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禾沉默了一会儿,“她很喜欢哥哥。”
别的话她也没有多说。
其实她隐隐约约知道,哥哥娶许大人的女儿只是想引起许大人和尚书李大人两人相争。
只不过她很清楚,她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她的哥哥。
更何况仔细算下来许家的女儿身上的一厘一毫都是民脂民膏,她是无辜,许大人却不无辜。
可惜了乱世里英雄太少,奸佞太多。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他们才华横溢,有能力,到哪里都是臣。
说不定这里面哪天有人看楚国气运将至会大喇喇打开城门放叛军进臣。
日后史书只会写到,某某大人,不愿万民受苦,成就一段佳话。
楚清禾自嘲的想,真是悲哀,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肆无忌惮的书写。
谁会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又敢写当朝皇权之下的事实。
“妹妹会看不起我吗?”利用婚事达到他的目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不会,哥哥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这个世界没有对与错,更何况这世道活下去很难。”
如果他们生在一个安稳的年代,一个富裕的世家,他的哥哥或许就不必倾轧争斗,步步为营。
“好了,不必说她了,我另有事情与你交代。”
楚清虹神神秘秘的交给她一个玉佩,系在她的腰上,最后还不忘把穗子摆正,“带着它,”然后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保管好。”
他摸摸楚清禾的头,“这可是哥哥很重要的东西,暂时放在你这里存着,等我回来了你再还给我。”
“好!”楚清禾展颜一笑。
“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搬到东宫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楚清虹为她披上斗篷。
“我自己回去。”
“乖,别任性。”
楚清禾不高兴嘟嘟嘴,“就允许哥哥有秘密,我就不能有吗?”
“那我让洛水跟着你。”
“不用了,”她眨眨眼,“我也有重要的事去做。很重要!”她特地强调了后面三个字。
楚清虹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尖,“好。”
回去楚清禾怎么也不肯坐那顶张扬的明黄色轿子。
她撑着伞独自离开。
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清脆有节奏。
望着楚清禾的背影渐行渐远,楚清虹大声朝雨中喊到,“妹妹,后天就别去给我送行了。”
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他怕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此后的日日夜夜都会想着她。
楚清禾身子微微一顿,回过身。
暴雨让视线都收到阻碍,她模糊的看见一抹明黄色挺拔的身影站在台阶上。
无声的说了一个好字,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这样也好。
…
楚清禾说是有重要的事真的不是敷衍。
她在雨中七绕八绕,冒着大雨来到一座早已废弃的宫殿。
青竹早早的等着她来。
见到她来,青竹心疼的迎上来,“公主,您怎么自己走过来。”
“我想走走,”楚清禾眉眼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青竹识趣的没有多问,“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人也在里面等吩咐。”
“好,你守在这,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
楚清禾独自进去,“太傅。”
太子太傅弯腰低头行礼,“荣华公主。”
“今日我来是有要事找太傅相商。”
“但凭公主吩咐。”
楚清禾背对着太子太傅,深沉的说,“周国和景国太傅更加看好谁?”
目前只有两国有相争的能力,周国锋芒毕露,近几年不停的扩张领土。
景国低调却不容小觑,兵力强盛,楚清禾更愿意相信景国是在韬光养晦。
“不知道公主何意?”
“如果楚国称臣,哪个国家更好。”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你,”太傅生气的甩甩袖子,气愤的指她,“公主真是胡闹。”
楚清禾不在意太傅无礼的态度,失望的说,“是我看错太傅了。”
说罢,她准备离开。
原以为太傅会是个明白人,没想到……
“公主,”太傅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楚清禾隔着老远都听见声音了。
她急忙转身,“太傅这是干什么?”
“老臣请公主殿下三思。”
他不是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只是……
他也曾经为楚国添砖加瓦,皇上和太子都是他教导出来的。
如果武帝不荒唐,朝堂现在完全不是这番景象,楚国完全可以在阳帝和太子的带领下发展的更好。
可惜了……
太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楚国还没有到亡国的地步。”
“哎——”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清禾摇摇头,把太傅扶起来,“早晚都会。”
“我只不过想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牺牲一个楚氏的皇权换来更多人活下去,这不是很划算。
更何况,所有人都明白楚国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
内忧外患,人心不齐,关键时刻说不定身边的人就会捅一刀。
“太傅,朝堂上是什么情况您不是不知道,乱世之下,楚国早就不被那些大臣放在眼里,他们加速了楚国的灭亡不是吗?”
“如今我哥都要上战场您还不明白吗?楚国没人了,我父皇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为什么要去您不知吗?”
楚清禾声泪俱下,“大乱将至,楚国已经没有能力庇护它的子民了。”
太傅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真的……真的到了这一步。”
他缓缓闭上眼睛,武帝时他是太子太傅,阳帝继位,他同时享有帝师和太子太傅的称号。
十年苦读,二十五岁金榜题名,一朝成为探花郎。
远大的报复被扼杀在官场的龃龉中,他把治理的理念寄托在阳帝身上。
终于……
如今他快六十岁了,历经两朝,终身未娶,恐怕要见证楚国的衰亡。
“景国,”太傅一下子没了生气,声音苍老沙哑,“公主吩咐吧。”
“明日早朝太傅你上奏告老还乡,我的人会在半路接上你去景国。”
太傅,“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
“不是瞒着所有人,”楚清禾解释道,“不是怕消息走漏,是保护你的安全。”
颓圮的宫殿在雨天里更加昏暗,楚清禾侧着身站在窗前,一半身子隐在黑暗里,“六天前,青州沦陷,蛮子占领了整个州,京城没有任何消息。”
太傅身子一僵,眼睛里透着骇人的红血丝,这些人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