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只能保你以后半年的命!告诉殷霆,半年后会回来的!”仇恒疏冷的声音恍若从地狱飘来,带着绝情和残酷。
柳单尹轻声的笑着,冷冷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瓷瓶,凉薄的冷笑从唇角划开,手慢慢的松开,瓷瓶毫无预兆的从她掌心落下,瞬间裂成碎片,只剩下一地白色的粉末。
“即使死,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威胁阿霆的机会!”说完便再也没有看仇恒一眼,转身朝着客栈楼下走去。
“柳单尹,即便死了,你也是我仇恒的夫人,没有我的休书,这辈子别妄想能葬如殷家皇陵!”冰冷的声音在柳单尹的身后想起,带着旁人听不懂的痛楚。
柳单尹的脚下的步子却毫无停滞的离开,只留下决然的背影。
仇恒凄凉的望着地上那一片白色的粉末,俯身,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碎裂的瓷瓶,眼底苦涩的笑容分外的灿烂。
伊儿,你就是情愿死,也不愿收下我给你的药吗?你情愿每天承受生不如死的痛楚,也不愿手下我的药。殷霆在你心底真的已经占据了你所有的位置。
手中瓷瓶的碎片划过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血沿着掌心滴落在白色的粉末上,形成一道炫目的血渍。
“伊儿,我如果说我已经放不下你了,你信吗?”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说着,凄凉的望着手中瓷瓶的碎片。
或许从她救了他开始,她便已经在他心底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如今,他就是把自己的真心捧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要了。
“主子,我们赶快离开皇城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这次我们潜入本就已经冒险了!”屏风后面张掌柜的身影急切的探身催促着,声音紧张,急促。
他担忧的望着主子,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地的白色粉末上。
那瓶白色粉末是主子在天山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夫人不知道,主子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皇城便只是要给他送这一瓶药的,夫人更不知道,主子日夜兼程的从天山赶回,只为不让她再受苦。主子甚至知道她不愿意见他,易容成夏洛轩的样子,让她现身。
若不是在意夫人,主子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算计呢,只为她来这里。
柳单尹刚到楼下,殷霆的人马便已经到了。
“伊儿......”穿过人群,殷霆拨开御林军已经到了柳单尹的面前,眼底有着怒气,更多的却是心疼。
“阿霆,你怎么来了!”柳单尹惊讶的看着他。
他不应该来的这么快的,她让妍儿傍晚把纸条交给他的,可如今还不到两个时辰。
他揽过柳单尹把她护在身后,急切的朝着楼上冲去。
楼上的屋内,张掌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催促的更紧的急了:“主子,我们等殷霆上来了,我们就跑不了了!走吧!”
仇恒望着地上一滩醒目的粉末,轻声的笑着:“没有解药,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死不了!”语气凄凉,苦涩。
他以为自己那颗被痛苦和仇恨淬烈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可是当她把药扔带地上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淌血,他的心如同这碎裂的瓷瓶,收不回来了。
张掌柜蹙紧了眉,急切的望着自己的主子,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底明白,这一次他们是跑不了了。
殷霆推门而入,为首的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这一间并不大的屋子。
“仇恒,朕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那个胆量踏入皇城,看来真是不怕死!更或者说你是来送死的!”阴冷,邪狂的声音穿透空气,传入仇恒的耳中。
仇恒越过殷霆看着他身后的柳单尹,冷冷的笑着:“为了伊儿,我自然要来,凭着你的本事,你能解她身上的毒吗?”他嘲讽的笑着,凝视着柳单尹毫无表情的神情。
“她是朕的柳妃,伊儿两字,也是你配叫的吗?”殷霆含着怒气的双眸恨不得把他吞入腹中。
仇恒依旧不看殷霆,只是轻声的笑着,云淡风轻:“她是我的夫人,拜过堂成过亲的夫人!我记得当时,你可是亲眼看着她和我拜堂成亲的,难道你忘了吗!”
殷霆心头一痛,阴冷的瞪着他,望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把人抓起来。”他沉声的命令道,再也不愿意和他耍嘴皮子了。
“殷霆,你可知道,伊儿为了你把解药毁了,你,不配拥有她!”仇恒居然没有半分的反抗,任凭自己被御林军扣住了。
说话时的语气有着怨恨和不甘。
殷霆眼底闪过破碎的痛楚,心底抽痛,转身看向柳单尹苍白透明的脸。
他知道,甚至比谁都知道,她每日都在承受生不如死的痛,她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在夜里躲在墙角忍受着撕裂般的痛。夜里,他都静静的看着她独自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
“为什么!”他心底痛的发不成声响,嘶哑的挤出几个字,血红的双眸急切的盯着柳单尹沉静的脸。
柳单尹淡淡的笑着,许久才轻声的说:“即便是死,我也不想你受制于人,即使我能多活半年又如何,即便死,我不想看你再被他威胁!”她说的轻描淡写,恍如只是极寻常的事情!
她永远忘不了,殷霆为了她,跪在仇恒的面前。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放弃了尊严,放弃了骄傲去求仇恒,只为救她。
殷霆心痛的望着她过于平静的脸,手想要把她搂进怀里,却在半空垂落了,心痛欲裂。
“阿霆,我们回去吧!这一次,能不能放了他!”柳单尹淡淡的瞥了一眼仇恒森冷,残酷的脸。
这一次,他来皇城,只为送解药,即使她心底再讨厌他,也不能让他这样死了。即使知道,这一次放了他以后会后患无穷。
“好!”殷霆轻声的应了声,伸手朝着御林军招招手。
仇恒身子一震,震惊的看着柳单尹,眸光剧痛,唇角凄凉的笑容更加的妖娆了。
“仇恒,这一次放你只因为伊儿,你最好记住了!”说完转身轻柔的揽过柳单尹的肩朝着楼下走去。
仇恒望着柳单尹单薄的身影,面色一沉,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到如今,即使在她心底是恨,他也甘愿。可是他知道,这一次,她像殷霆哀求放了,只因为她不想欠着他,她不过是要还他这次送药的情。原来,在她的心底,他脸一丝薄弱的恨也够不上,她就是那么急切的想要和他撇清所有的关系。
刚到楼下,柳单尹的痛就开始剧烈的痛,即便她默默的忍受着那生不如死的痛,殷霆却还是发觉了。
“伊儿,伊儿.......怎么了?”殷霆望向她苍白如纸的脸,眸光沉痛的望着她。
柳单尹撑着最后的意志,努力的想要扯开一丝微笑,但是那镌刻般的痛楚开始抽离她的意识,直到她沉沉的睡去。
寝宫中
缭绕的熏香在空气蔓延,恍若一层不透气的纱,遮的人透不过气来。
殿里,莫言纤细的指尖在她手髁上久久的不说话,凹陷的双眸有着泣血的痛,蹙紧的眉眼依稀带着绝然。
他一身黑色的袍子,裹在如竹竿般瘦弱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俊美的脸上憔悴,沧桑,尖尖的下巴早已没了以前的人形,空灵,飘渺,恍若随时都会消失,看的人心惊,害怕。
殷霆坐在一旁静静的望着柳单尹,沉默着。
“莫言,姐姐到底怎么样啊!你倒是说话啊!”铃铛有些急切的抓住莫言的手问着。但是她的手刚抓到莫言的肩膀,手便猛的缩了回去。
莫言的身上什么时候瘦的只剩下磕手的骨头了,才一个多月不见,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莫隐是所有人中最冷淡的一个,他远远的望着,漠然的望着这一切,沉寂的眸底隐忍着什么,双眸望着莫言不成人形的脸庞。
莫言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波动,甚至没有抬眸,只是望着柳单尹痛苦苍白的容颜,踉跄着起身,拿着桌上的药箱,转身离开。
“明日的药我照常会命人送进宫的!”说完便匍匐着朝着殿外走去,单薄的背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铃铛心惊的看着莫言的背影,心底抽紧了,犹豫的朝着昏迷的柳单尹看了一眼,最终朝着莫言追去。
“莫言,你等等我!”铃铛急切的喊着,她想要问清楚,莫言到底怎么了,为何才这么些日子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可莫言却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在宫中陪着单尹吧!她需要你!”说完转入长廊,背影消失在众人的眼底。
“朕陪着伊儿,你们都下去吧!”殷霆嘶哑的声音就如破了音的笛声,干涩,凄凉。
众人都沉默着退下了。
等众人离去,殷霆才执起柳单尹冰凉的指尖,轻吻着,眼底挂着轻吟的笑:“伊儿,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他伸手帮她拨弄着凌乱的发,低声的走近她的耳际说着。
手从袖子掏出一瓶白色的瓷瓶,唇瓣有着淡淡的笑。
“伊儿,我会陪着你!即使死!”他轻笑着,打开那瓷瓶,一仰而尽。
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食心蛊的毒,如果他原本就是要陪着她的,即使是痛,他也会陪着承受。
此时的殷霆,满身的傲气尽数消磨,妖娆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如死灰般沉寂,只剩下对柳单尹的痴恋。
“伊儿,以后你再也不能推开我了,便是下辈子你也摆脱不了我了!骨血相容,你注定只属于我!”一声声哀戚的声音如同魔咒在空气中回荡着。
柳单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泪水无声的沿着脸颊滑落,唇剧烈的蠕动着。
“阿霆......我为何要让我欠你这么多!”她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泪水依旧在无声的落下,心如同被搅碎了般。
“你说过不会做傻事的!”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的无法消散。
“傻瓜,我们之间早已说不清谁欠谁的了!”他伸手轻柔的擦着她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的。
“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配食心蛊的毒,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破碎的声音几乎连不成句子了,断断续续的。
之前,当她看到殷霆身上的食心蛊时,她就知道,他会做出傻事,甚至已经把那毒扔了,可如今他还是吃了。
“伊儿,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背负这样的.......”
殷霆固执的执着她的手,笑着:“伊儿,即使是万劫不复,我也陪着你!”
柳单尹眼底的泪水不断的落下,心痛的望着他。
静谧的空气中,压抑着绝望和幸福!
他们的幸福为何如此的短暂,只是短短的数日,上天便要剥夺了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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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
暖暖的风吹拂着人心,却化不开心底的寒意。
莫言单薄的身子在一个个药炉旁,来回的走着,匕首毫不留情的化开手臂上刚刚结了淤的伤口,暗红的血喷涌而出,一滴滴的滴落在药炉中。
架子上有十个罐子,他一次次的划开手上的大动脉,任凭血滴落在药罐中,脸上恍若死人般苍白,瘦弱的身子仅凭着几根骨头在支撑。往昔的俊美,和潇洒早已不复存在了。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似预示着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消亡,逆光照射在他脸上,倒影出死灰般的惨白。。
莫隐毫不停滞的推开药房的门,飞快的冲到他面前,用力的打落他手中沾血的匕首,温润的眉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充斥着血丝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明知道即使用血炼药是医者的禁忌,用一次便已经重装,你却不仅用血养着那些药材,要用血熬药!”
染满了怒气的斥责,双眸盯着他已经不成人形的脸,他的心比谁都痛。
眼前这个是和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骨血至亲,他却每天看着他用自己的血熬药,每天为柳单尹试药。入毒三分,即使他的医术再好,每天服用这些毒药,就像是在自杀。恐怕柳单尹未死,他已经没命了。
莫言被他那惊人的力道一打,身子往后一退,差点摔倒。他附着一旁的墙勉强的站稳了,俯身慢慢的捡起地上的匕首,固执的再次划开那已经不知道被划开多少次的伤口。
“她值得你做这些吗!”带着沉痛和斥责,莫隐望着眼前唯一的骨血至亲。
莫言沉默着,许久才抬头看向他,眼底是酸涩和凄凉:“哥,难道你要我看着她死吗?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吗?和五年前洛儿死在我的面前一样!我爱她,甚至比你爱洛儿更多!”他一字一句说的都是他心底的痛。
五年前的洛儿,就是在他们兄弟面前服毒自杀,可是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断气。
五年后,他怎么能再一次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和洛儿不一样,她不值得你为她做什么多!况且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她什么都不知道!”莫隐哀戚的双眸狂乱的盯着莫言的脸,划破了空气的声音满是愤怒。
这五年来,莫言第一次叫他哥,他知道,这一声哥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失去了洛儿,再也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血肉至亲。
“在我心底她和洛儿是一样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有些感情不需要对方知道,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了!她受了太多的苦,她应该得到幸福的!”莫言轻声的说着,声音很轻,很淡,却字字都落入莫隐的心底,字字泣血。
“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
五年前,当洛儿死在他面前的时候,莫言对他说,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记住,洛儿是被你害死的!你不值得她爱!
可五年后,他却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用血炼药,难道这一切又值得了吗?他明知道,柳单尹永远都不会爱他,可是却要用自己的命去救她。
“我不会让你做傻事的!”莫隐冷冷的说道,绝望的转身离开。
“哥,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一次我求你!她坚持不了多久了,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很清楚我的个性!”身后莫言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绝望。
莫隐脚下的步子停滞了下,随即大步的离开。
莫言望着他的背影,淡淡的笑着,笑的越加的决然了。
“哥,对不起!!”空气中响起他恍若不闻的声音,带着苦涩和凄凉。
(今天头晕,不舒服,偶先更这么多,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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