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璃带着众人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想事,走得心不在焉。
若不是赖沧澜提醒,她都忘了要上步撵,直接能自己走下山去。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得胜不敢问,赖沧澜想问,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陛下在他眼里挺没用的。可再没用也是君,而长生子又是神仙,这两号大神见了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凡人别说问,便是猜都不应该。
把陛下请上步撵,太监们抬着走,抬到半路,就听里面一声唤。
“赖沧澜!”
小将军一抬手,抬步撵的太监立刻都停下。他紧步上前,在窗边躬立。
“臣在!”
车帘刷的撩起,露出她半边脸,脸色凝重。浓密的睫毛呼啦翻起,粉面微微一侧,漆黑的大眼定定看住他。
“公主一行,比我们先到,还是后到?”
“这……”这他怎么知道啊?不过她既然问了,他必须回答。皱着眉想了想,赖沧澜又道。
“应该是比我们先到!”
若是比他们后到,那底下的人应该会拦住她们。毕竟圣驾在此,闲人免入。
末璃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将军心想你也这么想,那怎么还问我。
结果她立马又问道。
“公主此来,带了多少人?”
“这……我不知道啊!”他答不出。
她眼皮一翻,对他一挥手。
“不知道?那还不快去查清楚!来了多少人,随行几辆车,人都在何处,车马又停在何处,都要弄清楚!快去,速去速回!”
这,调查这个干嘛?他心中疑惑。不过天子是金口玉言,说出口就是圣旨。他是臣子,只有奉旨办事的道理,没有刨根问底的资格。
“是,末将遵旨。”二话不说,他抱拳退下,拾阶而上,欲重新折回去。
“回来!”末璃喊了一声。
以为她另有吩咐,小将军回头。
“上去干嘛?”她皱眉呵斥。
小将军愣一下。
“上去问话呀!陛下不是要我调查……”
“蠢!你上去问,人家就会实话实说?车马随行肯定在山下,到山下去问才对。”她训斥道。
赖沧澜恍然大悟,一拍脑门。
“陛下说的是!那末将下去了。”
说罢,撒开两腿狂奔而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长吁一口气,武夫就是武夫,孔武有余,智慧不足啊!小将军还是嫩了点!
挥了挥手,示意继续下山。
跟在旁边温子言不解,在旁边低声问。
“陛下觉得公主一行有所不妥?”
末璃歪着头坐在里面,隔着纱帘缓缓道。
“拖着这么重的身子来爬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温子言皱眉。
“兴许是公主觉得身子不妥,想来神仙面前求一个安慰。”
车里传出一声轻笑,只听她幽幽道。
“来求一个平安,应该是真的。但究竟是身子不妥,还是别的不妥,就不好说了。”
还有别的不妥?什么不妥?温子言是想不出。但听着陛下这话,是话里有话,十足的弦外之音。
他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隐隐觉得要出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陛下出巡,说是避暑。但他也听到了风声,摄政王把皇宫抄了一遍,下一步就要抄京城了,京城里势必要大乱一场。
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个太平?还是非得大乱一场,才能否极泰来?可大乱了,老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他想想也觉得愁!
剩下的路谁也没说话,太监们把步撵吭哧吭哧抬到山下。末璃被请出来,在一旁稍候。兵士们上前又哐叽哐叽的拼装车辕车轮。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些微有些西移。前头还有老长的一段路要赶,李得胜不免有些心急,催促大家加紧赶活。
今天是黄道吉日,钦天监选的日子好,出来是艳阳高照。但日头略微西移之后,就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片云,渐行渐近,很快就拢住了半边天。
烈日被遮挡住,吹拂而来的风就带着凉意,倒是令人感觉舒爽。
只是看着这个越来越阴的天,李得胜有不好的预感。
千万不要下雨啊!这要是下起雨来,路可就更难走了。
等御驾装好,他便连忙请末璃上车,然后招呼车队重新上路。
刚要走,赖沧澜骑着快马回来。离着御驾还有一截路的时候,都不停马,他就直接翻身跳下,快跑一阵到跟前,单膝跪地。
“回禀陛下,末将到附近查访了一下。公主一行是昨晚到的,大部分人都随公主上山,就宿在了长生观里。山下只留下三个马夫看车,一共带了六辆车来。”
六辆车?末璃坐在车里不吭声,眉头紧皱。
公主出行,带六辆车也不算多。但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的,为什么是现在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怀疑什么,只是觉得,这巧合太巧了。巧的令人生疑!
同样令人生疑的还有玉容公主的态度!不是公主的态度有异,恰恰是规矩合理,才让人觉得奇怪。
明明上回在摄政王寿宴上,公主可是相当不给她这个“皇兄”面子啊。可这一朝,公主对她这个“皇兄”太客气了。跟上次的不客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可不认为玉容公主是懂事了长大了,知道对她这个“皇兄”要尊重。
她只觉得,公主就是不想惹事,尤其是此时此刻,不想惹她这个“皇兄”注意。
但结果,好像是弄巧成拙,越发让她在意了呢!
那么问题的重点就是,公主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想惹她注意?
皇家的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地方又太特殊,住着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公主来求神庇佑,就不知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若是为了别的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要紧的人或事,非得她带着这样重的身子,连夜巴巴的就赶过来。
撩起车帘,她顺着车窗往外看,朝着京城的方向。
是京城里有什么,把公主赶出来了?还是公主藏了什么,不能留在京城里?
眯了眯眼,她越想越奇怪。
“陛下,这天恐怕要不好,是不是即刻启程?”李得胜心如火烧,这迎面而来的凉风里已经开始夹着水滴,下雨恐怕是一定的了。
再不启程,天就要黑了。这再下起雨,路上可就危险了。
末璃放下车帘,蹭的起身,推开车门跳下。
“陛下……”李得胜惊叫一声。
她落地,站直,一挥手。
“不走了!今天我们就宿在这长生观里,和公主做个伴吧。”
“啊?不走了?可行宫那边……”李得胜傻了眼。
末璃不理睬他,掉头转向赖沧澜。
“你即刻派人飞马回京城,禀告摄政王我要留宿在长生观。另外通知柳傲君,就说我有事召见他,叫他火速赶来。”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神来一笔,赖沧澜百思不得其解,正要问为什么,就被她瞪了一眼。
“快去!休得多言!”
她平时没个正行,又总是软绵绵笑眯眯的样子,叫人时常记不得她是真龙天子。然而此刻这一瞪眼,却也是龙威十足。
小将军浑身一震,立刻低头抱拳。
“末将遵旨!”
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又立刻起身跑去办差。
李得胜看着他跑远,又回头看看末璃,心里都快急死了。
这是闹得哪出?留宿长生观?一点准备也没有啊!这御驾要用的东西是一概没有,叫人怎么伺候?
末璃见他那个糊涂样,心想他终归还是比不得王宝宝。这要换成那条老狗,决不至于这样手足无措。
难怪摄政王明知王宝宝贪腐受贿,也还忍着他,实在是能干的奴婢难找。没找到顶替的人之前,还是得捏着鼻子继续用。
她摇摇头,抬腿踢了这奴婢一脚。
她得一脚能有多重?但李得胜还是顺水推舟,就势倒地,噗通跪下。
“陛下……”
“慌什么!难道这长生观里还少我一个铺盖卷?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天也要下雨了,路滑泥泞不安全。起来,快去通知长生观,就说我不走了,留下打扰一晚!”
“是,奴婢这就和他们说去。”事已至此,再慌也没用了,李得胜收敛心神,爬起来,弓着背退下。
将士们得知不走了,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这天一旦下雨,冒雨赶路的滋味可不好受。虽说长生观这地方他们是进不去,可随行都带着油毡油布,搭个雨棚烤个火吃点热饼,对付一宿也没问题。
总比淋雨强!
正想着,这天上就开始飘雨点。云层也越积越厚,转眼这天就暗淡下来。厚厚的乌云相互摩擦撞击,刺眼的白光在空中闪过,不一会就传来闷闷的雷声。
旱了快半个多月,如今眼看一场大雨将至,大家伙的心里还挺高兴的。
“陛下还是先到车里去吧,省的淋着雨。”温子言建议。
末璃抬头看看天,点点头,正要弯腰钻回车里,就听见半空中一声长啸。她停住,抬头看天。
只见先前看到过的那只苍鹰在云中穿行,盘旋围绕,不由皱了皱眉。
温子言也抬头看,伸手挡在额前。
“这是……我们来的时候就见到过的那只鹰吧。它怎么还在这儿?”
“它的主人在这儿。”她道。
温子言低头看她。
“它的主人?是谁?”
这谁知道啊!肯定也是个人物!否则养不了这样的猛兽。
末璃深吸一口气,哼笑一声缓缓吐出。
“今天这长生观,可是群英汇聚呢!”
这话又让温子言摸不着头脑!是说玉容公主吗?好像又不是!
正疑惑着,忽然就听有人狂奔呼喊道。
“快,护驾!护驾!有刺客!”
有刺客?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都跟着叫起来。
“护驾,护驾!”
温子言二话不说,连忙把末璃塞进车里,啪得就关上车门。
末璃欸了一声,跳起凑到窗前,一把撩起车帘,探出头去。
“慌什么!都给我镇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狂奔而来的兵士在离着御驾五步开外的地方噗通跪倒,都顾不上磕头,便大声回禀道。
“回禀陛下,小将军在前面和刺客打起来了!”
末璃一挑眉。
“刺客?什么刺客?”
“是一伙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突然就对我们发了难!”
听到这话,她顿时瞪大眼!
黑衣人?在这儿?怎么回事?是专门埋伏在这儿等着她来的?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派去京城回报的人出发了吗?”她立刻问道。
“已经骑快马出发了!”兵士回答。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希望援兵来得及时!就不知这伙刺客来了多少人?要是人数众多,那可就糟糕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此刻御林军也恢复了冷静,在各自领队的指挥下,把御驾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此番出行一共带了五百御林军随驾,按说人数也是不少。但流民巷那事还历历在目,大家心里也不敢懈怠。这黑衣人的手段,着实厉害,都是一批亡命之徒。
就在此时,赖沧澜一脸烟熏火燎的狂奔,一边跑一边喊。
“快,快赶车,快走!”
自他身后,一群黑衣人提着刀追来,气势汹汹,杀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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