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峰只得握紧了拳头才不忍住不去抱住她,末了叹口气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你既不爱我,我何必强你留在身边;你既不爱我,为何不早说与我听,我又怎么会逼迫你;你就是不骗我,我还是会保护你的。你走吧。”
朱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望眼重复道:“你……你让我走?你肯放我离开?”
梁盗用力点了点头,道:“你我又没成亲,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你走吧。”
朱鸳喜极而泣,又掉转头看了看铁云峰父子如容满面狠瞪着自己,懊悔方才口无遮拦,心惊胆战道:“可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梁盗道:“我挡着他们,你走吧。”
铁广延道:“哼!口气恁大,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挡!”朱鸳将他一家老小破口大骂一顿,他势必不会让她活着走出门。踏步上前,瞬身已至朱鸳身背,举起一掌便将拍下。梁盗拉过朱鸳,运内一掌挥出,双掌刚触,两股截然不同的汹涌内力相激,双方各自倒退数步。
铁广延因梁盗救了朱鸳性命,对他迁怒道:“梁寨主果真好心肠,早闻排云掌之名,今日正好见识见识,看看你这排云掌能否拍裂我们铁家堡的大山。峰儿,刀!”铁云峰刀头朝前提上。
铁广延厚刀出鞘,周边气场似乎都变得凝厚,左脚踏地,登时将石板踩裂。纵身跃起,临空使出一招“山崩地裂”,此招铁云峰之前使过,但因使的是轻巧秀刀威势不足,此刻铁广延使出,当真如一块巨石轰然坠落。
梁盗的排云掌与铁山刀法有些相像,都是沉稳厚重,大开大合的打法,一旦全力以赴,一丈以内人莫敢近。两人内力雄浑深厚,一招一式所挟内力摧枯拉朽。两人从左边打到右边,从前面打到后面,大厅内的桌椅顶柱被二人的掌风刀风所毁,铁云峰韩别朱鸳都怕殃及池鱼,纷纷逃出大厅。
两人愈斗愈猛,拳脚阔刀所毁事物越来越多,小楼再也支撑不住,摇晃数下后轰然倒塌。铁云峰和朱鸳惊呼一声,只见倒塌之下的废楼中突然冲出两道人影。人影跃至半空中还在缠斗,只见铁广延将厚重的阔刀舞得一片刀光残影,笼罩在梁盗四周。梁盗一双肉掌上下左右,忽前忽后,或挡或攻,刀光紧密却也伤不得他。
铁云峰心想:“我原知这大汉武艺了得,却没料到竟和爹爹不分上下。爹爹老了,他却正当壮年,拖得越是长久爹爹越是吃亏。”转头对韩别悄声,“你盯着点那婊子,别让她跑了。”韩别点了点头,瞧瞧移步到朱鸳近侧。朱鸳双眼只顾盯看场中热斗,并不知道身边情况的变化。
铁云峰手握秀刀,高声道:“爹爹我来助你杀了他!”翻身一击“洪水猛兽”攻梁盗身侧。铁广延道:“多此一举。”却也不阻止铁云峰的闯入。
梁盗也不发话,左手出拳右手翻转为掌,脚下踏着七星步,游躲铁家父子的联合攻击。本来铁广延就已非敌手,能够和他久战不下还是因为铁广延未尽全力,一来是兵器不称手,重量轻了,二来,他身体确实老了,身体机能比不上正值壮年的梁盗。梁盗不惜身体负荷,每招每式都用了十成的内力,筋脉运转始终充沛,铁广延不能,需得一步一步开渠引流,等身体筋脉逐渐热起来,唤醒熟睡的身体记忆,方能使出全力,否则对身体有害。这就好比一个运动健将比赛时需得进行热身运动。三来,铁广延恼怒愤恨的只是朱鸳,对梁盗并没打算下杀手,今日来此的目的是解决铁云峰惹下的麻烦,并非来找麻烦。
铁云峰就算不自作聪明加入战局,铁广延也能在之后的三百招之内制服梁盗。铁云峰父子配合默契,一轻一重,全方面裹挟住梁盗。五十招过后,梁盗终露出个破绽被铁云峰一刀劈在胸前。铁广延怕铁云峰刀下不留情,左手腋下穿出推开梁盗。
胸前重刀,梁盗强忍住疼痛,挥臂架开秀刀,拐肘往下狠撞在铁云峰胸下。用力过猛,撕扯住胸前刀伤,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裳。
朱鸳看见梁盗中刀后流出一大片血,因伤痛掣肘,出拳已比之前迟缓,如此下去,不久将毙命在刀下。她抿紧嘴唇,两双手捏了又松,如此反复四五回后突然高声道:“你们别打了,一切都因我而起,就因我而终吧。铁堡主,我是婊子,说的都是气话、糊涂话,你别较真,别杀他。臭男人,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再来偿还对你的歉意。”说完,微笑着举起梁盗送给她的匕首刺进心窝,八寸长的锋刃没入血肉,又立即拔出匕首随手扔出。
朱鸳瘫倒在地,伤口血流如注。
梁盗和铁云峰父子皆为之一惊住手不动,梁盗眼眶发红,大喝一声奔到朱鸳身侧,出指如风点她胸前几处大穴止血,可伤口绕是太深,又是刺破了心脏,点血止血并不管用。梁盗跪下轻轻抱起她,有些哽咽道:“你这是何苦,何苦啊!”
朱鸳面色发白,颤颤身手去摸梁盗胸前的伤口,出血虽多,但伤口并不深,望着他眉眼弯弯浅笑道:“其实……仔细瞧来……你也……不太丑。”话罢垂下手气绝身亡。梁盗欲哭无泪,抱着她默然无语,世界空荡荡黑黢黢,只剩他一人。
铁云峰举起刀打算趁人之危偷袭梁盗,铁广延伸手拉住他后领,对其怒目而视,铁云峰心中一寒,双手一软放下了刀。
铁广延对韩别挥了挥手,三人无声退走。韩别走的时候踢中了朱鸳扔的匕首,见其锻造精良,心中有些喜爱,抬头看了看铁云峰父子已用轻功走远,梁盗又只抱着朱鸳的尸首一动不动,当即捡起匕首,衣袖拭干血迹,藏在怀里迈开双腿追赶铁云峰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