下了马车。
他一下马车,就瞧见花成君再不远的地方冻得直哆嗦,不停的跺脚取暖。
他哑然失笑,心里却觉得,这个小舅子实在是识相,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花成君见他下了马车,急忙跑过来,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却发现没有姐姐的影子,心里有些奇怪。
“姐夫?可是我姐姐又恼了,把你撵下来了?你千万别放心上!我二姐最是个口是心非的,从小就是最不爱说实话的!你不知道啊,其实她心里可想你了,要不怎么能不管我爹娘生气不生气,就拉着我跑了出来呢!”
“花成君!你给我闭嘴!”
花成君听见花卿影一声大吼,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吓得躲到了常亦欢的身后。
常亦欢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两声,竟然是从来没有的畅快。
“二姐夫,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二姐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花成君到底是年纪小,怎么能够明白女子那种微妙又难懂的心思?
常亦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说道:“你慢慢就会明白了……其实我都懂,你姐姐的确是十分想我的!”
“常亦欢!你也给我住口!”
常亦欢也是噤若寒蝉的抖了抖,随即就交代常亦欢说道:“我陪着你送你姐姐回家……走吧……再耽误下去,只怕我今天就又白白冻了这一个多时辰了!快快快!”
花成君被他催促着上了马车,却是要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今日就是他给姐姐当了马车夫,带着花卿影一路赶车过来的。
可是没有想到,常亦欢居然将他赶到了马车里,笑着说道:“你进去,陪你姐姐,我来赶车!”
花成君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他会赶车。可是看见他熟练的拿起马鞭,却也只好爬上了后面的车厢里。
“二姐,能够让一个堂堂的承远侯世子为你赶车当马车夫,只怕你是第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