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院。
连日来的关押与审问,让老鸨失去了之前的风韵,此刻犹如败柳一般颓靠在牢墙上。
头发凌乱,沾着血迹的嘴唇开裂得不成样子。
“把犯人带出来!”
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曾经风光无限的老鸨便犹如残花一样被人捏起,带到了御相大人面前。
无力靠在凳背上的老鸨一咧嘴说道:
“能让御相大人亲自问讯,这辈子却也没有白活了。”
御相大人神情严肃,并不理会这一声恭维,径直道:
“如果想活,就把账簿交出来。”
“啊!”
一道凄厉的哀嚎从侧边传来,老鸨侧目一看,却就是那日为她送饭的狱卒。
御相大人声音适时传来:
“你应该知道你背后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整个大商国,现在只有我能让你活下来……前提是,说出那本记载着你与他们勾当的账下落。”
老鸨将目光从那被拷问得惨不忍睹的狱卒身上收回,直勾勾地盯着这位皇帝右膀,冷笑一声道:
“御相大人可真看得起自己呢,皇帝老子说能让我活,我都不敢相信。凭什么相信御相大人你?”
“大胆!”
旁人见这犯人对皇上不敬,上前便是一板子掌在嘴上,若不是御相大人拦住,恐怕今夜老鸨的脸是要彻底毁了。
御相大人神色冷峻,缓缓开口道:“都丞大人已经插手这件事,若是让他先找到账簿,只怕到时候就不只是你一条命这么简单了。”
老鸨神情有些惊恐。
御相大人看在眼里,继续说道:“中京城说大也不大,醉仙楼失踪的那位花魁,不日便会找到。差别只在于是我先一步,还是你身后的那位先一步,到时……”
老鸨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急道:“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那些人杀人不见血,若是让他们先找到,依依……会死的。”
“你的决定是什么?”御相大人淡淡问道。
“你真的能保我活命?”老鸨眼中满是怀疑,随后心一横,又道:
“罢了罢了,我一苦命女子陷入到你们的斗争之中,也怪我时运不济,一时贪心,”老鸨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让柳依依活着,可能做到?”
御相大人点头亲肯!
老鸨看了一眼四周,御相大人清空闲杂人等之后,老鸨才是凑到御相大人跟前,说出了账簿的下落。
***
都丞府。
都丞大人此刻坐在书房之中,目光在紧闭的房门处停留了许久,表面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房门外站着一个人,在朝中任职骠骑大统领的都丞大人独子秦朝阳,此刻正等着门内的都丞大人父亲传唤,脸上写满了焦躁。
阴阳老人便从阴暗处现出身形,同时开口道一句“确认位置”便又分立于都丞大人左右,不发一言。
都丞大人罕见地对他们慰问了三个字:辛苦了。
阴阳老人眼瞳仅微微一动,不发一言一语。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都丞大人才是张口,得允已在门外站了许久的秦朝阳入内。
吱呀。
房门被推开,秦朝阳走入进来,都丞大人脸色难看。
“父亲……”
骠骑大统领秦朝阳才开口,便被一本书砸来,书角磕破了这位大统领的额头,血迹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大统领秦朝阳牙关紧咬的侧颊处停止滑动,滴落到他的胸前衣物上。
“还有脸叫父亲?背着为父做了这么多的勾当,够你死上一千回了!”都丞大人每每想到独子所为,就忍不住动怒。
秦朝阳赶紧跪下求饶,“孩儿知错了!”
都丞大人冷哼一声,“知错?等你知道的时候,整座都丞府都已经为你陪葬了。”
“是孩儿一时糊涂,利欲熏心,一时迈错了步子,请父亲息怒。”
秦朝阳将头磕到地上之后便没有再抬起,此时也是声泪俱下。
任都丞大人在朝中叱咤风云,百官跪拜都无一丝动容,手起刀落斩尽无数贪官逆臣都无一丝恻隐,唯独见不得自己孩子这般。
都丞大人心中不忍,神色却依然冷冽,背过身道:
“既然知错,那便就自己弥补,位置已经确认,今夜你便自己带人过去,低调行事,莫要声张。”
秦朝阳抬起头来,目中狠厉一扫而过。
都丞大人一声叹息,末了说道:
“若是这都搞不定的话,以后便夹起尾巴做人,好好过你的下半辈子,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孩儿定不负期望!”
都丞大人摆摆手:“快去吧!”
***
夜渐深。
云来茶馆的三层今夜早被包下,此刻除了那位出手阔绰的商国公主以外,空无一人。
只是今夜打扮得尤其招展的公主商月心,此刻却有些落寞。
距约定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可是约好的那一位却还没见到人影。
是有要事在身?
抑或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只有自己才当了真?
又或是再晚一点才会到呢?
外面街道空空荡荡,一眼望尽,除了方才有官兵经过之外,若是再有人来,那也能一眼看到,可却一直没能盼到那个人的身影。
商月心又想起白日里那双双挽手的背影,兀自嘀咕道:
“那是位美丽的女子吧?”
“会是他的谁呢?”
“如果真是他的那位,自己又当如何呢?”
“我这般翘首以盼,却又是因为什么呢?”
……
云来茶馆的二层今夜也被包下了。
二皇子坐于临街座位,丫鬟小环立于一旁,不时为这位皇子添上热茶。
这一路跟着商月心过来,这位公主最忠实的丫鬟已经将在大田村的事情一五一十与二皇子说明。
其实也不算是心甘情愿之下说的,而是聊着聊着便不小心说漏嘴了,连小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暗暗想到这二皇子套路太深,以后可不能随便搭他的话了。
“你是说皇姐姐与那林鱼……林真流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二皇子双目瞪得倍圆,口中啧啧不停,神采飞扬道:“难怪皇姐回宫后性情都变了,敢情还有这么一回经历。”
小环有些不高兴,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嘴中小声嘀咕道:“二皇子可不能跟人说是奴婢说漏嘴的。”
二皇子哈哈一笑,望向那官兵离开之后空荡荡的大街,又向楼上望了望,摇摇头道:“皇姐今夜,恐怕又要伤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