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啊，好久没见了，你爸爸妈妈还好吧？身体都还可以啊？”
“我爸妈都挺好的，”艾笑笑着和不远处过来的一对老人打招呼，眼睛眯成了一道弯缝，看起来礼貌地不行，“爷爷奶奶怎么样？身体还好吧？还有你们的儿子儿媳，还在分居？还没离婚？”
本来还笑嘻嘻的老人听到艾笑后面的那句话都愣住了，连最正常的生气都没来得及表达就看着艾笑蹦蹦跳跳地走了。
“你说什么啊你这孩子！你什么意思啊！艾笑！你别走！你和爷爷奶奶说说！你说的都是什么？！”
艾笑听到身后老人大声的喊叫，头也不回，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姐姐，那两个老人家是在叫你吗？”
几个不过几岁的孩子聚在一起有些好奇地看着艾笑，他们都认识她——这个小姐姐平时总是玩滑板，玩的可帅了，他们每次都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小姐姐潇洒地将整个小区都划遍。
只是这个小姐姐经常都是冷冷的酷酷的，顶多对着他们笑笑，从来不会主动过来和他们搭话，所以他们也有点怕怕的，通常就是围在外面看。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这个小姐姐一点都不酷，反而笑的很可爱，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所以这些孩子就一起眨巴着他们的大眼睛，看向了艾笑，软软糯糯地开口问了一句。
艾笑听到旁边一群孩子叫她，她便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地蹲下来看着他们。
“那两个老人不是在叫我噢，他们是在喊他们的儿子儿媳。”
“这样啊——”
几个孩子听到艾笑这么说就完全不怀疑了，大家都乖巧地应了一句，然后开始有些胆小但又大胆地一直往艾笑脸上看。
“姐姐请你们吃糖果好不好呀？”
艾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打棒棒糖，一一分给了孩子，然后在最左边，笑的最灿烂，看起来最喜欢她的那个男孩子那里停了下来，主动捏了捏他的脸。
“小朋友，你可以拿两根棒棒糖噢。”
“真的吗？！”小孩崇拜地看向了艾笑，开心地拿过了她手里的糖果，笑的越发甜了，“谢谢姐姐！可是为什么呀？”
“因为你马上就会难受了呀，”艾笑兴致勃勃地看着孩子灿烂的笑容猛地消失，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最近抱爸爸的时候是不是总是闻到甜甜的味道呀？是不是衬衫的领口上总是有好看的颜料呀！你可以和妈妈说噢，说了就会像现在一样有奖赏的！”
艾笑看着孩子从笑容满面到现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情变得更好了，哼着歌就往前走。
然后又遇到了好几对看起来恩爱的情侣，见一对，怼一对，把那些本来隐藏在阳光底下的阴影全都扯了出来。
正值傍晚，大家都出门吃饭。
艾笑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有的玩了。”
“笑儿！”
苏明镜提着一大堆饭盒就朝着艾笑这个方向大喊，她在家里待着也担心的要命，总觉得今天得好好陪着艾笑才行，所以便自己在家里炒了几个菜，特意全都装到了保温壶里，带到了这边来。
“累死我了……呼……”苏明镜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艾笑那灿烂的笑出了好几颗大白牙的笑容，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一时之间干脆忘了要说话了。
“是给我的吗？你真贴心，镜子。”
艾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亲热地将那些保温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主动挽住了她的胳膊。
“赵耀祖和安平没过来吗？”
艾笑这么一问，苏明镜就觉得更奇怪了，顺序不对。
以往每一次，只要提到别人的人名，艾笑嘴里一定是安平排最先，除非生气或者要撒娇闹脾气，她才会当着安平的面把这顺序换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小细节从没出过错。
这是又闹矛盾了？
苏明镜不觉得这点时间够他们闹什么她和赵耀祖不知道的矛盾的。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不……没什么……”苏明镜看了看艾笑，确实是本人没错，“你心情不好？”
“没有，挺好的，你看我像是心情不好？”
苏明镜越发觉得她是还没从情绪里缓过劲来了，只是现在可能是换了一种宣泄情绪的方法，所以按下了自己的疑惑，顺着她的意思回了家。
“你爸妈呢？”
“不知道啊，”艾笑笑着摇摇头，体贴地帮苏明镜把外套挂了起来，“可能又闹事了吧？反正这个家有什么事也从来都不告诉我，我倒希望他们是去办离婚去了。”
“……”
艾笑用这副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说出这样让人心生同情的话，苏明镜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该表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以前小时候艾笑的爸爸就经常不在家，现在看起来，也是吗？
“你不用抱歉，”艾笑笑着拍了拍苏明镜的肩膀，露出了‘我明白’的表情看着她，“你家里父母关系不也是不好吗？都分居这么多年了，离婚了吗？我都不记得了……”
“……”
第二次了，苏明镜已经被噎第二次了，艾笑这已经不是情绪不对的问题了，她心情不好会噎人是不错，可不是以这种方式。
“不用介怀，你明白的，我一直都这么说，婚姻真的就是坟墓，现在的男男女女都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情。”
“他们就像过家家一样，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如此，还拿人形和众人皆如此的缘由来解释他们这般无情无义的行为。”
艾笑对着苏明镜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阴森森的，令人觉得有些骇人。
“你——”
“好了，不说这些，我们来吃东西吧，难得你这么有心。”
艾笑没管苏明镜欲言又止的样子，兴致大发地拉着她进去，哼着歌准备着饭菜。
苏明镜感觉到身上起了一身恶寒，她偷偷趁着艾笑不注意的时候，将手机拿出了放在了饭桌底下，然后发了条群发消息给赵耀祖和安平。
“那道菜别放微波炉吧，会干掉的，放在炉子里蒸口感会很好。”
“知道啦！”艾笑笑嘻嘻的，带着点俏皮的味道，“你还是这么细心。”
苏明镜扯了扯嘴角，实在是不习惯艾笑这个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镜子拿了出来，放了一半在外面，对着艾笑照过去，然后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镜子里面的艾笑不只是艾笑，还带着股浑浊的气，萦绕在身体外围，心上也有股浊气，可是又好像和最外围的浊气不是同一种。
苏明镜对这两股浊气研究个不停，陷入了思考，所以便没有太注意艾笑肢体上的变化。
“怎么了？在这里发呆？”
“啊……没什么……”苏明镜下意识避开了艾笑想要伸手过来的举动，尬笑了两声，主动站起来要把饭菜接过来摆放，“你动作挺快的……”
“是啊，只是热热饭菜而已，能不快吗？”
“是啊是啊……”
苏明镜有些控制不来自己的紧张状况，额头上突然涌起的虚汗，还有僵硬的四肢和结巴的话语，哪哪都写着‘不对劲，有问题’几个大字。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有问题了，可是艾笑倒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一样，还是像刚刚一样乐呵呵的。
这是艾笑，但这也不是艾笑。
镜子里的艾笑是实打实的真的，大概——是被附体了。
苏明镜左手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没敢拿出来，一直感受着手机的震动，深怕错过一点点消息。
“吃饭吧，别老掐着手机，”艾笑把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即使是被附身，最深底的下意识都还存在，“聊聊天，好久都没有这么悠闲的聊天了。”
苏明镜没应声，艾笑也不在意。
“安平家里也是吧，父母关系不好？”艾笑突然把话茬子又引到了家庭上，但是对于安平，她刚说完又摇摇头自我否定，“不对，他们不算是关系不好，只是对孩子不好而已……”
“但也是他们的错，他们不懂得处理问题，不懂得怎么沟通，才让安平有了一个不值得回忆的童年，不会处理婚姻里亲戚的问题，还因为这样的外人的原因让一个孩子‘不健康’地成长，失败。”
“……”
“还有赵耀祖，”艾笑喝了一口水，小拇指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的笑容总算是不在了，“赵耀祖的父母本来就没有爱情，最糟糕的婚姻状况，无爱的一主一次婚姻。”
“没有平等，只有压迫，不仅仅是对这段婚姻对自己的伴侣的压迫，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的压迫。”
“你看看赵耀祖变成住不进巷鬼，都不是因为这个吗？自我放弃导致的自我堕落。”
“所有人都不把一段恋爱关系和婚姻关系当回事，全都亵渎了感情，全都不将感情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看待。”
“你说说，这多恶心？”
“……”
正当苏明镜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充满戾气与极端的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呀，还没聊完呢，”艾笑敛了敛神色，笑着看着苏明镜，“是赵耀祖和安平吗？”
她完全不避讳地念出了两人的名字，对着苏明镜说道，上半身凑到了她跟前，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将苏明镜鬓角的碎发都给吹了起来。
“你知道痴鬼最后融和一体并不像安平所说的那样和平吗？很残忍的……”
“精神压迫，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苏明镜额头的汗水总算是滴了下来，她听着门外越发用力的按铃声和敲门声，内里暗骂了一句，直接一个拳头往上挥了一把，想要把艾笑打晕。
可是拳头的力度始终是在挥过去的过程里减低了力度，在苏明镜看到艾笑那张脸的时候，她怂了。
“悠着点。”
艾笑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苏明镜的手，将她猛力推开。
苏明镜下意识抓住了桌布想要稳住自己让自己不要摔倒，结果不但没有稳住自己，还干脆地把桌上的饭菜全都顺着桌布打了下来。
“啧，”赵耀祖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巨响，瞬间毛了，直接开始动脚踹门，“艾笑！苏明镜！”
“快开门！”赵耀祖又踹了好几脚，可怎么踹，这个门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是鬼怪，”安平将赵耀祖又要抬高的腿按了下去，“直接穿门不是更好？”
“……”赵耀祖尴尬地将腿收回，然后咳嗽了两声，把自己化为了鬼怪的形态，就要冲进去。
“嘶——”赵耀祖没能穿过门，反而重重地被打了一下，然后屁股着地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
“什么鬼……”
安平皱着眉扶起了赵耀祖，然后看着这扇门，“有结界？”
“不可能，”赵耀祖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屁股，将手撑在了门上，“一点气息都没有，哪里来的结界？”
“你感觉到了？”
“不，什么都没有。”
安平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么些天皱的眉都在他眉间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川字。
“但一定有结界，不然你为什么会进不去？”
安平握紧了拳头，用力地捶向了门，开始使死劲要把门打开。
赵耀祖看这样子，也干脆地采用之前的笨办法，两人又开始一起拿脚往里面踹。
正当两人第三次一起踢过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两人都有些稳不住地向前冲，赵耀祖有点踉跄地跑到了客厅最前面——苏明镜双目无神地呆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一点知觉都没有的样子。
“苏明镜？”
赵耀祖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冰？”
他有点慌张地看向了和艾笑站在一起的安平，两人一笑一绷，就这么僵持在门口。
赵耀祖感受着苏明镜和自己的心灵相通力，可是什么都没有，昏暗的一片，灵魂还在，但是意识呢？
什么都没有了。
“痴鬼？”
安平看着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艾笑，看着明明是同一张脸却露出这样让人不舒服表情的艾笑，心里的火噌噌噌地就往上冒。
“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现在，”安平将银火球浮在了空中，照映着自己的眼睛，显得瞳孔里都是火，“给我滚出去。”
“咯咯咯咯咯，真吓人……”
艾笑看着安平这个样子，笑得不行，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可是这不是我，就是艾笑。”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