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叶清浅不太懂。
后来算是经历了沁程的情劫，叶清浅倒是看不出来嘴上说着多爱沁程或是祝萱，后宫里的美人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各有风情。
多是嘴上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行为相悖之人。
所以叶清浅觉得，或许情爱本身就在皮相之上。
红岫仙主身为天界第一美人，若是苦苦追求的情况下，就算是璟珩上神，也会心动的吧？
更何况，冷漠之人动情，才更令人心动。
哪怕是现在叶清浅知道了红岫仙主对她无端生了敌意，也没有半分厌恶的心思。
这么想着的叶清浅，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容貌是多么惊人的明艳，根本不在红岫仙主之下。
“你还小，不必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璟珩瞪了辰逸一眼：“别跟她说这些东西。”
辰逸啧了一声，看向叶清浅：“你想听么？”
叶清浅咬了咬下唇，瞥了一眼璟珩上神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
要是说不想听那肯定是谎话，可是看璟珩上神的表现，似乎又不是很想让她知晓。
“她想听！”辰逸立刻下了定论，顺便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你也不要总是说别人小，她今日不就成年了么。长成这幅模样，早些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又不是坏事，总好过懵懵懂懂被人骗去要强吧。”
叶清浅：……长成这幅模样。
她一时间竟然听不出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璟珩没有回话，辰逸便当他默认了。
“来来来，坐近些，我给你讲讲你璟珩上神跟红岫仙主的轶事。”辰逸笑眯眯地朝叶清浅招招手，示意她坐近些。
叶清浅乖乖地挪了一下位置，稍微靠近了辰逸一些，三人形成一个三角的位置。
“说起红岫仙主，那可是天界第一美人，容貌那自然是无可置喙，所以性情高傲了些，也可以理解。你今日见过，感觉如何？”
叶清浅想了想，说道：“我见过的女子不多，她在其中，仍旧十分出众。”红岫仙主的清逸出尘，确实令人过目不忘，就算是叶清浅见多了美人，也仍旧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她的踪迹。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辰逸追问。
“她似乎不喜欢我。”叶清浅觉得这个形容不是很准确，又换了个表达：“又或者说，她很排斥我的出现。”
叶清浅当然不觉得自己必定是人人喜爱，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
但是头一次见面就这么排斥和厌恶她的，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吧？
“这么明显？”辰逸有些惊讶：“天界的人最会装模作样了，一个个拿腔拿调的，恨不得时刻摆出一副众生平等的模样来，这第一回见，居然就能让你看出来。看来红岫仙主这些年的本事退步了啊。”
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还让一个小辈看穿了。
辰逸摇头喝了口酒，就这道行，拿什么跟璟珩斗？
“红岫没有表现出来，是她天生感知过人。”
璟珩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碗筷，放到叶清浅面前：“饿了吧，吃点东西。”
叶清浅接过碗筷点了点头。
她这一天，除了早上上妆之前吃了些东西之外，也就只是忙里偷闲的功夫塞了几口，现下一说，肚子立刻咕噜响了一声。
“饿了？”辰逸站起身，说道：“就吃这些怎么够，等着，我去厨房拿点。”
说着辰逸便起身进了小楼。
不一会儿，辰逸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都是些硬菜，一下就把石桌摆得满满当当。
“算你来得巧，我下午手痒刚做的，尝尝吧。”辰逸抬了抬下巴，示意叶清浅动筷。
叶清浅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立刻停不下手里的筷子了。
“辰逸仙君，你好厉害！”
叶清浅现在觉得，她从前吃的东西都只是果腹而已，现在吃的才叫美食！
看辰逸的样子，更像是在亭中焚香煮茶弹琴的翩翩仙君，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太令她惊讶了！
“仙君？”辰逸放下手中的酒杯，大笑起来，还一边用力拍了拍璟珩的肩膀：“你听见了么，她叫我仙君！哈哈哈……”
璟珩有些嫌弃地拨开辰逸的手，朝叶清浅说道：“他不过是个散仙，不受天界统辖，无职无位，直呼他名字便可。”
只是散仙？
这下解了方才叶清浅的一个困惑。辰逸若是仙君，又与璟珩上神交好，应当在妖界邀请的宾客之列。就算是他不喜欢应酬宴饮，妖界没有给他派发请柬，叶清浅也应当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是都没有。
倘若只是散仙的话，那叶清浅便明白了。
“你是龙族么？”叶清浅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下辰逸确实惊讶了，他的修为比叶清浅深厚，按理来说若是他不主动显现真身的话，叶清浅是看不穿的。更不用说他早就将自己的气息做了掩盖，叶清浅怎么会看得出来？
璟珩似乎知道辰逸想问什么，双手一摊：“我可没说过。”
叶清浅解释道：“你身上的气息我从前闻到过，玄皓身上也这种感觉，但是又不是很像。嗯……大概六成像吧。”
所以方才她的话才是问句，而不是肯定地语气。
不过从辰逸的反应来看，她猜中了。
辰逸饮了一口酒压压惊。这下他是真信了，叶清浅确实感知过人。
看来红岫仙主的事情，还真是她自己感觉出来的。
“你还感觉到什么？”辰逸觉得自己平复下来了，便问叶清浅。
叶清浅喝了一口芙蓉清露，想了想，说道：“你身上还有另外一股气息，很淡，很轻，不过我之前没遇到过，说不出来是什么。”
辰逸吓得差点没从位置上跳起来，叶清浅是什么怪物，这都能知道？！
叶清浅有些紧张的放下碗筷，看向璟珩上神，她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可是刚才的问题也是辰逸先问的，她只是如实回答而已……
“你没错，是他好奇心太旺盛了。”
安抚完叶清浅，璟珩瞪了辰逸一眼：“还问么？”
辰逸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道：“我怎么知道她这么厉害。”
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妖精，居然感知就强到了这个地步，日后定然也是个不省油的人物！
咦？
叶清浅听完这话放下了心，这好像确实是在夸她。
她拿起筷子接着愉快地吃了起来，顺便提起方才还没有说完的事情：“辰逸仙人，方才红岫仙主的事情，你还没讲完呢。”
辰逸顿了顿，问道：“说到哪儿了？”
让叶清浅吓了吓，他已经不记得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对红岫仙主的印象。”叶清浅提醒道。
“对了对了。”辰逸将方才扔到九霄云外的话题找回来，说道：“这红岫仙主容貌过人，自然在六界中追求者甚众。但她心气高，自然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说重点！”璟珩听了半天的废话，忍不住将辰逸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道：“不要浪费我的岩叶雪。”
“好好好。”辰逸让了酒壶，却把酒坛放到了自己身边。
叶清浅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
“你认识丝蔓么？”辰逸问叶清浅。
叶清浅点点头：“丝蔓仙子可好了，还会给我做衣裳和点心！”
丝蔓仙子简直太全能了，什么事情都会，曦华宫上上下下也多亏有了她，才这般井井有条。
“那你知道丝蔓仙子的元神是什么么？”辰逸又问。
叶清浅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仙草吧？”丝蔓仙子身上的香气就很像她从前见过的仙草，只是也有近期在服用丹药，所以身上带了草木气息的可能。
所以她并不确认自己的推论。
“真聪明。”辰逸肯定了了叶清浅的猜想，说道：“丝蔓就是仙草，原本长在昆仑之巅，偶然得了造化开了灵智，修行千年后化了人形，投到了璟珩的门下。”
“这跟红岫仙主有什么关系？”叶清浅不明白，怎么又说到了丝蔓仙子的身上？
“那你知道红岫仙主司长什么职位么？”
“不知道。”
叶清浅只觉得红岫仙主天界第一美人的名号太过响亮，以至于听完她的这个称谓之后，别的什么东西也都不太重要了。
“她是花仙，专管天下花草的。”辰逸说道。
红岫仙主是司长花草的，丝蔓仙子是仙草……
辰逸接着说道：“年前的天妖魔三族之战中，本来是不需要丝蔓上阵的，不想魔族擅做小人，竟偷袭了天界大营，以至于留守大营的丝蔓在那一役中重伤。璟珩试了很多医官所说的法子，都没能令丝蔓痊愈。”
叶清浅立刻猜到了原委。
“所以，璟珩上神就去找了红岫仙主，让她出手相救。”
“正是如此。”辰逸点了点头：“红岫仙主果然治好了丝蔓。鉴于这个人情，自此以后，璟珩便再也没能甩开她。每次见了，都要耽搁上大半天。就跟今天似的，害我一个人在这等了这么久。”
辰逸叹了口气，红岫仙主也真是执着，这么多年了，都没死心。
叶清浅默默地喝了口清露，原来如此。
“可是，她为什么要排斥我呢？”叶清浅疑惑地问道。
她听完了故事，也没弄明白，红岫仙主对她的态度到底为何会有排斥之情？
按理说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素未蒙面，应该是不会结下仇怨的。
再说了，她们妖族要结仇也是跟魔族，一直跟天界都是万年的情谊，何来得罪之说？
辰逸看着璟珩熟练地给叶清浅倒水布菜，倒是瞬间明白了红岫仙主的排斥由来。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呢？
辰逸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知道这地方，几万年来，你是第一个由璟珩领进来的。”
啊？
叶清浅的脑门上就差没刻着三个问号了。
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快闭嘴吧。”璟珩把酒壶“砰”一下放到辰逸面前：“岩叶雪都堵不上你的嘴。”
看来这个话题没法往下聊了。
叶清浅默默地把方才辰逸的话存到心里，想着她现在不明白，便先记着，日后或许忽然一下就想明白了。
“璟珩上神，这是哪儿？”叶清浅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了。
她在沐云台住了几百年，从不知道沐云台的池子下方居然藏着这片桃林。
而且听方才辰逸的话，这地方的存在已经有上万年了，难道娘亲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么？
“这里是隐州。”璟珩说道。
“隐州？”叶清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好奇怪的名字啊。
“隐州，顾名思义，便是一处隐去的地方，若是不得法门，是找不到的。这一片桃林和房屋都是我的，我时常会过来住些日子，清净清净。”
璟珩拉过叶清浅的手，在她手背上画了一个桃花印记，印记一闪，便没入了她的手中。
“这是钥匙。”璟珩告诉叶清浅：“沐云台的池子里已经种下了开启这处结界的密钥，你若什么时候想来，通过池子，默念三遍隐州桃林，便可进来了。”
叶清浅心中默念了三遍隐州桃林，手背上的桃花印记便闪现了一下。
真好！
“之前程程在人间渡劫，我去找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在。”叶清浅咬了咬下唇，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她竟觉得有些委屈。
璟珩听出了她语气中夹在的一丝不易觉察的控诉之意，微笑道：“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我的行踪。那个时候你不是马上要成年了么，我若是不离开，如何给你送个配得上你的成年礼？”
辰逸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他没听错吧？
璟珩这是在解释自己的行踪？他明明就是兴致一上来随便就失踪个千八百年的人，不止他找不到人，曦华宫一样找不到踪迹，这会儿天下黄雨了？
辰逸在心中啧啧称奇，要不怎么说女子的感觉灵敏，红岫仙主一定是看出点什么来了，才会第一次见面就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
璟珩待她未免也太好了些。
就算叶清浅年岁太小，没有男女之情，这样相处下去的话，将来情分也必定深厚。
这边叶清浅不知道辰逸心中的官司，听璟珩上神提起成年礼，便想起来之前璟珩上神交给她的木匣。
“璟珩上神，我能打开了么？”叶清浅心中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的成年礼。
“打开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开开开，我也想看！”辰逸也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他确实好奇，璟珩会给这小妖精送什么成年礼。
叶清浅得到了首肯，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巴和手。
这才郑重其事地从储物镯中拿出木匣，放到石桌上，缓缓地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把长剑，和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丝绢。
叶清浅打开丝绢扫了一眼，上面记录的应当是什么功法。
叶清浅：……
“不喜欢？”璟珩看叶清浅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很欢喜的模样。
叶清浅将丝绢叠好，露出个笑容来：“璟珩上神送的，我自然都喜欢，不过你也知道，像我这么懒的性子，学个御空之术都要好长时间……”
她也不是不喜欢，一看这长剑，便知道其内藏锋芒，气势逼人，一定是极其难得的宝器。
可是若要给她用的话，或许有些暴殄天物了。
璟珩知道她误会了，耐心地听她说完，才道：“这不是普通的法器，是给你炼化本命法器用的。”
叶清浅：！！！
“……本命法器？！”叶清浅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命法器，乃是上古众神才会修行的一种秘法，似乎很早就失传了，只存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
从未有人见过。
叶清浅也是从前听兰姨讲六界功法之时听过一次，但因为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她与叶澜汐很感兴趣，兰姨却也没有能说出再多的东西来。
只知道若是能够修炼本命法器，便如同多了一条性命，若到了生死危机关头，祭出法器，便可换命。
璟珩上神刚刚说的，跟她听到的，是一个东西么？
“对。你已经吸收了镇海天珠，足够炼化本命法器了。”璟珩说道：“我本想着镇海天珠为火属，你可以用红莲业火为保命之法，只是没想到你身体里虽然有凤凰一族的血脉，到底身为狐族，虽然可以使用，但是用得太多反倒对你有损，不若炼化本命法器更好。”
璟珩拿起绢布，说道：“功法你背下来之后便烧了，按照上面的功法修炼，便可将这长剑炼化入体。当然，若想练成本命法器，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以精血供养才行。”
“等一下。”叶清浅的脑子现在有点乱：“璟珩上神，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虽然有许多不明白的东西，有时候不明白一些事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傻，不知道轻重。
这样的功法，哪怕只要露出去半点风声，定然有无数的人对此趋之若鹜，愿为璟珩上神肝脑涂地，任其驱使。
为什么会给她？
凭什么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