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德轩宫,便是一条赭红色的甬道,直达宫门口。
慕容清与柳倾并排走在前面,裴陌则有意慢步走在二人身后,时不时地低咳两声。
看着甬道,慕容清不禁想起上一世。
皇宫如同牢笼般困住了她,每日都过的万分煎熬。
但她此生再也不会被这皇宫困住了!
至于柳倾日后是否会在宫中,就要看盛修晏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坐上皇位了……
她转头看向满面愁容的柳倾,柔声安慰:“妹妹也不必过于神伤,事已至此,日后妹妹便是三皇子的正室了,万事谨慎为上。”
柳倾点了点头,低头言道:“妹妹总觉得对不住姐姐。若不是错嫁,如今姐姐定然是三皇子的正室,哪里轮得到我这般身份低微之人做三王妃。”
说罢回头看向裴陌。
裴陌正巧咳了声,柳倾当即皱眉,小声言道:“裴将军这身子,也不知可还有药医。若是因我害的姐姐当真守寡,妹妹此生难安!”
“不如改日妹妹请三皇子寻些名医,为裴将军医治,如此姐姐也就不必担忧会守寡了。”柳倾突然提议,又忽地话锋一转言道:“实在不行,也要想法让姐姐怀上子嗣,日后守寡也不会太难过。”
她大抵是觉得这法子可行,说时眼睛里都闪着光。
好似就等慕容清应下,便要去和盛修晏言及此事,此时更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慕容清。
“不用不用不用!”慕容清吓的慌忙拒绝,回头看了眼裴陌,干笑两声:“遍寻名医,姐姐自会安排,妹妹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二人不过就是合作关系,保不齐哪天就合离了,就这孱弱身体,病死还少了自己谋算的麻烦呢。
听闻慕容清要自己安排,柳倾也就不再多言。
到了宫门口,两辆马车等候在两旁。
平儿见慕容清出来,赶忙上前,眼眸一红哭诉道:“都怪奴婢,是奴婢认错了人!小姐惩罚奴婢吧,奴婢绝无怨言!”
慕容清拉着平儿的手,含笑道:“不过是阴差阳错,如何能怪你?好了,快抹了泪,叫人看见你在这宫门口哭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小姐如何欺负你了!”
许是因为平儿守在她身边多年,二人除去主仆关系,倒更像姐妹。
听慕容清说着玩笑话,平儿也破涕为笑:“小姐才不会欺负平儿,小姐最好了。”
慕容清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走吧,回府。”
说罢转头对着柳倾行了一礼。
“三王妃,告辞。”
柳倾也还了一礼,而后便往不同方向去了。
慕容清拉着平儿往马车方向走,边走边说:“日后这裴陌便是我夫君了,所以需得带他回去见见父王。但是等去将军府的时候,你需得跟我一起,本小姐需得你亲自照顾才行。换了旁人,我不习惯。”
平儿自是欢喜慕容清要带上她,可一想到自家小姐嫁给了裴陌,不禁担忧。
她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裴陌,瞧着是像病了,但也不太像是将死之人。
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可事已至此,她一个丫鬟能有什么资格多言呢,一切自是听从慕容清的吩咐。
“小姐去哪里,平儿就去哪里。”
到了马车旁,平儿与将军府的马夫坐在外面,慕容清与裴陌坐在马车内。
马车往南境侯府的方向驶去,慕容清坐了片刻就忍不住问:“裴将军对今日之事,有何高见?”
裴陌淡然应道:“夫人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
慕容清拧眉,十分不满裴陌的回答。
她是觉得不对劲,但裴陌是镇国大将军,想来应当是比她看得通透些。
不曾想,竟得了个这般回答。
叫人好不痛快!
慕容清也不再问,转头看向别处,脸上就差写上“不悦”二字了。
裴陌看着她的侧脸,嘴角不经意扬起,温柔嗓音响起:“不过是帝王权术罢了,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待旨意下达,让老王爷……让父王去宫中推了便是。”
慕容清愣怔,连眨了几下眼睛。
怎么裴陌这声“父王”听起来格外的别扭呢?
她余光看着裴陌:“你我不过就是交易,这称呼倒也不必改了吧。”
“如若不改,必然引起怀疑!”裴陌说的理所当然,眼眸一眯:“说起来夫人倒是还未曾改口,不如先唤一声相公听听。”
话落眉骨一抬,等着慕容清改口。
慕容清被他看得红了耳根,眸子瞄向别处,急忙岔开话:“陛下赏赐,何来推拒之理?更何况,轩妃娘娘都不曾说服陛下,我父王又如何能推了这赏赐!”
自古以来,皇上之赏赐,多是福祸相依。
于武将而言,更是如此。
今日不仅加官进爵,还赐了兵符,日后南境近三十万大军尽数由南境王和陛下调配。
如此大的封赏,她一点都不觉得是赏赐,反倒感到毛骨悚然。
倘若真要是出了事,南境侯府上下都将难逃一劫……
“倒也不难。父王只需言道年事已高,想过几年清闲日子,候位交由世子承袭。世子年岁尚浅,历练不足,兵符自是不能交于他。”裴陌不疾不徐的给出法子。
慕容清眼前一亮:“对啊!这倒真是好法子!”
如此一来又不会伤及皇家颜面,赏赐又推了回去,一举两得。
父王甚至还能安享晚年,不必这般年岁还要日日操劳练兵之事!
裴陌唇角敛着笑意,又道:“父王是出了名的爱酒,到时再让父王以兵符换两坛宫中上好的女儿红。如此,赏赐也有了,倒也不惧陛下多疑。”
他话音刚落,忽听外头大喝一声——
“皇家出行,让开!都让开!”
马蹄声越来越大,显然是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裴陌掀起帷帐,正巧数十人骑着马从马车旁跑过。
尘土肆意扬起,两侧的摊子近半被撞翻,可小贩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自己再行收拾。
裴陌视线盯着那数十人的身影,眸底翻涌着杀意。
“是谁?”慕容清好奇。
裴陌放下帷帐,神色再次恢复如常:“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