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殷鹂不怕查。
因为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什么也没有做!“狼主,请查吧,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殷鹂坦坦荡荡地抬着下巴,高傲地坐着。
彦无辞朝护卫摆摆手,那护卫马上闪身离去。
殷鹂姿态闲适地喝茶,坐着等。
彦无辞沉着脸,一言不发。
侍女悄悄看一眼殷鹂,鄙夷地勾了下唇角,得意得有点早,一会儿只怕会打脸。
护卫去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将一个唇红齿白,十八,九岁的小厮,给拎了过来。
那小厮穿着普通的青布衣裳,头发用桂花油抹得一丝不乱,发髻上戴着北蒙风雅男子最爱的红珊瑚串珠。
腰间的腰带上,还垂着三五个五色的香囊,袖子一抬,香气四溢。
一副流连风月场所,脂粉男人的打扮。
“狼主,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殷鹂看不懂,眨着眼看了眼年轻男人,问着那个带人的护卫,“这人是谁?”
“他是谁?”彦无辞眯着眼,眸光森寒,牙床紧咬。
护卫回道,“回狼主,是在鹂夫人房间中发现的,正鬼鬼祟祟地往外爬窗。”
彦无辞目光凉凉看向殷鹂,“这个男人,为什么在你房间里?”还是个年轻的男人!这等脂粉男人,都是极招女人喜欢的,花言巧语,会各种撩人的手段。
殷鹂吓白了脸,连连摆手,“狼主,我不认识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他!”
这个人,殷鹂当然没有见过,他是对面那家小客栈里,堂的小伙计,殷鹂自持身份高贵,怎会去留意一个打杂跑堂的小伙计?
他对贪图云舒的美色,想对云舒下手时,反被云舒拿住了。
云舒说对他下了毒,若不听她的指挥,就不给他解药。
伙计怕死,只好同意了。云舒又对他说,叫他装个风雅男人混进这个大客栈,事成之后,会送上一笔奖励。
同时,给了他五两银子的跑腿费。
软硬并施,伙计不敢不答应。
因为同是伙计,他和这个大客栈的几个伙计混得烂熟,几句闲聊后,他就溜进了客栈,藏进了殷鹂的房间。
“鹂音,你……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我们两个好了这么久,你居然说不认识我,太叫人伤心了。”伙计像小奶狗一样,一脸的委屈状,幽怨地看着殷鹂。
“鹂……音?”彦无辞的目光,刷地看向殷鹂,眼底戾色腾腾,“这不是你的乳名么?整个北蒙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吧,他是怎么知道?”
鹂音,是彦无辞第一次和殷鹂在一起时,殷鹂咬着他的耳朵说的,她说喜欢他喊她这个乳名。
“我……我也不知道……,狼主,这个人在诬陷我,可能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在报仇!我根本不认识他!狼主你要相信我。”殷鹂嚎啕大哭。
彦无辞却不想理会殷鹂了,冷笑说道,“人是有劣根性的,想想你是怎么从其他人的怀里,来到我身边的。”他再不看殷鹂,“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殷鹂吓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鹂夫人,请吧。”那侍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拖下去了。
“主子,这个人呢?”护卫问着彦无辞。
“关起来,晚上审问。”彦无辞冷冷说道。
“冤枉,冤枉啊,大人,是鹂音主动找我的,我……我不知道他有男人,不然的话,打死我也不敢啊,冤枉啊……”伙计从小混于街市,学得一手好表演,一顿鬼哭狼嚎。
彦无辞才懒得听他废话,手一挥,命护卫将人带下去了。
客栈被彦无辞一行人包了,进进出出的,除了伙计便是彦无辞的人,护卫将人拎到一间柴房里关起来。
因为伙计不会武,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刺客,彦无辞的人将他一关后,就走了。
他们想的是,量这个伙计也跑不出来。
但是,精明的伙计,早和人串通好了。一个扫地的婆子走来,递了把大捶子给他,他打不开锁,捶开木栅栏门,逃之夭夭了。
……
殷鹂被关后,待遇一落千丈。
服侍她的两个侍女,再没像以前一样,听她指东唤西,而是坐在一旁,玩自已的去了。
要茶要水要绿豆汤,当没听见。
更不会给殷鹂打扇子了,当殷鹂不存在似的。
殷鹂气得咬牙。
她心知一定是着了暗算,却想不起在北蒙得罪了谁。
难道是……胡远笙?
是胡远笙在暗算她?
该死的!
……
转眼间,天色黑了。
红柳镇唯一的一家药铺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贼子,贼子闯进了掌柜的卧房,提刀便刺掌柜。吓得掌柜夫妇尖叫起来,“救命啊,有劫匪呀,来人啊——”
贼赃和掌柜夫妇打斗起来,屋里响乱成一片。
住在药铺后院的几个伙计,听到声音后,马上操家伙起来,跑向二楼掌柜住的房间。
贼子看到人多,从开着的窗子跳出去,跑掉了。
伙计们一起来看掌柜,“掌柜,掌柜你还好吧?”
“好好,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啊,我这把骨头就被贼子跺碎了。快快快,去看看铺子里有没有少啥东西。”掌柜拍拍心口,一阵后怕地说道。
伙计们掌灯的掌灯,引路的引路,五六个伙计簇拥着掌柜来到药铺的柜台前。
几个人马上清点起药材来。
“掌柜,没有少东西。药材都在,齐齐整整的呢。”
“没少?那奇怪了,贼子不偷东西?”掌柜的好奇了,“也没偷我的钱。”
一个伙计咦了一声,说道,“掌柜,我怎么觉得,那人是要杀掌柜?并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来?”
药铺掌柜回想起来,觉得伙计说的有理,点了点头,“那个贼子一进屋,也不翻找东西,而是提了刀就杀我。”
“看,被我说中了。”伙计一拍大腿,“这是仇家寻仇呢!”
掌柜想到这里,沉着声音说道,“马上到镇台那儿报官!”
“对,就得报官。”几个伙计一起点头,纷纷赞成。
……
红柳镇最大的官,被称为镇台,这处地方是商人的聚集地,也是一个军事镇地。
镇上除了有守军的长官之外,还有一个管治安和税收的,人们称为镇台。
掌柜的来到镇台家门口时,遇到了同来报官的胡远笙,一问,胡远笙家也进了贼子。
“那人拿刀砍断了我家的坟帐杆,看——”他将半截断竹杆,递与掌柜看。
掌柜的咦了一声,“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们二人?”
“我想不出来,所以来找镇台来了。”胡远笙摇摇头。
“走,一起敲门找镇台。”
二人对镇台汇报了情况后,镇台不敢马虎——因为镇上还有彦无辞秘密住着,他怕贼子吵着彦无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马上安排人暗查贼子的情况。
进两家一查,结合两人的口供,镇台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同一个人所为。
因为追查贼子还需要时间,镇台将二人打发走了,又连夜来回复彦无辞。
“狼主,从二人的住处,发现了这些遗漏物,像是军中之人所为。”镇台将一角布料和一粒玛瑙扣子,递与彦无辞看。
彦无辞眯着眼,眸光阴沉冷戾,“我知道了,你且退下了。”
“狼主,需要加派人手前来红柳镇吗?”镇台想了想,又问道。
“不必了,这处地方屯太多的兵,会引人注意,你可不要忘记了,宇文熠就在云州城,这里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他。”彦无辞冷冷提醒。
镇台点头,“明白。”
镇台一走,彦无辞马上勃然大怒,“来人!”
一个护卫走上前,“狼主。”
“赤木呢?”
“赤木在另一排客房里住着。”
“把他叫来!”彦无辞咬牙切齿。
护卫眨着眼,“大半夜的,狼主叫赤木做什么?”火气还这么大的?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那是鹂夫人的一个护卫。
“赤木,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已是谁的人?!马上叫他过来!”彦无辞冷笑。
赤木是彦无辞派给殷鹂的一个护卫!护卫神色一敛,“是!”匆匆跑出去了。
彦无辞眯着眼,手里抓着镇台递来的物件,眼底腾起了杀意。
屋里另一个护卫,不解地问道,“狼主,鹂夫人是鹂夫人,赤木是赤木,鹂夫人有错,可不关赤木的事啊?”
“这片衣角,是赤木的,这玛瑙粒扣子,是孤赏与他的,上面刻着字,世上独一无二。可这两件东西,却出现在了药房掌柜和药房大夫的屋里,而且,那二人的屋里进的贼子,十分像赤木的身影。显然,这是赤木在行刺这二人。而赤木,是鹂夫人的人,鹂夫人恨着这二人,就派了赤木暗杀。”
护卫吸了口凉气,“杀人灭口?”
“赤木虽然是孤的人,却十分听鹂夫人的话,这个胳膊肘子朝外拐的东西!孤饶不了他!”彦无辞咬牙切齿。
离开的护卫,不多时就回来了,“狼主,没有看到赤木,而且,鹂夫人也不见了。”
“什么?”彦无辞大怒,“追!”
……
真实的情况是,赤木并没有听命于殷鹂的安排,前去行刺药铺掌柜和胡远笙的那个刺客,是贺兰假扮的。
两人都按着贺兰的吩咐,将刺客有意地说成赤木的样子。他们和贺兰一起,唱了一出戏。
目的是,将赤木和殷鹂,一网打尽。
住在客栈的赤木,听说那个刺客是他,心中马上明白了,有人在陷害他,不跑走的话,便是被彦无辞杀的下场了。
他便带着殷鹂,连夜逃走了。
两人逃到赵国和北蒙交界的青阳岙时,已是天亮时分了,朦朦晨曦中,有两个骑马的女子,拦着了二人的去路。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殷鹂,好久不见。”
殷鹂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你是卢云舒?”她怎么在北蒙?
“对,是我呢,大姐。想不到,咱姐俩会在这北蒙国的荒郊野外相遇了,可真是有缘呢。”云舒笑眯眯看向殷鹂,“大姐不是做了狼主的侧夫人么?怎么这副样子?像是……逃难一样?好可怜。你背叛宇文恒,投靠彦无辞,没想到,彦无辞也要追杀你,啧啧啧,你的人生活得可失败!”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来了北蒙国?”殷鹂同云舒说着话,眼神却在向赤木使眼色。
赤木心领神会,拔出大刀就朝贺兰砍去。
“当年我被宇文恒骗出帝寰宫,让你捡了漏害了顾皇后,害她中了毒,削断了她的手筋害她彻底成了个废人,今天,姑奶奶就废了你的四肢,将你扔在这戈壁滩上晒成肉干!”贺兰提了剑,冷笑着朝赤木冲了过去。
贺兰的武功,比去年更有长劲,同武功高强的赤木,打得难分高下。
殷鹂吓傻了眼。
云舒踢踢马肚子,抖了下缰绳,朝殷鹂缓缓走来,“大姐,他们打他们的,咱们还是算算,我们之间的旧帐吧。”
殷鹂吓得大气不敢出,“卢云舒,我……我没有害过你,你算什么旧帐?”
“再想想,大姐,真的没有害过吗?”云舒笑得嫣然,但眼底里,却没有温度。
殷鹂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眼神似在哪儿见过,那根本不是小时候的堂妹的眼睛,而是,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大姐贵人多忘事呀,忘记了顾云旖是怎么死的?”云舒的马,已经走到殷鹂的面前。
殷鹂吓得脸色死白如灰,踢踢马儿,马儿却不走,“顾……顾云旖……,她是被秦琳害死的,与我无关,你替你义姐报仇,未免强人所难!欺人太甚。”
殷鹂冷笑。
“我就是要欺你!”云舒探过头去,勾唇浅笑,低声说道,“因为,我就是顾云旖,死了又活过来的顾云旖,我不找你报仇,我找谁?我不欺你,欺谁?”
什……什么?
“不可能!人死了怎能还活着?你骗我!”殷鹂被她的眼神,盯得瑟瑟发抖。
“去年冬月初二那天,殷娘娘在哪儿?哦,你在跟顾云旖说话,你向她兵符,对不对?”云舒的目光,冷冷望进殷鹂的眼里。
惊得殷鹂身子一抖。
“你……你想干什么?”殷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收债!你是怎么虐我前世的,我今天怎么虐回来!殷鹂!你害我前世被宇文恒嫌弃,我今世揭发你的丑事,让你被宇文恒休!你害我前世被彦无辞追杀,我今天送还给你!!”
“原来我被宇文恒休,被彦无辞误会,是你害的?你这个恶毒女人!”殷鹂大怒着叫嚷起来。
“卑鄙无耻恶毒的是你,殷鹂,你不害人,他人会还击么?当初你害人时,就没有想过有一朝一日会有报应么?”
云舒冷笑一声,忽然抖了下手腕,从她的袖中甩出一条绳子,朝殷鹂的脖子上套去。
然后一扯一带,将殷鹂从她的马上拽了过来,捆到了云舒自已马儿的马鞍上。
然后,云舒身子一跃,跳到殷鹂的马儿上。
“殷鹂,杀你手脏,还是让马儿,将你送往赵国吧,那里,多的是想杀你的人。”云舒挥鞭子抽了下马背,马儿拖着殷鹂,疾驰而去。
殷鹂吓得大声叫嚷着,“卢云舒,顾云旖,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怕再死一回,倒是殷鹂,你该偿偿死的滋味了!”云舒讽笑。
“鹂音!”赤木大声喊道,想赶去救殷鹂,但被贺兰和云舒同时拦住了。
“想救殷鹂,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贺兰冷笑,手里的剑步步紧逼,直刺赤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