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鹂仰头看他,“皇上。”她嫣然一笑,“有本事,你杀了我。”
宇文恒一怔,松开了掐着她的手,大喘着气,站起身来,冷笑道,“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咳……咳……”殷鹂笑,断断续续说道,“你……你让我……生不……生不如死,有人……会叫你……生不如死!”
宇文恒眯着眼,“那人是谁?”
殷鹂唇角微扬,笑而不答。
“那个人是谁?说!”宇文恒咬牙怒道。
“我……我不会说的。”殷鹂笑颜如花,“皇上杀了我吧。”
“你想死?想也不要想!”宇文恒一把将她推开,森然一笑,“想也不要想!”
他袖子一甩,大步往楼下走去。
“不准去看皇后,谁也不准去!让她自生自灭!”宇文恒在静心阁一楼的正屋里,大声咆哮着。
“是,皇上。”宁玉和两个嬷嬷颤声回道。
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并不清楚,但楼上传来殷鹂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告诉她们,殷鹂要早产了。
皇上因为什么事情,恨着殷鹂不管她的死活了。
两个嬷嬷本就是宇文恒的人,宇文恒发话,她们只管执行便是了。
宁玉曾不止一次被殷鹂打骂,心中早已经对殷鹂有着怨言,宇文恒命她们不必理会殷鹂,她正求之不得。宇文恒一走,她将正在煎着的殷鹂的补药,全给泼了。
殷鹂疼到了天黑,终于诞下一名男婴,可惜,一动不动着。
殷鹂看着死婴,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给我生个儿子,我许你大妃之位。”他在他们亲昵时,他温柔抚着她的肚子说道。
可如今孩子……
我殷鹂不死,必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殷鹂咬了咬牙,闭了眼,昏死过去。
……
晌午后,云舒跟着卢大公子和卢二公子又进了殷府吊唁。
因为太子受伤一事,让殷燕老实多了,云舒在府里呆了一会儿,没人敢针对她。
到傍晚时,她便起身回卢家。
叫她守夜?那是不可能的,她能来走走过场,已是对殷府最大的客气。
走出殷府府门,才走下台阶,便有一辆马车,停到了她的面前,“阿妮,上车。”宇文恒挑着马车帘子,微笑着看她,眉眼温和。
云舒眨眨眼,“可我有大表哥和二表哥送呢。”她讪讪一笑,一指身后跟着的两人。
两人面无表情盯着宇文熠。
宇文熠走下马车,对二人微笑道,“我接舒姑娘到熠王府议事,两位表哥,一起前往吧?”
卢二公子看向卢大公子,用眼神询问着。
卢大公子点了点头,“好。”但脸上没有笑容。
宇文熠,“……”他脸色一黑,两个大表舅哥,就不能谦虚一下么?他说请,他们就真的要去?
跟得这么死死的,就不担心表妹嫁不出去?
而且,两位卢家表哥不仅不送他人情,还说道,“舒儿,你一个未嫁的姑娘,不能跟外男一起坐马车,过来,坐我们的马车。”
云舒心中好笑,“是,表哥。”
贺兰看一眼宇文熠,好笑地撇了下唇角,挑了帘子,扶着云舒坐进了阿六赶的马车。
宇文熠的脸更黑了,他闷闷坐进自己的马车里,“天真,赶车,回王府。”
天真咧嘴一笑,“是。”心中说道,王爷也太猴急了,将来娶了舒姑娘,天天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多的是,何必急着这一时?倒叫卢家公子笑话着。
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熠王府。
贵客到来,迎接的热闹,自然不必说了。
卢家两位公子,早听说过熠王府府邸的奢华,但真正的见到后,还是着实的吃了一惊。
四处金碧辉煌,雕栏画栋,奇花异草遍地可见,美不胜收。
这座府邸,并不亚于皇宫了。
可见宇文熠,在宇文氏皇族中的身份之尊贵。
两人对视一眼后,脸上均现出忧色来。
宇文熠向卢家求娶舒表妹,可熠王身份高贵,舒表妹只是个平民女子,这身份太悬殊,怕不是良配。
就算宇文熠心中只装着舒表妹,但将来真正进了皇室,以舒表妹的低身份,怕是会受到其他皇室成员的排挤,会吃亏的。
只是,他们身在熠王府,周围都是熠王府的人,两人不好多说什么。
一切,等回了卢宅,再商议吧。
到了王府前院正堂,闻公公马上带着人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款待两位卢家公子。
宇文熠这时说道,“大表哥,二表哥,王府有两位客人是舒姑娘的同乡,他们想单独见见舒姑娘。所以,我要带舒姑娘离开一会儿。”
卢二公子马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卢大公子眉头一皱。
宇文熠心中暗道,表哥哥哥什么的,是世上最令人厌烦之人,他又不会吃了阿妮,瞧这二位紧张的样子。
“二位表哥放心,有侍女阿兰跟着呢,不是真正的单独见客人。”宇文熠又说道。
贺兰会武,卢家人是知道的。
宇文熠提到了贺兰,卢大公子才放心下来,对云舒说道,“在王府不得乱跑,以免迷路,有事听阿兰的,她比你年长。”
贺兰心中暗道,这熠王府的路线,云舒闭着眼都不会走迷路呢,卢家公子真是瞎操心,再说了,云舒是谁?宇文熠都怕的人,熠王府敢欺负她?
云舒好笑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大表哥。”
“快去快回,爷爷还等着你回家吃晚饭呢。”卢二公子也说道。
云舒更好笑了,“是。”
总算肯放人了,宇文熠心中松了口气,道了声“失陪”,引着云舒主仆二人离开正堂,往后宅走去。
走了一会儿,宇文熠忽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神不善看向贺兰,意思是,碍眼的人还不快走?
贺兰眨眨眼,心中冷嗤,好吧,嫌弃她碍眼了呢,她闪人便是了。
她脚步一转,走进了一处小花园,自个儿玩去了。
这府里她常来,熟得很。
宇文熠总算等到和云舒单独说话的机会了,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说道,“胡太医,不像是中原人。”
云舒一愣,眯着眼看他,“他是哪里人?”
“北蒙人!”
云舒呼吸一窒,北蒙?北蒙军跟胶东司家是死对头!更是她的死敌!顾云旖的双腿,便是被北蒙狼主彦无辞所斩。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忙问。
宇文熠眸光幽沉,说道,“今天一早,我在他房间门口看到他和她妹妹说话,他那疯妹子扯着他的衣领不撒手,将他的衣领扯开了些,露出了狼嘴的刺青。我命他脱下上衣给我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刺青,狼头刺青。”
狼头刺青!
那是北蒙皇族男子专有的刺青,狼,是北蒙人最敬仰的动物,寓意团结,勇敢,坚韧。
每个北蒙皇族男儿周岁时,他们的父母都会在他们的后背之上,刺上刺青。
以彰显他们皇室男子的与众不同。
云舒停了脚步,眯着眼沉思起来,“宇文熠。”她道,“我的记忆中,胡远笙是胡家独子,胡家人并没有人去过北地,怎会有个北蒙的儿子?你会不会看错?”
宇文熠目光幽沉,“阿妮,我见过彦无辞后背上的狼头刺青,而北蒙人的刺青,全都一样,怎会看错?中原人,也没人喜欢在身上刺上狼头。”
云舒眸光闪了闪,“去看看再说,胡远笙在哪儿?”
“就在前面。”
她略一思量,说道,“也许,我可以通过鬼琵琶,探清所有真相。”
宇文熠的脸色马上大变,低声怒道,“你又不听话了?那鬼琵琶损人心神,你不要命了?”
云舒不以为然,“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好容易重活一回,仇人都没有死绝呢,我哪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心里有数呢,你别瞎操心。”
宇文熠转过身来,站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幽深得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
云舒眨眨眼,“你……”
他忽然俯身下来,轻轻咬了下她的唇,“记着。”他道,“这是在我的府里,你若是动了鬼琵琶身子虚弱什么的,正好,你也不必回卢家了,就在这儿安家住下来。金屋藏娇什么的,我可一直盼望着。”
云舒脸一黑,冷笑道,“你想得美。”
“嗯,你送上门来的,我不要,白不要。”
云舒:“……”她一把推开宇文熠,黑着脸,“白日做梦!”亲都没有结呢,就想金屋藏娇?看把他美的。
“梦都不会做的男人,是废物。”宇文熠一本正经说道,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阿妮,你说,我哪天递交请婚折子为好?”
司家顾家两门,刚刚出事不久,她虽没有公开穿孝,但身背血债,这时候请婚,她心中必是难过的。所以,他得顾忌她的想法,可拖延时间久了,又恐有其他变故,比如宇文恒可能会横插一脚。
可他不想再失去她。
云舒偏头看他一眼,“这件事,容我到胶东问问荣宁公主。”又担心他会胡思乱想,半夜三更跑去卢家找她谈心,便又说道,“反正我又不会嫁别人。”
宇文熠心神微微一漾,眉眼越发温柔起来,“好。”
……
熠王府的客房里,胡远笙正在哄胡芩梳头发,一早梳好的头发,和她在花园里疯跑了一阵后,全散了,胡芩说什么也不肯梳。
胡远笙叹了口气,“阿芩,听话,披头散发的样了,很难看呢。”
“我不要。”胡芩将头扭过,哼哼着抖着手里的鸡毛掸子东拍拍西拍拍,“我要出门玩,你又不带我出门。”
熠王有令,这几日不得随意出门,胡远笙无法,只得哄着她说,“好好好,一会儿就带你出门去,可你得梳好头发再出门呀,你这样子,可真难看呢,当心走到街上,别人笑你不漂亮。”
“真的带我出门玩?”胡芩转身过来,搂着胡远笙的脖子嘻嘻一笑,“说话要算话呀。”
“算话算话。”胡远笙点头。
“太好了,笙哥哥。”胡芩整个人扑进胡远笙的怀里去了。
受了刺激的胡芩,心智只是个孩子,可十九岁的她,身体早已是个成年的女子了。他将她带来京城后,用最好的美食关爱着她,将她养得珠圆玉润,这般和他挨在一起,令胡远笙一时心猿意马。
若是像前几天两人住在小宅里,整个宅中只有他们,他可以和她亲昵一番,可现在他们是在熠王府,他不敢。
胡远笙将她一把拉开,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按在椅上,细声哄着,“坐好,阿芩,你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我才好给你梳头。我们梳好头发,就出去玩,好不好?”
胡芩果真认真地坐着,点了点头,“好,笙哥哥快些梳。”
胡远笙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起来。
窗外,云舒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半晌,她才伸手敲了敲门。
胡远笙放下梳子,走过去将门打开,发现来的是云舒和宇文熠,他忙拱手行礼,“原来是舒姑娘和熠王殿下。”又伸手一拉呆愣愣的胡芩,“芩儿,快过来拜见两位救命恩人。”
“哦。”胡芩看一眼胡远笙,有样学样地拱着手,行着礼。
“不必多礼了,坐下吧。我有话想问问胡先生。”云舒盯着胡远笙的脸,说道。
这男子的五官,细看之下,的确不像中原人。他和普通中原人相比,肌肤要更白皙些,眼珠的颜色,微微泛蓝色。而北蒙贵族的男子,眼珠全是黑中泛蓝。
云舒在打量着胡远笙时,宇文熠也在打量着他。
胡远笙被两人同时打量着,不免有些拘谨起来,等二人落了座,他才敢拉着妹妹坐下,小心谨慎地问道,“不知舒姑娘要问在下什么话?”
“我想看看你后背上的刺青。”云舒开门见山地说道。
胡远笙愣了一瞬,还是点头同意了,说道,“好的。”他解开上衣,将后背露给云舒看。
云舒细细地打量着,心中震惊起来,果然是北蒙国的狼头刺青。
“可以了,胡先生。”云舒说道,“你还记得,你这刺青是怎么来的吗?”
胡远笙整好了衣衫,转过身来说道,“听父母说,是我小时候,父亲找人刺上去的。不过,舒姑娘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感到好奇而已。”云舒微微一笑,又说道,“你父亲有狼头刺青吗?”
胡远笙摇摇头,“没有,有一回他后背受了伤,是我给他抹的药,不曾见过刺青。”
云舒和宇文熠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均闪烁了下,“所以胡先生,你可能不是胡家的子嗣,你很有可能是你父母的养子。”
胡远笙惊在当地,“舒……舒姑娘……,你……你为何这么说?”
“当然有证据了,是你的刺青告诉我的。”云舒一瞬不瞬盯着胡远笙的脸,“胡先生了解北蒙国吗?”
胡远笙眨了眨眼,“没和北蒙国人打过交道,也没见过那里的人,不过,在下喜读书,在一些话本子上,读过一些关于北蒙国的传说,对那里的事情,略微知道一些。舒姑娘提北蒙国做什么?”
云舒说道,“那么胡先生该知道,狼头刺青,是北蒙国贵族专有的刺青这一说法吧。”
胡远笙呆住了,他愣愣看着云舒,“听……听说过……”他居然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很震惊是不是?你该欣喜才是呀。”云舒微微一笑,“北蒙国贵族规矩,父亲有狼头刺青,儿子当然有,可你胡姓父亲却没有,显然,你不是胡家子,至于你怎么在胡家……。你想想你小时候,有印象吗?父母对你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她一瞬不瞬看着胡远笙。
胡远笙低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叹道,“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看了眼身侧的胡芩,眼神不由得黯然起来,“如果我是胡家的养子,我和阿芩的事,就不是什么不正当的事了,可他们为何还要自杀?他们当时是……”他闭了下眼,不忍回想过去。
父母服毒自尽,阿芩疯了,这是他最不想回忆的过去。
“确实有些蹊跷之处,你没有发现罢了。”云舒将琵琶放在腿上,“我弹一只曲子,你静静心神想想过去,没准,能记得什么呢?”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香料,放入屋中的炉子里,顿时,奇香四溢。
宇文熠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眼神担忧,“量力而行。”
云舒回以微微一笑,“我母亲和舅舅都是生意人,我从小受他们教育,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我这笔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胡远笙是北蒙人,她昨天将他从追杀中救出,今天告诉他生世,让他放心大胆地和胡芩在一起生儿育女,将来,他必为她所用。
“你呀……”宇文熠一叹,收回手来。
香烟袅袅。
云舒微阖了眼,开始拔弄琴弦。
琴音缓缓,胡远笙的眼前,渐渐出现了别样的画面。
……云州城郊外。
秋风瑟瑟,满地黄叶的天气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赶着马车赶往南走。车里,坐着他年轻的妻子,妻子的怀里,抱着沉沉入睡的小婴儿。
看婴儿眉眼长开的程度,不过半岁的样子。
“孩儿他娘,儿子冷不冷?”男子回了下头,笑着问车里的妇人,一脸的幸福。
“不冷,我搂着他睡呢。小脸儿热得红扑扑的。”年轻妇人笑道。
“车里这批皮货,运到湘州城一卖,咱们就能过个好年了。这二十来张皮货,少说也能卖个六七百两银子了,咱们再回阴山县置地置房子去。”年轻男子笑呵呵说道。
“我看呀,咱们将来就在阴山县呆着得了,来往北地的运皮货卖,大半年都在两地奔波,以前没孩子,就咱俩还好办,现在多了儿子……,你忍心带着儿子长年在外地?”妇人抿了抿唇角说道。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呢。”男子笑道。
夫妻两个正商议着未来,这时,有一个蒙面铠甲男子骑马从一侧的树林里疾驰而来,男子的左胳膊臂弯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他拦住了马车。
“停下!”蒙面子翻身下马,右手拔下跨刀指着赶车的年轻男子,大声喝道。
“我们停车,别杀我相公。”车里,妇人颤声说道。
赶车的男子跳下车来,挡在马车门前,被蒙面男子一脚踢飞,“闪开!”
蒙面男子提着刀,挑开了马车帘子,一眼便看到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他的眼神缩了下,忽然伸手抢过妇人的孩子,与此同时,将怀里的包裹丢给妇人,“孩子,交换着养。”
妇人吓得尖叫,从车里爬出来,“还我孩子!”
蒙面男子将刀往怀里的孩子脖子上一横,冷冷说道,“若那孩子死,你的孩子也活不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抢我们儿子?”年轻的皮货商人,大怒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来抢自己的儿子。
“我是什么人,你们不必知道,我知道你们是谁就可以了,总之一句话,养好交给你们的孩子,将来,必有重谢,若养死了,你们一族的人,都得陪葬!”蒙面男子说完,抱着抢过的孩子,骑马绝尘而去。
“还我的儿子,还我儿子……”年轻妇人嚎啕大哭,蹒跚着朝前追去。
等年轻皮货商人卸下马车,骑马去追时,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夫妻两个抱头哭了一阵,看看扔给他们的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
这也是个男孩,不到半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得像女孩子,正睁着一双黑里泛蓝的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们,没一会儿,又咧嘴笑了起来。
看到别人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儿子,年轻妇人又哭了起来,将孩子一把推开,想了想,又抱在怀里大哭着。
年轻男人哄着妇人,“我们养好别人的儿子,那人应该不会亏待我们的儿子,就养着吧。”
妇人哭了一会儿,将孩子放进刚才小婴儿的被子里,包了起来,渐渐地,小孩儿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天色渐晚,马车又继续往南而行。
只不过,再听不到妇人男人的说笑声了,只有妇人时不时的哭声……
琵琶声戛然而止。
胡远笙整个人也跟着惊得一颤,连原本一直痴傻的胡芩,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两人一起怔怔看向云舒。
弹过琵琶的云舒,脸色微微带着苍白,宇文熠正抓着她的手腕输元气。
她浅浅含笑看着胡远笙,“看到了吗?这便是你的过往。胡先生,哦不,我该叫你……,好吧,我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总之,你不姓胡。至于你的真正身世,你自己到北地去查吧。”
胡远笙惊讶得呼吸都停了半拍。
“舒姑娘……,刚才那是……那是什么?”他看到的幻象,殷云舒也看得到?
“你便是那个被换的孩子。”云舒看了眼怀里的琵琶,说道,“我的琵琶音,能唤醒你心底的秘密。你当时年幼,目睹了一切,只是,因为年幼没有记住而已,我帮你唤醒了记忆。”
胡远笙大吸了口气,他居然真的是胡家的养子?那么说……他看向坐在身侧的胡芩,他和阿芩不是兄妹了?若是早知道这个消息,阿芩不会疯的,他心疼地搂紧胡芩。
“多谢舒姑娘告诉在下一切真相。”胡远笙站起身来,朝云舒深深施了一礼。
云舒闭了下眼,稳了稳心神,说道,“刚才我还和熠王说呢,我父母……殷二老爷殷二夫人是生意人,他们教育我,不要做亏本的买卖。所以笙公子,我救你,其实是在做一笔生意。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你帮我一次。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去北蒙,你能帮我个大忙也说不一定呢。”
有生之年,她定要再走一走北蒙国,跟北蒙国狼主颜无辞算算老帐!
而胡远笙是北蒙人,正好借他之势,融入北蒙国皇族。
胡远笙马上说道,“舒姑娘的救命大恩,无以回报,将来舒姑娘一句话,在下必定赴汤蹈火!”
“好,一言为定!”云舒微微一笑。
……
用一个假的胡远笙,就已让殷鹂秦琳落入了圈套,那么真的胡远笙,就不必留在熠王府了。
以免夜长梦多被宇文恒找到,而让胡远笙有杀身之祸,对胡远笙说明了他的身世之后,宇文熠马上派了友爱,带着熠王府暗卫,将胡远笙兄妹化妆成普通商人,送出了京城,送往北地云州城去了。
……
云舒弹完鬼琵琶,依旧身子虚弱。
不过比初次用时,要精神一些,除了脸色不好看以外。
但这副样子,仍叫宇文熠又担心又恼火。
宇文熠眸光幽沉,冷冷一笑,“你刚才说的,若身子虚弱了,会允许我金屋藏娇。”说着,不等云舒同意,忽然将手伸向她的腰际处,将云舒打横抱起来。
云舒一惊,“快放我下来,大白天的叫人看见,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头顶上,男人的声音凉凉说道,“你以为这是大街上,会有人来来往往看热闹?谁敢看,他不想要眼珠子了?”
云舒:“……”她闭了闭眼,“你带我去哪儿?”
“思园。”
“思……思园?”云舒黑着脸,他皮痒痒了么?“居然带我去你的院子?”
“那去哪儿?熠王府是很大,房屋众多,除了几间客房便是空屋子。客房被外人和护卫仆人们住过,你想去那儿?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云舒:“……”她冷冷瞪眼看他,想占便宜的借口,真是花样繁多。
天擦黑时,宇文熠才带着云舒从思园的里间屋里走出来。
细看之下,便可看到宇文熠的眉眼间尽显温柔,而云舒苍白的脸颊现在变得格外绯红着,头发也比来时更加的齐整,不看发钗位,根本看不出来重新梳过发髻。
唇瓣绯红微肿,像抹了胭脂。
“走吧,估计两位表哥该等得着急了。”宇文熠微微一笑。
云舒睇了他一眼,冷笑着将头扭过,将人关在屋里揉圆搓扁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天色不早了?
呵呵。
卢家两位公子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将来,没准不会同意她随意来熠王府了。
两人来到前院正堂的时候,卢家两位公子果然急急说道,“舒儿,怎么去了那么久?”
贺兰看一眼殷云舒,唇角抿了抿,不表态。
云舒讪讪说道,“见了位阴山县的故人,说话说得久了些。”
宇文熠微微一笑,“叫两位公子久等了。”
卢二公子淡淡说道,“是等得久,这天都要黑了,她外公在家,该等得着急了,下回,劳烦王爷长话短说。”
宇文熠脸色一窘:“……”
云舒抿唇而笑。
……
卢家两位公子带着殷云舒离开后,追查秦琳同伙的善良才回熠王府。
“怎样?查到什么消息了吗?那是什么人?”宇文熠沉声问道。
善良摇摇头,“主子,跟丢了,属下和骆子煦追到城外一百来里远后,那人彻底消失不见了。”
“追了一百多里都没有追上?”宇文熠目光暗沉,“可见,功夫了得。”
善良疑惑说道,“主子,究竟是什么人啊,居然比属下和骆子煦都厉害?”
“只要殷皇后不死,那人还会出现,等着吧,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来的。”
善良沮丧地点头,“……是。”
……
同样没有追查到人的骆子煦,也返回皇宫汇报给宇文恒。
“跟丢了?”宇文恒怒,“你居然没有追上那人?”想不到看似文弱的殷鹂,居然有高手在身边,有个秦琳已叫他十分的诧异,居然还有一个比骆子煦还厉害的神秘人。
“臣弟,甘愿受罚。”骆子煦低着头,一脸沮丧。
宇文恒收了怒容,说道,“算了,你的腿还伤着呢,朕怎会真的怪你,朕,不过是惊讶那人的本领罢了。”
骆子煦说道,“他是皇后的人,相信,他还会出现的,届时,臣弟一定将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