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泽离开那付丧神古董店,即刻前往驹场町,逛了一圈,却没见到骨女的影子。
他见时间已到中午,在一家肯德基打包汉堡,边吃边继续找,忽见一辆黑色法拉利跑车在街对面的路边停下。那车身形流畅,光彩夺目,飒飒有威,一看便知是极品的货色。街道两侧的路人纷纷侧头,眼神惊异,颇为好奇那车中会是什么人。
恰在这时,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驾驶座走下来,那男人三十出头,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路人不禁想:这样的人确实适合这样的车。
哪知那男子下车后,居然颇为殷勤地走到另一侧车门,弯腰打开车门。路人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车门方向,心想究竟什么人能让这男子如此殷勤卑微。
却见从车门中伸出一只柔胰,轻轻搭在那男子的手掌中,接着伸出玉足,没有穿鞋,旋即是一截莲藕般的小腿。那玉足便赤脚踩在地上。路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穿着露肩长襦袢,容貌妖艳,美得不可方物,两侧数十名路人齐齐胸口颤动,停步不前,竟然痴了。心道:“这么美丽的女子,我也愿意为她鞍前马后。”
但听那男子道:“露小姐,我们要在这里吃饭么?”
那女子徐徐打量一圈:“就这里吧。”声音魅惑,夺人心魄。
那男子道:“我为露小姐打伞。”
那女子道:“不用,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打伞。”
那男子应了一声,遮阳伞拿在手里,颇为失落,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女子身后,居然半步不敢领先,只是看那女子的眼神充满爱慕。
路人的视线随着那女子而动,街上的车辆不约而同放慢速度,放眼望去,一条街几乎都静止下来。
那女子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可麻烦了。快点进店里吧。”
忽的眼角余光现出一个影子,蓦然停住脚步,转头向那影子看去。
那男子与路人们也同时移动视线,心道:“她在看什么?”却见一名少年站在路边,左手拿着一个汉堡,右手拿着一根鸡腿,嘴角兀自沾着油渣。那男子顿感滑稽,心道:“露小姐肯定是被那少年滑稽的样子逗乐。”笑道:“露小姐认识那个少年么?”
那女子道:“认识。”
那男子一怔,问道:“那少年是谁?”
女子却不答话,走到那少年身边,挽住那少年的胳膊道:“这是我男朋友渡边君,山原先生,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这话如晴天霹雳,路人尽皆失色,心道:“原来那男子不是女子的男朋友么?”
那男子更面如土色,嘴唇冰冷,颤声道:“他……他是你男朋友么?我为什么不知道……我不相信……”
骨女道:“渡边君真的是我男朋友,是不是渡边君?”毫无羞涩,在渡边泽脸颊亲了一口。
渡边泽瞥了骨女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却见那男子抿着嘴唇,悲不自胜,强颜欢笑道:“露……露小姐原来真的有男朋友,那我们能继续做朋友么?”
骨女道:“当然不能,我男朋友君小肚鸡肠,控制欲强,性格强势,还喜欢吃醋,我怕他不开心呢。是不是渡边君?”
渡边泽眉头一跳,不答话,却在那男子眼中像是已经生气。那男子爱慕骨女成痴,卑微俯首,正因此,对骨女居然不敢有半分怨气,哪怕骨女当众宣布已有男朋友,所想的却是只要她多看自己一眼,便满足了。说道:“好……好吧……”
路人见骨女名花有主,也纷纷低头,心中升起空空荡荡的失落感,仿佛失恋的不只是那男子,还有他们自己。
骨女抿嘴一笑,挽着渡边泽的胳膊,道:“渡边君,我们走吧。”当下不管那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十分幽静的石锅屋。
骨女向女服务员叫了两份鳕鱼饭。话刚出口,渡边泽道:“我刚刚已经吃过了。”手中兀自拿着肯德基的包装袋。
骨女道:“难道渡边君只看我一个人吃么?”
渡边泽道:“不是不可以。”
骨女眼神一荡,眉目调情:“没想到渡边君还有这种爱好呢。”渡边泽不再做声。骨女轻轻一笑。
鳕鱼饭上来后,骨女挽起头发,动筷。姿态优雅,端庄妩媚。渡边泽见状,便也三下五除二把那鳕鱼饭解决。
骨女浅尝辄止,擦了嘴,把盘子推开,这才向渡边泽道:“渡边君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渡边泽点头。
“渡边君既然已经打打碎手镯,出来找我是想把我赶尽杀绝么?”
“刚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你打算勾引他之后,把他杀掉么?就像上次我看到的那样。”
骨女摇摇头,道:“我从来不杀人。我勾引的人都是薄情的浪子和背叛妻子的出轨者。上次那几个不良调戏我在先,因此我才给他们一点教训。刚刚那个男人家里有娇妻,却在外面包养了三个情人,其中一个情人还是在校的学生。”
“你既然知道他是这种人,为什么还要勾引他?”
骨女眼神一冷,道:“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让天底下所有的薄情浪子都付出代价。”
渡边泽皱眉道:“可是天下薄情的浪子那么多,你报复的完么?”
“报复一个就少一个,不是么渡边君?”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你们怪异的想法。”
骨女幽幽道:“渡边君不是不了解怪异的想法,而是不了解女人的想法。”
渡边泽脑中浮现理香织的身影,低声道:“确实如此。”
骨女道:“理香织知道我的事情么?”
渡边泽摇头。
骨女奇道:“理香织遭遇怪异袭击,再向她隐瞒怪异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难道你没有把手镯的内情告诉她么?”
“我之前想要告诉香织姐,但是香织姐说现在不想谈论手镯的事情。”
骨女若有所思:“这样么……那渡边君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你,当初你说香织姐自己拥抱了变化,究竟是什么含义。”
骨女眯着眼睛:“渡边君难道真的一点都觉察不到么?”
“难道……是因为香织姐父亲的事情么?”
“渡边君倒也不算太笨。但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能跟我具体说说么。”
骨女叹了口气,道:“理香织父亲病重,危在旦夕,这渡边君知道吧?”
渡边泽点点头。
骨女接着道:“理香织因为这件事心情沉重,加上家族内部也动荡不安,这些压力几乎把理香织压垮,却又无法找到人倾诉。”
渡边泽道:“为什么找不到人倾诉,不是还有我么?”
“理香织正是在乎你,才不会告诉你,她不想把你牵扯到理家的纷争中。”
渡边泽低下头。
骨女道:“因此,理香织剩下唯一的寄托,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枚手镯。她时常会对着手镯倾诉自己的心事,很多时候还会暗自垂泪,靠着手镯的慰藉,她才得以第二天站在你面前时,面带微笑,依旧是那个温柔知性的姐姐。可是渡边君你,却一直想让她脱掉那枚手镯呢。”
渡边泽浑身一震,脑海中蓦然闪过那晚理香织拿着断成两截的手镯,两眼垂泪的画面,顿觉呼吸困难,心若刀割,低声道:“我……我对不起香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