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微微低垂着头。
从他的这个位置其实看不清楚她此时的表情,只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
她的身子小小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清冷落寞感。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保护。
本来都已经快走到餐厅门口了,前边的刘硕朋他们甚至都已经出了餐厅。
樊序燃却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和旁边同行的几个人说了声,“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重要的事。”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行”那几个男生也没多问,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和他们道别后,他转身往简裙那边走。
这人腿长步子大,没几步就已经走到离简裙不远的位置。
他原先只是感觉她有心事,待走近一些细看才发现这女孩在哭。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看到她的模样,樊序燃瞬间有点慌。
他这人虽然异性缘很好,平时看起来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感觉应该挺会哄女孩儿的。
实际上,也就是感觉而已。
他大多数时间其实是和男生相处的,真正和女生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甚至可以说没有。
所以哄女孩儿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经验。
他边走边想,一会儿过去该说点什么呢?
该怎么安慰呢?
想着想着,他忽然觉着自己情商好像挺低的,嘴也笨不咋会说话,就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让她更生气。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以前听人说看到女生哭会手足无措,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生哭。
现在轮到自己了,才发现确实手足无措。
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但就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默默地从兜里摸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递了过去。
简裙刚开始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中,任泪水肆意横流。
等到注意到那包纸巾的时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着急忙慌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整个人显得局促惶恐。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很丢脸。
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像父母说的那般,没什么出息,是个废物。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然后抬头对着对面的人说了声“谢谢。”
而后又自嘲般地自问自答,“我这个样子很丢人吧?一定很丢人。”
“完全不丢人。不要觉得哭是丢人的,哭,是宣泄情绪的一种合理方式。”
“而且哭可以排毒呢,你现在哭出来了,你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啦,多好。”
他的语气温和,感觉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
简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小声说:“可我这是在公共场合哭啊。”
言外之意是她感觉自己挺讨人厌的,毕竟在大众常规的认知中,一个人在公共场合哭泣是一种不太好的行为,挺丢人的。
“在公共场合哭怎么了,你又没影响到谁。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还不让哭啦?最烦这种无厘头的破规矩了,什么玩意儿。”
“你想哭就哭,不需要克制,没什么丢人和不好意思的。”他说这话时严肃认真,和平时的漫不经心判若两人。
简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哄女生的。
一般男生哄女生就是“乖,别哭了”、要么就是“丢死人了,你哭的好丑”。
还有一部分是“好他妈烦,烦死了,哭毛线”。
只有他,“哭,你想哭就哭。”
主打的就是陪伴和支持,想哭就哭,无条件支持。
这个哄人方式还挺别出心裁的,感觉有一点点可爱,有一点点霸气,还有一点点义愤填膺。
开学到现在,见他好几次面了,今天难得见他这么正经,简裙感觉他这人和她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有点耿直,人其实挺好的,挺真诚善良的。
现在回想之前的几次见面,发现他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情,其实都是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从来没说过什么没分寸的话。
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可一想到刚刚父母对她的那些评价,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沮丧起来。
加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愉快又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压抑又难过。
她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可偏偏泪水又忍不住在眼睛里面打转。
她顿了顿,略带哽咽地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真的,非常感谢,从小到大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话。”
从小到大,她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乖巧懂事,要学会忍耐克制。
大人们会一遍遍告诉她,哭是丢人的。
很少会有人说,哭有什么可丢人的,不过就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罢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从小就听着这些话长大,所以她逐渐成为一个没有自己思想,没有自己主见的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
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还是怎的,她今天看到他异常话多。
不由自主就把心里埋藏已久的话说了出口,“我其实是个非常差劲的人,一直以来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说实话,樊序燃其实真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可爱明媚的女生竟然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他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说:“你不差劲!很好,很可爱。”
简裙苦笑了一下,“可能你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性格特别别扭,内向,脾气也不甚好,情绪也不太稳定,不像别人那样大方开朗。”
“以前学习还稍微好一点,现在学习也非常差。基本一无是处,没什么优点可言。”
等等,这怎么还开始贬低上自己了?
樊序燃:“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觉得你挺好,非常好。”
他很真诚。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每个人出生不同,所经历的事情也不同,何必要求大家性格一致呢。”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喜欢性格外向的人吧?我就觉得你挺好的。”
这话其实仔细想来,是有点暧昧的,有点像表白。但当时俩人都没注意到,只是在讨论“性格”这个主观又客观的东西。
说着说着两个人仿佛展开了一场辩论。
简裙:“我磁场很衰。”
樊序燃:“你不衰。”
简裙:“我就是衰啊。我,我都伤害你两次了。”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她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垂下头小声说。
樊序燃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又觉得她简直可爱死了。
他笑说:“那有什么关系,没准儿我就愿意让你伤害呢?”
简裙:“?”
“对不对?我乐意着呢。”
你在说什么,请问你到底在说神马。
话一出口,樊序燃就意识到不对了,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就差把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说出口了。
简裙看了他一眼,心想当时那个足球是不是砸到了他的头,把他砸傻了?
莫名其妙被一个人又是踢又是砸了两次,竟然还很开心?
脑子确定没点儿问题吗?
其实他说完后也有点后悔,主要是怕简裙会觉得他这个人轻率冒失。
于是又着急忙慌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咱们,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挺正常的。”
“哦。”
“不过你那个防身术可是有点意思了噢,每次都直接练到我身上了。”
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