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楚清禾忙着接见大臣,楚阳帝似乎开始把一些政务转交到她手上,让她处理。
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王太女。
洛水走之前给楚清禾和景辞安排了一次会面。
双方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东宫。
楚清禾对这次的谈话很上心,为了防止有人偷听把消息泄露出去,她特地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东宫一座湖心亭上。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她太高调了,盯着东宫的人很多。
…
湖心亭四周都安上了青色的纱幔,从远处看就像两个人在品茶交友,欣赏美景。
景辞没有想到楚清禾会主动找上他,“荣华公主,别来无恙。”
他有些讶异,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荣华公主的眼睛好了。
他没有贸然问出口。
“太子殿下也别来无恙。”楚清禾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向景辞示意,然后放下茶杯。
景辞闷笑一声,从善如流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荣华公主不必如此客气。不知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楚清禾透过纱幔惆怅的看了一眼湖面,“确实有要事相商。”
“但说无妨,”景辞观察她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眼睛确实如常人一般,“公主的眼睛好了?”
“小毛病,前几天就好了。”
景辞点点头。
两个人突然陷入沉默。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直接问你愿意接受楚国做你的臣子吗?
不妥不妥,语气太过于强硬显得他们毫无诚意。
她仔细斟酌要说出口的话,景辞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
许久之后,只听见楚清禾轻轻叹息一声,“景太子,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希望你不要把这当做一个玩笑。”
景辞一听收起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把背挺直,摆出一副端庄严肃的样子,“这是自然,请公主直说。”
楚清禾垂下眼眸,盯着茶杯里打旋儿的茶叶,楚国何尝不像这杯热茶里的茶叶,浮浮沉沉找不到支点。
“不瞒景太子,楚国不大好了,内忧加上外患,被人攻占只是一时的事。”
“所以,”她期待的看着景辞,“楚国想向景国称臣,寻求庇护。”
她连忙解释,“当然你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借助景国的力量保住皇室一脉。”
她有些落寞,声音也忍不住的沉下来,“其实楚国的皇室存不存在都没有必要了,最重要的是楚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一旦打仗,楚国根本无人能抵抗保护他们。”
她的声音你不自觉染上哀伤,“不管怎么样,百姓都是无辜的。楚国这几年因为为上位者的争斗,造成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松州在大桥下还埋着不少亡灵。”
“不管怎么样,楚国不能庇护他们啊,希望有更强大的人来庇护他们。”
没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楚国竟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楚清禾苦笑,真是流年不利,先帝的烂摊子一直堆到现在,恰逢战乱的年代。
“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吗。”景辞听着楚清禾的话不免有些难过。
楚清禾坦然承认,“这个不都是几个国家认定的事实吗?没有周国经济繁盛,没有景国兵力强盛,朝堂上奸臣小人辈出,楚国拿什么竞争?”
她平淡的说出这一切,这才是令人最难过的。
不过她又庆幸,幸好他的父皇看得清局势,没有因为即将亡国,变得昏庸无道,想尽一切办法把皇权紧紧握在手中。
可以说他们能撑到现在早就做好了准备。
景辞,“这件事我要与我父皇商量一下。”
“这是自然,那我就静候佳音。”
“公主——”
“公主——”
“不好了——”
“不好了——”
楚清禾大老远就听见青竹大声喊叫。
她明明早就跟青竹说过她今天会见重要的客人,周围闲杂人等都不允许靠近这座湖心亭,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有些不悦,满脸怒容掀开纱幔,青竹跪在岸上,嘴里还在喊着“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她急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青竹我不是说过今天没事就别来打扰,平时我对你太好了,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青竹一连磕了几个头,“公主恕罪,前天传来军报太陛下以身殉国,北地破了。”
“你说什么?”楚清禾因为太过于激动都破音了。
她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身子摇晃了两下,似乎要倒在地上。
她的背靠上一个宽广的胸膛。
景辞在她身后紧紧揽住她颤抖的身子,身上的热源源源不断地传给她,“荣华公主?荣华公主,你怎么了?”
楚清禾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
天空好像下雨了,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原来不是雨水是她的泪水。
她突然想起什么,“洛水呢?洛水呢?”
只要洛水没有回来,这个消息就有可能是假的,不是说下面的人会用假军报糊弄他们嘛。
楚清禾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青竹的眼泪也哗啦啦的往外流,“这个消息就是洛水军师带回来的,北地的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这份军报的消息已经被压了好久。”
“如果……如果不是洛水军师亲自去北地,这个消息说不定会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被压得更久。”
“洛水军师用命换来了这份军报。”
这下子楚清禾一下子崩溃了,忍不住放声大哭,她的哥哥……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或者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还约定好,没想到……
还有洛水三天前他才从京城出发赶往北地,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刚刚给了她一点希望,又要亲手把这一点希望的火焰掐灭。
她要替她哥哥报仇,无论是谁,她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楚清禾在景辞怀里哭的几近晕厥,景辞手足无措的抱着她,心疼的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只能以这种方式默默地陪伴她。
终于楚清禾似乎是哭累了,不知是晕倒还是睡着在景辞的怀里。
景辞把她横抱起来,走到亭子外面,对青竹说,“带我去公主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