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是，”艾笑差点鼻头酸涩地直接在大家面前掉眼泪，她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奶奶还能记着她，“我是艾笑……”
“艾笑？！”
苏爸爸和苏妈妈都惊讶地叫出了声。
他们难得默契地将视线一起放在了艾笑身上，然后再看看自己的女儿。
不敢相信。
自从两家相继出事后，艾笑这个名字都成为了他们的禁词，一次都不敢在他们女儿面前提。
说一次，就要多一次的‘战争’。
怎么这么突然……
两人是和好了？
苏爸爸苏妈妈面面相觑，即使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了，依旧不太敢向他们女儿问出口。
“孩子啊，好孩子，”苏奶奶不由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这两个粉琢玉雕的娃甜甜地喊着自己，围在自己身边的场景，苏奶奶拉扯着艾笑的手，像以前一样摸着她，“好孩子，让奶奶看看……长大啦，大姑娘了，长的真俊！好啊好……真好……”
苏奶奶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此生无憾……无憾了！”
“笑儿啊，你后面这两位是？”
苏奶奶眯着眼，想要将这后背两人看的更清楚一些。
“苏奶奶，”安平拉着赵耀祖上前了几步，握着她伸在空中的手，“您好，我叫安平，是苏明镜的好朋友，特意过来看看您！”
“诶！好好好，安平……好名字！”苏奶奶有些怔怔地看着握着的那双手，神情莫名有些了然的意味，她看了看安平，又看了看艾笑，“这名字真是取得好！和我这笑儿啊，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奶奶又拍了拍安平的手，笑着说，“要和名字一样平平安安才好！”
安平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刚刚那句客套的祝愿，像是真的起了作用一样，带着灵力在他面前飘过。
这老太太，不止能看见吗？
安平下意识想要看向艾笑，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感觉，那这事多半就是真的。
艾笑也和安平有着同样的想法，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确认了一瞬，然后又马上撇开。
在互相默契地对视后他们别扭地发现，两人的问题还没解决。
“这位是——”
苏奶奶指了指赵耀祖，眼神更加温柔慈祥，自来熟地不用他主动，就拉过了他的手，“小伙子，你又叫什么啊？”
又来了。这种宛如看穿了自己的眼神。
赵耀祖僵了僵，硬是憋出了一抹笑容，“苏奶奶好，我叫赵耀祖，也是苏明镜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啊……好……”苏奶奶满意地看着赵耀祖，嘴里只一直念叨着好好好，一直不肯放手。
“好好的，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互相陪伴，”苏奶奶看着赵耀祖长叹了一声，“耀祖啊，就拜托你好好照顾照顾我这个孙女了……”
“妈！胡说什么呢！”
“就是！妈——”苏妈妈话还没落下就硬生生卡着憋了回去，脸通红地改了口，“阿姨，您这话说的让人家小赵误会了……”
多亏了苏爸爸苏妈妈的解围，赵耀祖这才得以抽开手，乖乖地站在一旁。
手上粗糙的触感犹存，让赵耀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
来自长辈的接触，叮嘱，关心。
对他来说太新鲜了，相当不适应。“这有什么误会的？！”苏奶奶马上就不认了，笑嘻嘻地看着赵耀祖，“好朋友，就是要这样………这样才好……”
“多好啊，这一个两个的，太好了……”
苏明镜听着自己奶奶的嘟囔，自己都嫌尴尬。
她看着赵耀祖，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想问他怎么回事。
赵耀祖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能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想问怎么回事呢，好心过来，都快被这老奶奶折腾死了。
苏爸爸苏妈妈看到这两个孩子的隔空交流，心里有了点判断。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了看艾笑，对着老太太说，“我们去给这些孩子买点吃的吧，省的一个个都傻站在这里，难得人家好心好意过来看您……”
“诶！好好好，快去快去，给这些孩子买点吃的。”
苏奶奶同意的不能再同意，尤其是看着艾笑和苏明镜两人，小时候经常偷偷给她们买糖吃，什么类型的都有，就爱看她们吃东西，那叫一个香啊！
“小镜，跟爸爸妈妈出去买点东西。”
“啊？”苏明镜看了看艾笑几人，“我们都走？”
“没事，艾笑不是在这吗？”苏妈妈看艾笑的眼神很柔和，“你奶奶这么久没见她，让她们好好聊聊，走吧，快过来……”
“好……”
苏明镜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跟着父母出了门，结果他们只是借着这个由头问她话。
无非就是有关赵耀祖的。
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父母干什么的，等等等等。
“不是，爸妈你们问这个干什么？”苏明镜无语的不行，“赵耀祖和我就是朋友，奶奶就是多说了几句而已，你们别瞎误会。”
她一边挑选着吃食，一边和父母说着这事儿，心不在焉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们两那眼神我都看着了，”苏妈妈把吃的从苏明镜手里拿走，“那哪叫没事，你老实和爸妈说说，这么大的人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就是想了解了解情况而已……”
“你妈说的是啊，我们也不会拦着你，就是想安个心，瞧瞧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明镜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箩筐地把东西放在购物篮里，推着准备去付钱，“可问题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他只是……”
“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行了行了，你们把这些都拿上去，”苏明镜阻止了她父母还想继续说的话，把刚刚买下的东西一股脑扔到了他们怀里，“让我朋友在那里一直陪着你们好意思啊？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诶！”苏明镜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再瞎问了，弄得人很尴尬，快走吧！”
苏明镜朝着两人后面推了一把，看着他们离开才算放心。
恋爱，结婚，生子。
苏明镜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有些无精打采的自己，笑了笑。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先不说自己这可悲的家族命运会给未来的孩子带来什么，现在自己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住不进巷鬼。
即使现在相处的愉快，她也没忘两人的身份是什么。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奶奶。
奶奶……该怎么办……
就剩两天了。
她踌躇在洗手池边，不能动弹，她受不了病房里其乐融融的环境，气氛越好，她就越会想到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心里哽的慌。
“小姑娘真可怜哦，看看那脸上，愁容满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了呢……啧啧啧……”
“鬼怪？”
苏明镜惊地往声音来源一看，一个矮小瘦弱的猥琐小人儿正站在门口，一脸可惜地看着她。
“不愧是安大人的同伴，好眼力！”希恶鬼打了个响指，兴奋地盯着苏明镜，“苏小姐，有个交易想和你做，要不要听听看，有关你奶奶……”
苏明镜不确定这个陌生鬼怪的能力是什么，镜子她还没有单独运用过，一时之间就被堵在了这里。
“什么交易？”
苏明镜嘴上问着，眼神到处乱飘，想要看看有什么办法避开这货。
“你不用想着怎么离开，”希恶鬼又不瞎也不傻，苏明镜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不想搭理他，“我没有恶意，我是希恶鬼，以人类恶意为食，这个交易能救你奶奶，让你奶奶得以续命。”
“怎么说？”
苏明镜向后退了半步，依旧对鬼怪的话不置可否。
“你奶奶一生没做过恶，一直勤勤恳恳，与人为善，这样的人是积德的，本该长命百岁，但你知道为什么不过才八十岁的她，就要因寿命将到，自然而死吗？”
苏明镜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苏家的命运。”希恶鬼知道只要一涉及到苏家命运，苏明镜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会方寸大乱，那张计划里写的清清楚楚，把苏明镜这人的弱点命门都给列举出来。
果不其然，苏明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气场也是，开始变得凌厉，刚刚后退的脚步猛地向前，一步步靠近了希恶鬼。
为了更好地听清楚他说的，苏明镜蹲了下来，看着希恶鬼，“说清楚，什么意思。”
“苏家天生与鬼怪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你是，你的爷爷也是，而作为命运的命选之人，你的爷爷是活的最长且将你们苏家镜研究的最通透的一个。”
“你爷爷这种人的伴侣，自然而然会受到他灵力的影响，再加上你奶奶一心向佛，特意在家中供奉佛祖，天天跪拜念礼，身上便沾染了许多纯灵力，这样的灵力会吸引鬼怪，更会被脏恶盯上。”
“你爷爷自然也知道会这样，所以在他的妻子身上下了保护符，保佑她一生平安不被鬼怪所扰。”
“可惜啊……没想到你会得到这样的命运，顾头顾不了尾，为了救你，你爷爷将大量的力气用在了你身上，自然而然，此消彼长，你奶奶身上的保护就削弱了，等到你爷爷去世后，更是如此。”
“为了那道保命符的延续，你奶奶的生命自动为其续上能力，这才有了今天的后果。”
“你奶奶，”希恶鬼凑到了苏明镜的耳朵边，“本来还有十几年的寿命，能健健康康的一直陪着你的，结果因为你苏家的命运，要早死十几年。”
“可是啊，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这个小鬼，最近和某一位大人唠了个嗑，知道了一个和你奶奶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命格相同的罪大恶极之人，这么巧，最近也得知了一个换命的法子……”
“你想不想试试？很简单，一点力气都不需要费，只需要你点个头就是。”
苏奶奶确实是像希恶鬼所说，一生向善，从未做过恶事，从幼至老，都一直按着本分过日子。
从嫁给苏爷爷起，就一直温柔体贴照顾着苏家的一大家子。
在定下这门婚事之前，她就知道苏家这个特殊的情况，更知道苏爷爷就是那个命选之人，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能看见苏爷爷起身去和鬼怪对话的样子。
可她什么也没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她依旧像之前一样，没有半分的变化。
两人一直和和美美的挺好的。
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互相陪伴。
然后生下两人的孩子，抚养他们，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然后等着他们结婚生子。
一路都很好，就像苏奶奶嫁人之前曾幻想的那样，一模一样。
她教导着自己的子嗣，要和他父亲一样顶天立地，负责果敢，要读书写字习得自我。
也教导他们要像自己一样，勿求太多，老实本分，向阳向善。
从来不伤害别人，能帮就帮。
从来不轻视他人，微笑着对待所有人。
从来不随波逐流，做着她一直认定的对的事。
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而那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是一个从未被发现的杀人犯。
几十年，从年轻到年迈，一年杀一个人，随机抽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没有规律也没有固定的作案手法。
所以没有警察发现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他就这样潇洒于世，装作是一个普通且正常的人活着。
不过五十几岁的年纪，寿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你说公平不公平？”希恶鬼用缓慢，平和的语气将那男人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明镜，然后讽刺又可笑地对她说，“坏人活的如此滋润，还有大把的年华去作恶，而一个好人，就要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
“太不公平了。”
“你说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对坏人如此之好，对好人如此之坏。”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由你来选择，让你改变这样无理的轨道，让坏人得到应有的结果，让好人得到奖赏的馈赠……你要怎么选？”
“尤其是，现在的好人，是你的亲奶奶。”
“是你认定了命运之后就不管不理但依旧疼爱你的奶奶。”
“苏小姐，来吧，这个交易，做是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