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容立刻沿着弹道向子弹射来的地方望去,以她对身体的控制力以及感知的精准度,目光落点的误差不会超过一米。
果然,徐有容正好又看到一点蓝色的光芒闪过!
徐有容不假思索,立刻向右方跃出,落地后一个翻滚,再如电般弹射出去。然而还在空中时,徐有容全身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她身后,又弹起一大蓬泥土。
徐有容立刻知道刚刚又是一发子弹擦着自己身体掠过,而且在自己左臂外侧带走了一大块皮肉。
还好,残余的肌肉纤维还能够支持左臂的动作。徐有容当即封闭了伤口处的血管,然后半蹲于地,瞄准了子弹射来的方位。
可是目力所及处,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会……”徐有容皱了皱眉,迅速移动到一块巨石后面,然后伏在地面上,如一只蜥蜴般游动着,几乎与周围的环境溶为一体。
就在她慢慢从山脊上探出头,搜寻着那名狙击手的行踪时,又一发子弹几乎是贴着徐有容的头顶掠过!
几缕焦糊的发丝在徐有容眼前飘落,她再次看到了那名狙击手的方位位置,但是已经来不及还击。徐有容贴着坡面迅速后退,然后再向侧方移开。果然,两秒钟后,她刚才伏身处突然喷出一股土泉,狙击子弹从土层中钻出,飞向了茫茫夜空。
这一枪,是借助狙击弹的威力打穿了山脊尖峰上的土层。如果徐有容还伏在原地,那么这枪会正中她的胸膛。
这是第二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徐有容仰躺在山丘的后坡上,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她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她的身体开始恐惧了。
徐有容压制住身体的恐惧,努力思索着。
她现在的体温与周围环境无异,步枪上早就缠好了复合材质制成的伪装条,自己的行动也没有什么规律,在夜幕下,无论是微光还是红外模式,都难以找出徐有容的行踪。
至于生命探测,在这么远的距离想要侦测人类,仪器的体积和功率会非常庞大,而且徐有容也没有感觉到胡鸠惯用的那种侦测人类的高频波。
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又该如何锁定对方?
徐有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
徐有容曾经见过许许多多强大的人,尤其是遇见段天道以及他的那几个兄弟,个个都是不世出的高手。
但是,在戈壁和狙击方面能够如此彻底地压制徐有容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统的狙击以及反狙击手段,似乎在这个对手的身上完全失效。
这是个运动能力出众,隐藏技巧高明,并且有足够耐心的对手。在她开枪的瞬间,徐有容还是可以锁定他的,哪怕只是很短的瞬间。但真正让徐有容无法解决的问题是,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这个问题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徐有容对自己隐匿的本事非常有信心。
徐有容快速将所有已知的侦测手段回想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她决定换个方式想想。她一边思索,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她的身体形态随之有所改变,主要是四肢的关节伸展角度扩大得近于诡异,此刻的徐有容,更象是一只在贴地爬行的昆虫。
这个时候,连续数声枪声响起。
徐有容这方有三名战士几乎在同一时刻开火,子弹从不同角度在胡鸠最后的一名普通狙击手身上穿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始终隐没在黑暗中的狙击手也开火了。
仅仅一枪,就在一处山岭顶部炸出一团血泉,那名战士根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胡鸠狙击手的位置,还是在原先的山丘顶,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换地方。
这或许是示威,或许是傲慢,或许只是想激怒徐有容。不管什么原因,他居然根本没有更换狙击阵地,而是直接在原地又开了一枪,将另一名战士送入地狱。
徐有容几乎是刚刚从山脊上出现,他的枪口就转了过来,瞄准了这边。然后就是连续三枪,一枪将徐有容又逼了回去,其余两枪分别从左右数米处掠过,如果徐有容侧移露头,可能正好被击中。好在徐有容只是简单地向后退。
砰!
胡鸠的枪声带着些清脆的尖啸,和黑兵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从枪声传来的方位看,他居然仍然停留在同一块阵地上!
已方战士的惨叫并没有影响到徐有容的心情,同样,胡鸠狙击手的傲慢也没有激起徐有容的怒火。
她忽然想到,在这个位置,在这个靠近已方阵地的山区,自己还拥有一项胡鸠不曾有的优势:重炮!
徐有容即刻打开战术电脑,接通了重炮手,简短地说:“方位座标1592,735,十发急速覆盖射击!”
后方的重炮士官重复了一遍命令后,即切断了通讯。
没过多久,夜空中即出现了隐约的压迫感,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开始四散奔逃。徐有容再次从另一侧的山脊上探出了身体,不出预料,胡鸠的狙击手仍停留在原先的阵地上,而且枪口相应的移动了过来,指向了徐有容的头。
然而他这一次没有击发,而是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夜空。他突然扣下扳机,草草向徐有容射出一枪,整个人就跃了起来,以几乎不输于徐有容的速度向山后冲去!
通!
徐有容终于射出了还击的第一枪。
胡鸠的狙击手骤然停住了冲势,而是折向侧方,一个鱼跃扑出二十米!
徐有容还击的一枪就此落空。
不过胡鸠狙击手不是为了躲徐有容的射击,在他原本前冲的方向,忽然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于相隔千米之外的徐有容都感受到了身下土地的震动!
仅仅是一炮,爆炸的威力就覆盖了整个山丘的丘顶!
冲击气浪将几十米外的胡鸠狙击手直接掀翻在地。徐有容完全没有想到,黑兵的重炮威力竟然是如此的大,一炮就让整个丘顶覆盖在硝烟与灰土之内,十炮连续火力覆盖,又会是怎样一个景象?
以胡鸠部队装甲战车的防护度,如果重炮炮弹落在十米之内,那么除了主战战车外,其余的战车都会完全损毁,主战战车也就能多受一炮而已。
胡鸠的狙击手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又有两颗炮弹几乎同时落下,其中一发的落点比第一发离得更近,他直接被爆炸的气流掀起了数十米高,远远地向山丘下方抛飞出去,然后就象一个破布口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徐有容已瞄准待发的步枪缓缓放了下来。
大地依旧在颤抖着,重炮不停地轰击着山丘丘顶,将数十吨泥土抛上天空。在这一刻,钢铁与火焰的威力被诠释到了极致!
不到一分钟,十发的重炮火力覆盖就已完成。
但这短短的一刻,在那没有见过黑兵重火器威力的胡鸠狙击手心中,却是无比的漫长。就连徐有容,看到炮击结束后被整整削去一米多的山丘,也是十分的无言。
战术电脑中传来重炮士官有些兴奋的笑声:“老大,重炮火力覆盖的效果怎么样?”
徐有容没有理会这多少带着点邀功意味的问询,随手关了战术电脑,走下山坡,向谷地中倒地不起的胡鸠狙击手走去。
在徐有容眼中,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狙击手是迄今为止最难缠的对手。
胡鸠的狙击手仰面躺在地上,双眼望着夜空,正艰难地喘着气。经过这样的轰击和摔落,他居然还没死,实在是令人惊讶。想到她闪避重炮轰击时的爆发力和速度,徐有容毫不怀疑他身体机能的强悍。
狙击手的左臂已经消失,双膝以下部分也都被炸飞,眼睛中已经开始有些失神。他的脸色灰败,只有额前纹着的一只胡鸠狰狞依旧。直到他看到了徐有容后,眼睛中才重新恢复了神采。
狙击手艰难地抬起右手,指着徐有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的……”
徐有容有些惊讶,这名垂死的狙击手表情丰富,和其它人大不一样。
“你不是傀儡?”徐有容试探着问。
狙击手的嘴角开始不断冒出血泡,有些诡异的是,这些血泡刚刚涌出来的时候是鲜红的,慢慢的就转向了蓝绿色,而且新冒出来的血泡也是同样的颜色。
徐有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微微皱起了眉头,用战术电脑拍摄着这一幕。
“我怎么……会是傀儡?我……是信使!”尽管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艰难,但还是可以看出狙击手脸上的骄傲。
“谁的信使?”徐有容耐心地问,试图从他嘴里多问出些东西来。她还取出医疗套件中的维生注射剂,刺进了狙击手的颈侧,注射进血管里。
一针下去,狙击手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仰望着夜空,双瞳中闪耀着狂热的光芒,说:“是宙斯!伟大宙斯的信使!”
“宙斯?”这是一个让徐有容十分意外的答案。在希腊神话中,宙斯是众神之主,地位甚至在缪斯之上。
不过联想到胡鸠的风格和控制人精神情绪的手段,徐有容怀疑,所谓的宙斯根本就不存在,而是通过芯片忆造出来的一个形象,用以控制这些战士。
从对胡鸠基地的观察中,徐有容已经发现,那些傀儡作事的方式非常严谨,也非常的呆板。但是用宗教来控制人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可在旧时代几千年前就有传统了。
狙击手试图去扼住徐有容的喉咙,说:“是的……伟大的宙斯!他预言了你的存在,他要我们找到你,并且献给他!你……你逃不掉的,总有一天,你会被捉住,献祭在宙斯的圣坛前!我们……会抓住你的,徐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