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正和一众世家夫人世家女们闲聊,这时,有个宫女走来说道,“舒姑娘,贵妃娘娘有请姑娘。”
人们都停了说话,一个个艳羡地看着她。有人夸着云舒福气好,得了贵妃的青睐。
只有云舒,并不惊喜,反而那目光中,浮了抹讽笑。
因为传话的宫女,并不是梁贵妃的人。
而是皇宫中,一个只负责扫地剪花枝的三等宫女。
贵妃真的要见她的话,怎么会随意派个人?而是应该按着宫里的规矩,派二等侍女和太监前来传话。
哄得了别人,哄不了她。
这宫中,只要是去年之前进宫的,她全都认识。
为了配合某些人,她装着不知情,笑微微点头,“好,有劳姑姑前头引路。”说着,她站起身来,朝屋中的众人道了声“失陪。”
“你尽管去吧,不必理会我们。”何琬笑道。
有人说道,“云舒姑娘能得贵妃召见,真是莫大的福气呀。”
“说的是呀。”
在众人的艳羡声音中,云舒跟着那宫女,离开了西福苑,往御花园而来。
“贵妃身旁,还有什么人跟着没有?”云舒眯了下眼,故意问着那宫女。
“贵妃身旁……只有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跟着,没有其他人。”宫女低着头,想了想,说道。
“……哦。”云舒淡淡应了一声,唇角的讽意,更深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御花园而行。
不远处的一处宫巷里,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宇文熠,忽然咦了一声,“她这是去做什么?”
善良眨巴了下眼睛说道,“主子,她们去的方向,是御花园方向。”
宇文熠淡淡看他一眼,“本王知道,我好奇的是,她怎么跟着个三等宫女走?”
“主子,咱们跟过去看看吧?”善良道,“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舒姑娘可不能走丢了。”
宇文熠冷着脸,“丢不了!”他眸光微闪,“你去找找贺兰,我跟着舒姑娘。”
“是。”善良应了一声,转身找人去了。
宇文熠看着云舒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云舒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她。
她忙回头来看,正看到宇文熠不紧不慢的,跟在二三十来步远的地方。
她无语地摇摇头,她在这宫里行走,还需暗中跟着她么?
宫女将她带进了一座小花园,园中桃花开满园,园子的拱形门上方,写着“芳菲苑”三个娟秀的大字。
“姑娘请在此稍等,贵妃娘娘稍后就到。”宫女朝云舒福了一福,说道。
“贵妃娘娘没有来啊……”云舒看着宫女,笑微微也道,“好吧,我在这儿候着,这儿景色不错呢,全是桃花,好美。”
宫女看她一眼,退出园外去了。
云舒在园中闲逛起来,“要不要进来一起赏桃花?”她看了下园子门口,笑微微说道。
“有人算计你了,你还有心情赏花?”宇文熠拂了下袖子,朝她走了过去。
云舒折了一只桃花,捏在手里把|玩着,笑道,“他算计他的,我玩我的,有什么冲突?至于有没有本事算计得到,看造化。”
宇文熠走到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咬牙冷笑道,“你这张桃花脸……”
云舒仰起头,翘起唇角看着宇文熠,笑道,“你在夸我长得好看?”
宇文熠黑着脸,“这是夸你吗?你个惹事的桃花精!”他低下头,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她的唇。
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咬了,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云舒:“……”她一把推开他,低声斥道,“别闹,大白天的,当心给人看见,再说了,这什么地方?你胆子可不小。你……我……”
“从今往后,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亲我媳妇一下,谁敢说个不字?”宇文熠眉眼含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云舒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喊你,媳妇了。”
云舒眨了下眼,“他同意了?”
“敢不同意?再不同意,我便不管他的北地了,让他自已收拾那堆乱摊子去。”宇文熠冷笑,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了圣旨,递到云舒的手里,“拿着,别丢了,给你的。”
云舒接了过来,匆匆打开来看。
果然,圣旨上面写着赐婚一事,宇文恒,倒底是松了口了。
“本想在宴席上拿出来给你的,但见你不听话的来了这里,我等不及了,提前拿出来了。”宇文熠看着她,“说吧,把你带来这里,你知些什么?”
云舒将圣旨塞进自已的袖子里,好笑道,“被人骗来了,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要同人花下相会。”
“同你相会算不算?”云舒笑。
“算。”宇文熠点头。
两人正说话,耳力尖的他们,忽然听到这处园子的外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静嫔来了。”云舒低声说道,“咱们快离开这里。”
“这里没有后门,你可知?”宇文熠眯着眼,“究竟是谁将你带来这里的?”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永王。”云舒冷笑。
“永王?他是不是真的想死?”宇文熠的眸光中,腾起了杀意。
“有人会罚他人,咱们不必操心了。”云舒冷笑,“走,先离开再说。”
“跟我来。”宇文熠抓起云舒的手,带着她翻过院墙离开了。
静嫔和一个嬷嬷,进了芳菲苑,两人在桃花树下,散步起来。
“崔嬷嬷。”静嫔看着开得灿烂的桃花,问着身边的嬷嬷,“树太多,不好数呢。”
“咱们静下心来数,就不会出错的。”嬷嬷笑道,“娘娘数一株,老奴在树下的做个记号,就不会重复了。”
嬷嬷说着,捡了根树枝,在静嫔数过的树下,画起了圈。
静嫔受宠,也有两个多月了,却没有怀上子嗣,静嫔很是着急。
她没有娘家,出身又低,唯有靠子嗣才能在宫中立足。
偏偏她一直怀不上。
宫中一直传着一个秘密方子,数桃树,就能很快怀上子嗣。这种法子,其实是不可信的,但静嫔一向爱方术,偏就信了,趁着天气晴好,今天又是吉日,她带着嬷嬷前来数桃树。
而这时候,永王只身一人走进了芳菲苑。
他迈着八字官步,伸手捏着胡子尖,神情得意。这个叫芳菲苑的小花园,只有一个门,进得容易,出得不出容易。
园中桃花开得正艳,桃树密密麻麻的栽种着,树枝错乱|交织,桃花开得热闹,一朵挤着一朵,让他看不清前方的人。
前方有人,是女子轻柔的声音,浅荷色的裙子,轻轻地移动着。
永王心中更是心花怒放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等走到那女子的身后,他笑嘻嘻伸手去拉她的袖子,“美人?”
静嫔吓了一大跳,忙回头来看,发现拉她袖子的是永王,更是变了脸色,尖叫起来,“崔嬷嬷救我!”
崔嬷嬷还在另一处画着圈圈呢,听到声音,飞快朝静嫔跑来,“娘娘?娘娘怎么啦?”
永王也吓着了,坏了,他惹着侄儿的妃子了,“别叫别叫!”永王伸手去捂静嫔的嘴。
静嫔更是吓坏了,慌忙抬脚去踢永王。
这脚踢得有些重,而且位置踢得不好,踢到了永王的大|腿根处。
疼得永王惨叫一声,飞快松了捂静嫔的手,双手捂着下面拔腿往外跑。
没跑几步,就被两人堵住了去路。
宇文恒和卫公公。
永王吓得腿都软了,“皇上?恒儿?”
那边,静嫔听到声音,也吓得身子一哆嗦,扶着嬷嬷的手,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宇文恒的面前,委屈得大声哭了起来,“皇上,是永王……,不是臣妾呀……,皇上……”
宇文恒和永王,是前后脚进的芳菲苑。
永王说的话,做的事,宇文恒早已经看清楚了,再说了,静嫔是个胆小的人,他是信静嫔的。
更而且,永王——
他一直不信任!
“皇叔,你来儿这儿做什么?”宇文恒挥挥手,示意卫公公站园子门口去把守,而他,冷冷问着永王。
永王眨眨眼,心中一阵慌乱,他头大的说道,“恒儿,你误会了。”
“永王,朕再声问你,你来这儿做什么?”宇文恒的声音更加冷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问道。叔叔也不喊了,直接喊起了永王的名号。
一旁的静嫔主仆,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永王眼神乱闪,“这……这……,路过,路过而已,恒儿,哎呀,真的只是误会呀,恒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买通一个宫女,让那宫女引来卢云舒来此,因为这处花园,只有一个门,位置又偏,进得来,出不去,正好对云舒下手。
进来时,他看到一个杏衣女子轻言细语在赏花,以为是卢云舒呢,喜得他忙去拉袖子,可谁想到……
该死的,怎么会是静嫔在这里?
他又不能将卢云舒的事情说出来。
“卫公公?”宇文恒闭了下眼,喊道,“永王殿下醉酒了,带他进去醒酒,哦,你力气小,怕是扶不了永王叔,喊来陈林相扶。”
卫公公心领神会,这哪是要他扶永王?这是要关永王!
“是,皇上。”卫公公应道,他发出暗号,引出陈林,交待了一番。
陈林走进小苑,二话不说,抓起永王的胳膊,将他提了出去。
这副蛮横的方式,惹怒了永王,永王大声嚷着,“松手,松手,轻点轻点,我是永王,陈林,你敢这么对我?你想死是不是?”
陈林冷笑一声,干脆一把掌将永王拍晕了。
眼看永王被带走了,静嫔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上,是永王,是永王他……,不是臣妾的错……”
宇文恒伸手扶起她,温声说道,“朕都看见了,不会怪你。”
静嫔这才松口气,就着宇文恒的的,站起身来。
“不过……”宇文恒的目光,又变得森然起来,“今天你来过这里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否则……”
静嫔吓得身了一抖,“……是。臣妾不敢。”
“走吧,咱们去别处逛逛去。”宇文恒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了芳菲苑。
芳菲苑的花墙外,云舒和宇文熠,正站在墙角下,屏息聆听里头的动静,等里面的脚步声都不听不见了,云舒才狡黠一笑,“好了,事情办完了。”
宇文熠眯着眼,看着她,“不省心的人。”
云舒眨眨眼,“怎么是我的错?你冤枉人!”
“你这张脸……,哼!”
“我这张脸怎么啦?”
“惹事!”宇文熠上下打量着她,“以后出门,不要穿这种。不是跟卢爷爷说了,叫你穿得素一点吗?怎么穿得还跟一朵桃花一样?”
云舒黑着脸,她就说嘛,卢老爷子从不管她怎么穿衣的,怎么唯独今天,再三叮嘱她穿得素净素净……
又不是去皇宫奔丧,为什么要穿得素?
原来,是这个宇文熠在搞鬼!
“穿什么衣都要管?宇文熠,你开始不讲理了?”云舒冷笑,“想挨抽吗?”
“想。”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沉起来,“很久没被你抽了。”至从她成了另一个人,一切都变了,“阿妮,阿妮……”
云舒:“……”她伸手抚着他的脸,微微笑了笑,“真是爱找虐呢!”
宇文熠扬眉,“阿妮不打我一下吗?”
云舒眯着眼,“你说的啊!”她扬起手,伸手一拳揍到宇文熠的肩头,“回去给我跪着!”说完,甩袖子走了。
那个时候啊,他不听话了,她就这么揍他的,其实,两人年纪差不多的,他却偏爱师傅师傅的喊着她。
他愿意做小挨打,那就成全他咯。
“跪多久?”宇文熠看着她的背影,浅浅含笑。
“半个时辰!”云舒走得头也不回。
“跪床头行不行?”
“……”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宇文熠微笑。
……
宫宴按时进行着。
封赏一发,照例是歌舞庆贺,人们把酒言欢。
这时,有宫卫急急匆匆跑进大殿,“禀皇上,永王出事了。”
大殿中,所有声音都停下了,人们一个个吃惊地看着那个传话的宫卫。
宇文恒放下酒杯,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问道,“永王叔怎么啦?”
“永王殿下饮酒过多,走到御花园的湖边时,不慎落水,这会儿已经……”宫卫低下头,“绝气了。”
永王世子大哭一声,“父王啊。”
殿中的人们,全都小声的议论起来。
大多是吃惊意外的语气。
只有宇文熠和云舒他们的人,神色平静。
亲叔叔“再次”给宇文恒戴了绿帽子,宇文恒要是能忍,就不是男人了!
更何况,永王一直仗着自已是养大宇文恒的功臣,面对宇文恒时,言语傲慢,更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还时常言明,要宇文恒将永王世子接进宫里培养,一切的一切,早令宇文恒起了杀意。
今天芳菲苑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卢老爷子沉了脸色,心中抱怨着,刚要叫宇文熠当殿宣布婚事的情况,传来这么个消息,真叫人不太痛快,怪永王死的不是时候。
算了,改日再叫宇文熠宣布好了,反正皇上已经应允了,哪天宣布都是一样的。
“传御医,速传御医!”宇文恒站起身来,他一副惊惶悲痛的神情,“朕亲自去看,朕不相信……,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护永王的?”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台来,往大殿外跑去,卫公公急忙跟上,“皇上,您小心脚下,皇上……”
永王死了,当然,不是醉酒,是陈林推下水的。
这件事,只有陈林和宇文恒知道。
宇文熠和云舒不消去查,也猜到了原因。
云舒看着惺惺作态的宇文恒,心中冷笑着,只是不知,这杀亲叔的消息传出去,宇文恒会作何想法?
哦,还有那绿帽子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