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算下来，我跟你们这群人合作太久了，而你，是我合作最久的一位。”
“只是最近，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所以想问一下。”
红发少年在慢慢走近，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郁，但青絮还是竭力忍住生理上的反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被老鹰死死盯住的小鸡仔。
问问题？有什么问题要问？难道…难道是少爷已经发现——
少爷抛出问题前的一瞬间，青絮回忆了许多场同少爷共同经历的战斗，企图从中找到那个破绽。
但没有，似乎…真的没有。
少爷是怎么发现的？怎么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我发现在经历过那次的失败后，你真的在改进自己，我从来没有跟一个人配合得这么完美过。”
“但是跟你，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得心应手，以及在默契配合中战斗的乐趣。”
红发少年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反而话锋一转，说出来这些相当赏识的话来。
这让青絮下意识打心底舒了口气，这些话说明，至少直到现在，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至于“那次失败”，青絮想了想——
顿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没错，那确实是他在这个游戏中唯一的一次失败，只是虽然作为当事人，这项任务诡异到他也不太清楚其中具体的情况，但是结果来看似乎并不是他放过了对面，而是对面放过了他。
因为他晕着，对面醒着。
他醒了，对面仍然是醒着的。
并且没有对他做出任何伤害。
那个叫时汜的少年，在短暂的困惑过后，跟他说，可以跟他交个朋友。
并且……没有任何阻拦地…放走了他。
现在想想，那似乎是一个他无法对抗的实力深不可测存在，但从仅有的接触来看，也许这个存在，并不坏。
或者说，这是那种，即便做法不可捉摸，但实际仍旧心向正义的存在。
青絮得出这种结论并非没有任何依据，而最大的依据就是——齐长寿死了。
那个即便在黑暗之地仍旧比黑暗更黑暗的家伙，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真的随着在游戏中的终结，而在现实中…死掉了。
就这一点，青絮就说不出时汜的不好来。
甚至在他看来，这是完完全全的……正义之举。
思绪迅速回归，那张因为失血有些多而变得有些惨白的脸在眼前放大，青絮看了一眼，禁不住再度低下头去。
少爷的脸……其实不丑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他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少爷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一会，接着突然问出来这个问题，“我很好奇，与我并肩作战多次的队友，叫什么名字？”
队友一词，从少爷的嘴里吐出来，着实让青絮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
毕竟，他们这种人，他们自己都会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少爷的犬牙而已。
“队友”这个词，此刻听起来，多少有点稀奇。
“我叫…青絮。”
他低声将名字说出口，带着莫名的希冀。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名字能深深烙印在少爷除了打打杀杀似乎就没有别的存物的脑子里，也许这样，他就能在外面多待一会。
至少，少爷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能得到片刻自由。
“哦～你叫青絮。”
红色长发少年闻言笑了笑，只是伤痕在脸上，这笑称不上好看。
所以青絮一时间也不能通过察言观色，去细想这笑所包含的意思。
“从前我以为时汜那个家伙会是我在这个游戏并肩作战的队友，他很有脑子，而我恰好，很有力量。”
“他不擅打杀，而我恰好，就喜欢打打杀杀。”
“无论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相当互补。”
“我希望博得他的好感，以此能见证更加精彩的世界，体验更刺激的战斗，而他——”
红色长发少年掀唇一笑，“他只是平等地把所有人都当作是可以任意驱使的狗而已，而我，很有可能是比较疯的疯狗。”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疯，而他，却是真的做到了平等地把人都看成了狗。”
“其实只要他动用他聪明的大脑好好想一想，其实他只需要尝试多了解我一点，就会知道，那个齐长寿，会死。”
“但可惜，身为人的高傲，让他不会去理解狗的想法，更无法容忍一只看似疯掉实则在调皮的狗，尝试阻挠他的计划，所以，在我卸下防备的时候……他用箭，贯穿了我。”
青絮默然，他有点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应该说点什么，能让这位疑似在向他吐露心声的少爷能好受一点。
但作为少爷的新晋“队友”，他能说，即便他时刻对少爷进行着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也难以分辨少爷的哪句话是真，哪个动作又是假吗……
“青絮，你们整形医生，是不是针线技术最好的那一类？”
红色长发少年突然这么问。
“可、可能是吧……”
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你看看我的脸，你觉得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低柔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面前的红发少年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
“如果是在现实，这样的伤痕，不留疤，恐怕是难以做到。”
青絮抬眼，如实答道，毕恭毕敬。
“是啊，即便是这样小小的一道伤疤，人力都无法抚平，更何况，是一次又一次的钻心之痛呢？”
红发少年说着说着，却是低低地笑出声来。
在青絮看不到的属于赤煊的玩家界面，简洁的屏幕之上，一侧是有关青絮的详细资料，而另一侧，则是那个背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时汜的狼狈模样。
“真好啊，你也有今天。”
他的目光，投向白发少年身旁站着的存在，继而唇角的笑，更加深刻。
“这算是勇者黑化变身降伏了恶龙？还是…恶龙被正义的勇者逮捕归案？”
“真是没想到，再度得到你的消息，内容就这么让人心情愉悦。”
红发少年喃喃自语着，只是他的身影已经在摇摇欲坠。
青絮下意识想要搀扶，只是他的手刚要伸出，红发少年便含笑倒在了地上，继而身形消散。
“这是受伤太重又不及时治疗直接躺回复活点了？”
“没看出来，刚刚他一直在强撑啊……”
青絮转过身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少爷话格外多，而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格外的…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