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谷一觉醒来,只觉得天昏地暗。
打开库房大门,西方只剩了落日的余晖。
她禁不住恍惚了一瞬:“天呐,熬夜害人呐!还以为我又穿了……”
“姐,你说什么呢?”
常安满突然凑近的脑袋又吓了她一跳,她赶忙把常安满的脑袋往外一推:
“我说,我们该干活儿了!”
“额……”常安满看了看天色,“姐,我觉得,咱们今天就吃了睡吧,都这时候了再干活儿,明天白天又得睡一天了,久而久之,我们不就成了夜猫子了?”
李家姝也眨了眨眼睛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晚上干活,还挺费灯油的……”
“没错,咱虽然不差这一晚上的灯油,但浪费不好,咱们吃了睡吧!”
于是乎,三人名正言顺的摆烂了一天。
第二天,几乎睡了一天一夜的三人终于精神饱满重振旗鼓地投入了工作。
没有同劳累却与她们同休息的常安满认命地在二人的监督下开始重新弹棉花,接下来又在二人的言语指导下开始使用织布机。
见常安满逐渐上了手,常安谷满意地点点头,转头问道:
“家姝,你会裁衣裳吗?”
“那当然,我可擅长了,我穿的衣裳都是我自己做的!”李家姝自豪地转了一圈,“我不是练武嘛,费衣裳,自己做可以省一点儿!”
“那正好,我有一点儿衣裳上的新鲜点子,你帮忙做一下我们试试效果……额,我们也可以一开始不那么复杂,咱们可以先做一副手套!”
二人说着便手牵着手去房间了,留下常安满一人苦哈哈地织布。
就在常安谷和李家姝滔滔不绝地讲怎么将衣裳做成一个套子,又怎么将棉絮塞进去的时候,京城的太子六郎正拿着自己准备已久的奏折在皇帝面前滔滔不绝。
太子的奏折,皇帝已经提前一字一句看了多遍,面对一条条针对政治、民生、军事等各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措施,皇帝感觉欣慰又担忧。
“你可知道,有些问题,不改是小问题,改了,却要出大问题。”
“父皇,儿臣只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太子六郎以头触地,“有些法令条例改革的后果,儿臣已有预料,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儿臣不论是作为君之臣还是父之子,都应当仁不让!”
“好!好!好!”皇帝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荡起涟漪,“我儿雄心壮志,不亚为父当年战场风采!朕许你便宜行事,律法修订改革一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困难,可寻徐相相帮!”
皇帝提笔盖印,一道旨意即刻写成,太子六郎行礼领旨。
走出大殿,一阵清风吹过,六郎回首望了望大殿缓缓关上的门,心中一阵激昂。
这阵风吹过大殿,吹过皇城,吹过京州,终于在年关吹遍了整个大夏。
太子六郎坐镇刑部,亲自领导律法修订改革事宜。
他从几乎不牵涉官僚贵族利益的《婚嫁法》着手,删除了包含“女子十六不婚税八倍”在内的多条不合理的法令,并允许女子成年后即使不成婚也可自立女户成为户主。
其他法令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这新的《婚嫁法》一颁布,表姐和二姑夫便一同哭成了个泪人。
表姐是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不仅可以不用再交税了,还可以自立女户攒下些家业了。
二姑夫则想得是:他终于不用每年税收时都挨一遍打了……
除了表姐,许多能力强悍,却只因为是女子便不受家族重视,只能隐居幕后辅佐父兄丈夫的各行业大佬纷纷露出水面。
虽然已是冬日,但民间吃瓜却吃的热闹。
什么东边的最大的那家酒楼老板长得一副人模狗样,整日在酒楼里耀武扬威,实则大字不识,这酒楼是他老婆一手经营起来的。
还有西边的布庄,原先显赫一时,自女儿出嫁后生意一落千丈,反而是女婿家新开的铺子日进斗金。
于是这两家便闹腾起来,这女方娘家非说女婿家开的铺子挡了自己家的风水,非要女婿家将铺子关了。
但人家铺子挺赚钱的,让人家关铺子怎么可能愿意。
于是闹来闹去,亲家变仇家,夫妻二人最终被搅和地和离,女方归家。
也就怪了,女方归家后,原女婿家的铺子渐渐地生意就不太好了,反而是女方家里的布庄又渐渐红火起来。
当时此事闹得很大,十里八乡都吃过这个大瓜。
乡亲们当时都猜测是这女儿的八字旺,在谁家就旺谁,于是许多人家也不嫌弃人家是和离过的了,上至八十下至十八的都上门求娶,但都被女方家中拒绝。
于是这个女儿八字旺的传言愈演愈烈。
如今女子可单独立户的法令一出,那女儿当天便偷偷潜出家宅去了衙门立了女户,脱离了父兄魔爪,不久便自己开了铺子做了掌柜。
从此大家才知道,不是这女子的八字旺,是人家于经营铺子上是真的有一手。
这个瓜吃到常安谷这里的时候,她正在给嫂子安利她和常安满、李家姝一起合作制成的汉服样式的棉衣。
这棉衣里子用了棉布,主打舒适;面子用的麻布,主打低调耐磨;两者之间填充了厚实的棉絮,主打一个保暖。
粮嫂子穿上之后惊为天人。
“这……这好暖和呀,不用套那么多衣裳,这比皮毛也差不得什么了吧!
而且你这里子不是麻布吧,好舒服呀!”
常安谷神秘地将食指竖在嘴前:“嘘,这料子,全天下也只有一匹呢,目前这衣裳只有咱家有,千万别传出去招人眼红……”
“我懂,这是皇帝赐的料子吧!”粮嫂子的音量也降了下来,“这种好东西你还能记得嫂子,嫂子肯定不能给你添麻烦,放心吧!”
“不是御赐,是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就这一点儿,让我都给咱家人做成衣裳了。”
常安谷煞有其事地胡编乱造。
“像这独一份儿的东西,按说都得献给皇帝的,可这一点儿献上去也得不到什么赏赐,但嫂子有身孕、娘年纪也大了,我觉得还是咱自己得着实惠才是真的。
您……觉得呢?”
“嫂子觉得你说的对,这东西对咱是新鲜还实用,但人家皇帝老儿皮毛珍品数不胜数,八成看不上,但他们这些人呐,就喜欢享受这天下独一份的新鲜……
你放心,嫂子知道什么能显摆什么不能显摆……”
说着,又在这棉衣外头套上了自己常穿的旧衣裳,并安抚似的拍了拍常安谷的手。
和嫂子说完,常安谷如法炮制将安氏和常疯子的那份送了出去。
只是安氏听了似乎被吓住了,当时便把那衣裳脱下来压在了箱底,死活不肯再穿了。
至于最先答应了常安满和李家姝的那份……
实在是材料不多了,只好给她们俩一人絮了一双棉鞋,外面做成平常鞋的样式,只是比平常穿得稍大一码,穿出去有裙摆一盖,看着并不打眼。
即使只有一双鞋,她们俩也高兴得不得了,毕竟在整个牙帮里,也只有她们两个有此殊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