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空雾蒙蒙的,今晚的雨似要倒下来似的。
江念淋着雨发疯似的跑,他的眼底红了一片,路上的行人看见都躲的远远的。
少年跑到灯塔上,他全身被淋了个透彻,他熟络的坐了下来,好像每回只有回到这里,他的心情才能一点点平复下来。
他听着雨滴和风肆意地拍打着海浪的声音,空气中是一股它们碰撞而成的薄荷的味道,他低笑了一声,低嚷:
“是许忘喜欢的味道。”
少年低下了头,把手上的水往脸上擦了擦,从外套里的口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颗叠的星星,双手捧着,少年的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可是那颗星星却一点都没湿,他盯了很久,等手彻底干了才慢慢去铺开,少年看着上面的字,一不小心红了眼,自言自语道“小结巴,怎么办,看来这个愿望又要实现不了了。”
(纸条上是一行很漂亮的字:
今天是想江念的第五次,明天就到我的十四岁生日了,我已经有四年未许过愿了,但今年我想用曾经四年的所有运气换一个愿望:
我有一个妄想,如果说以后我注定是要嫁人的,我希望那个人是江木,到那个时候的话,江木也就是有父母的人了。
他们谁都不能再说江木是野孩子了。
江木那么孤独,我想把我仅有的一点点温暖都带给他。)
灯闪过了少年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凄凉,江念喉结动了动,“只是,小结巴,我已尽力了。”
“恐怕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同意了。”
风越来越大,时不时有雨点划过他的脸,寒冷彻骨,“可是,小结巴,其实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少年的脸煞白,眼底却是赤红的,他盯着远处的海,似是在对它说一般“可惜,你的母亲好像并不懂你。”
他苦笑:“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的不幸从童年就已经开始了。”
“其实,我之前就曾怀疑过一个那么小的女孩,若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到极致是没有勇气自杀的。”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有戾气起来“原来不仅仅是校园暴力,还来源于你的家庭。”
“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很在意你的父母,真的感受到他们对你的爱的话,那么在那次我昏迷的医院里,你是不会看见我没有希望活过来的时候,就那么干脆的自杀,除非在你内心深处他们对你来说更像是一种拷链。”
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还是抖了,
“你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幸福,父母长期不在,导致你从小就缺爱,可是他们好像又确确实实很爱你,但是那种爱却也是一个重重的枷锁,他们以“乖”“都是为你好”“你要懂事”等字眼捆绑你,你甚至都要被压的喘不过气,你是不是也曾希望过你的父母可以不要对你那么好,那样至少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恨他们,内心就不会那么的矛盾和煎熬了。”
“我猜,你一定没有告诉他们你的那段经历,因为从内心深处你从未觉得过他们会是你的依靠,害怕他们担心只是你的借口罢了,毕竟你当时也只有十岁。”
少年的眼泪滴在了纸条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纸条,声线颤抖的说“原来,你的世界只剩我了,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的世界里也只有我了。”
它神色黯然了下来“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坐机动车,第一次逃课的时候那么开心,还很喜欢海。”
江念把那张纸很小心的恢复了星星的模样,放回到了衣服原位,他凝望着海的方向,在他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他在想许忘曾经也一定对着这片海说了很多的心事吧。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才慢慢小了起来,江念站了起来,衣服上仍有雨水顺着他的胳膊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少年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他转身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结巴,再等等我。
——
忘忧酒巷。
生浩看见江念样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全身湿透了,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眸子里也没半点温度。
眼看江念的身体就要倒下,生浩连忙冲了过去扶住了他,触碰的那一瞬冷袭击而来,江念的手现在就跟一块冰块一样。
他的脸色很难看,这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因为她。
他压着心里的怒火语气冷冷地说“江念,你真可以!”
江念身上都没了力气,基本上都是借着生浩的力量才勉强走到了床上。
身体刚碰到床就没了意识,彻底昏了过去。
江念发了高烧,生浩在他床边守了一夜。
等江念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他一低头就看见趴在床上的生浩,他靠着床的力量支撑了起来,生浩感觉到动静挣开了眼。
他看了一眼,没什么好气的说“醒了。”
江念嗓音哑着说“你照顾了我一夜?”
生浩站了起来,“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拿粥。”
江念拉住了他,“不用,我一会就走。”
生浩听见脸黑了下来“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去哪?”
他淡淡的回答“参加训练营。”
生浩压着自己心里的怒火,“不能迟几天?”
江念连咳了好几声,摇了摇头“不能,我现在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生浩听完,语气带些怒气“你明知道你今天就要走,昨天还淋那么大的雨,你自己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上回淋着那么大的雨去找她你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的眼神逐渐冷了起来,“江念,你是不是时间太久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了,你别忘了你曾经是吸过毒的。”
“你这条命,经不起你折腾。”
江念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稍稍弱了下来“我知道。”
生浩看着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转了身,走了出去。
生浩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再进去时,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生浩冷冷的说:
“这里面是日常用品和衣服。”
江念的脸依旧很苍白,生浩捏了捏鼻梁“这么着急?”
江念从他手里把行李箱接了过来,低声地说“还有一件事。”
生浩想都没想接道“我知道,看好许忘。”
江念看了他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往前了几步,生浩叫住了他,
他想说很多话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了一句“江哥,你肯定行的。”
江念停下了几秒,嘴角有了一丝弧度,语气清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