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见花卿影又夸奖自己,连忙摆手道:“这都是姑娘的吩咐,奴婢不过是听您的话罢了。”
其实她心里纳闷的很。
怎地,好端端的,那蒋宏琛就突然病倒了?而且花卿影又偏偏这时候让她又是去买糕点,又是去问大夫事情的。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如今花卿影这句话都是很好的解答了她的疑问——看来,蒋宏琛的病的的确确和花卿影这个大奶奶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也搞不清楚,一碟子菊花糕有什么打紧,也不见得就能吃死人了啊?
紫瑶忍不住偷偷看了花卿影一眼,却是努力的忍住,不要多问废话。
她的表哥,就是那位当了大夫的,一再的警告她:“身在后宅,最重要的不是聪明伶俐,而是少说话多办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更不要看!否则等到你能出来那一日,也不会有性命在了。”
花卿影心里却像是有些心事,只和紫瑶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反而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通州城外的静安寺,是个很是神秘又偏偏香火鼎盛的地方。
说它神秘,是因为这里在十几年前也不过是个冷冷清清,乏人问津的小庙宇,甚至连庙里的和尚都只有那么十几个。可是那位现如今名噪一时的一心大师,就那么横空出世,在此处剃度挂单。随后就有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大金主,将大量的金银投入,翻新房舍,重塑佛像金身,甚至于将这寺庙左近方面十几里的土地都买下来,供奉给了一心大师。
这等大手笔,自然是引得人人侧目。
人们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够令人如此心甘情愿的供奉金钱?
于是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拜访、求签,愈发的发觉,一心大师乃是个难得一见的风雅妙人——不但词锋犀利、言语精妙,而且又是慈悲为怀。
这十几年以来,一心大师早已经名扬天下,甚至于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不远千里前来求见。
到了静安寺的上门之下,果然就发现进香的人流不断,男女老少个个都是表情虔诚。
那高高的一百零八阶石阶,直直的通向那做神圣而又神秘的寺院。
每个人到了这里,即便是身份再高贵都要下车下轿,用自己的一双脚,亲自走完这台阶,以显示自己的诚恳。
花卿影自然也不例外。
她下车之前特意戴好了白纱的帷帽,这才扶着紫瑶的手慢慢下车了。
那马车自然是停到一旁等候着,而主仆两个,则是随着人流,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阶。
紫瑶本以为,像是花卿影这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肯定是要抱怨几句的,却没有想到,知道他们花了将近三刻钟的时间,走完这台阶,花卿影除了中途休息了一会儿之外,竟染是半分怨言也没有。
紫瑶难免更加不解。
若说是因为大奶奶心诚,为了给大爷祈福求签所以不辞辛苦,那么之前所谓的谢谢她的菊花糕又算是什么?
到底大奶奶心里是喜欢大爷,还是厌恶大爷呢?
想到这里,紫瑶吓了一跳。
大奶奶和大爷刚成亲几日,正应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
“紫瑶?你发什么呆呢?快些进来?”花卿影朝着她招手,“莫要误了吉时才是!”
紫瑶慌忙醒过神来,急急赶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那大雄宝殿,从知客手里买了香烛,花卿影便就点上香,跪在佛前的蒲团之上。
花卿影口中念念有词,却只是低声喃喃,令得就在她身边的紫瑶都听不清楚。
“紫瑶,帮我将香烛供奉佛前!”
紫瑶闻言,接过香烛便插在了那长长的香炉之中。
可是谁知,那三炷香,刚刚插到那香灰之中,竟然就从中折断!
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花卿影顿时惊恐不安,惶惶然说道:“快,快,再去与我买三只香来!”
紫瑶虽然年幼,可是也明白这乃是大凶之兆。
她急忙又去买了三根香递给了花卿影,花卿影皱着眉头结果佛香,口中又念了一遍。
然而,这一次,紫瑶手里拿着的香刚接触到那香灰,竟然又折了!
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了三次。
花卿影的头上都冒出冷汗了。
“这……这究竟是为何?”
紫瑶有些慌乱的说道:“要不奴婢再去买?”
“不不,不必了。只怕是佛祖有什么指示也未可知。你去将那签筒取来!”
紫瑶见她面色不豫,便知道这进香,却屡屡折断实在是令人不悦,便不敢怠慢,赶忙去取了那花梨木的签筒过来。
这签筒显然是经常有人使用,那木头变得有些发黑并且十分的光滑。
花卿影接过签筒,轻轻的晃了三晃,果然从里面跳出了一根木签。
紫瑶捡了过来,递到了花卿影的手中。
花卿影看了看那签文,只见上面写着:“第四签”。
“紫瑶,你且去将这些银票交给那知客,并且给咱们太太和大爷各自点一盏长明灯,我去解签,稍候就回来!”花卿影说道。
紫瑶抬头一看,便见到那解签的几间小屋子前面排起了长队,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轮到的。
她只得接过了花卿影递过来的两张银票,看了看数额,也难免咋舌。
居然是两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这足够他们一家吃上个两年了!
她得了吩咐,也不敢怠慢,自去找了知客,又问问如何点长明灯。
“这位施主,本寺的长明灯,素来是有半斤、一斤、二斤、五斤等不同的等级,只不知道贵主人是要如何的呢?按理说,这年轻人只要一斤左右的也就罢了,免得折了寿命,可是老人家的,却不知道是要二斤,还是五斤?”
紫瑶听了这话,自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只得回头又来寻花卿影,问个清楚。
然而她在那五间解签的小屋子门前找了又找,却是哪里还有花卿影的踪影?
“施主,你请回吧!家师不见客!”
胖墩墩的小沙弥却是板着脸孔,一本正经的拒绝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男子。
“在下常亦欢,这个月每隔几日便来拜访的,小师父为何每每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常亦欢苦笑着说道。
那小沙弥撇着嘴,昂着头说道:“每日来见我师父的人没有一百,总有八十,我哪里能够个个记得?再者说了,你又有哪里格外特别了?”竟然是一副趾高气昂,眼高于顶的模样。
常保心想,他家世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刚要上前斥责那有眼不识泰山的小东西,却没等上前半步,就被常亦欢给拦住了。
“既然是咱们有求于人,就算是受些委屈,又如何呢?”常亦欢心平气和的说道。
他刚要再多说些好话,却发现本来一张死人脸的小沙弥突然眉开眼笑,一脸喜色的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就直接撇下了常亦欢两个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常亦欢这些日子是见惯了这小东西的白眼,何曾看到他的笑脸?
此刻见他如此,难免错愕,也禁不住回头去瞧。
就看见了一个身穿一身素色锦缎衣裳,头带纱帽,身姿窈窕、体态婀娜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姐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小沙弥跑到那女子身边,讨好的一笑。
“无色,你可是又胖了不少啊!难道你不知道出家人应该四大皆空吗?”女子声音轻柔,煞是好听。
常亦欢一听这声音,就是心头一动。
可是他身后的常保,听了“无色”二字,却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哈哈……这小家伙的法号竟然是无色?难道是因为他本来很色?”
那五色小和尚立马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哼!没有见识!这是色相的色!你懂什么!”
说完,他扭头对女子亲昵的笑道:“姐姐,快请进去吧。”
他便殷勤的将女子给引了进去。
那女子走到常亦欢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突然放慢了脚步,于是常亦欢便清晰的闻到了一股子格外清新的杜若香气。
他的双手一紧,眼角眉梢蓦然就染上了春色。
常保却是没有留意这些,反而不乐意的说道:“你这色和尚好生无礼!你明明不是说,你师父不见客吗?怎么现在又放了别人进去?难道你是故意为难我们不成?”
“哼!”无色回头啐了一口,“这是家师的贵客!你休要胡言乱语!”
这话说完,他就不肯再理睬常保,只是小心翼翼给那女子带路,走进了那古朴典雅的精舍之中。
常保气得直跺脚:“世子,你瞧瞧,你瞧瞧。这小和尚果然是可恶得紧!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你这呆子!难不成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鼻子也不好用?”常亦欢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令人几乎目眩神迷。
“不出片刻,咱们必然能进去一会这位一心大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