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继续翻页,待掀到最后一页时,顿即讶然,因为首句竟是写着‘克儿如见’四个蝇虫小子,俨然是欧阳锋给他的留言,随机凝神细看:
‘儿若见字,定已还家,承继家业,今有良方一剂,可援困厄……’随机便是沸沸扬扬的上百字,正是神仙丸的制造和解药。
也正如他和母亲所猜测,神仙丸的核心就是花枝结大蜈蚣练成的蛊虫卵胎,而一劳永逸的解药根本没有给出,只有每年的抑压缓解,至于为何服用第二颗毒药能缓解,因为包裹蛊虫的外衣就是真正的缓解之药。
看到此处,欧阳克再一次叹服欧阳锋的心机和城府,根治的解药他不是没有,但他没有根本炼出来,因为没有这回事,就可以拿捏下边的人一辈子,若有人反叛,顶多也只能活一年,若他遭遇困厄,无法及时施药,还有人给他陪葬,这种思虑不可谓不深远、不狠绝。
待药方诉尽,欧阳锋又再最后特意留了一句,‘因故外出,无须探寻,若十年不归,当埋衣冠立冢,勿念。’
这句话又令欧阳克一惊,在他的记忆中欧阳锋一直当时自信满满的,何曾有过晦气说话,如今他竟有话语,实在令他不可思议。
难不成有比葵花宝典更加可怕的神功,让其如此奋勇决绝,拼死一搏?
欧阳克这想法绝非虚言,他对欧阳锋的最大认识,就是他对武学的执着和痴迷。
为此,他可以完全放权给他的母亲和诸位主管,几十年来终日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中,孜孜不倦;为了不知真假的九阴真经,千里迢迢从西域感到华山跟一群不逊于他的高手拼命;甚至可以冒死不惧王重阳威胁,宁愿牺牲唯一血脉的风险也要偷入全真教,盗窃真经。
今天又见了他的不顾性命,殊死一搏的决绝,除了神功宝典,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东西能让他如此疯狂。
但葵花宝典纵使是一个大坑,但也是世间罕见的神功绝学,而见识过它的欧阳锋,还有什么武功能让他动心?
欧阳克暗自不解,但还是依照其留下所言,暂且搁置。
说到底,欧阳锋终究对他不重要。
………………
白驼山庄。
大厅。
欧阳克高居尊位,他伸手一抬,众人平身,又缓缓道:“九位都是我山庄的栋梁之柱,劳苦功高,本庄主甚是欣慰,各赐神仙丸一枚!”
说话间,门后走进了一行白衣姬人,每个姬人手中托案,案上各有一装着深红药丸的锦盒,和一盏助服的温水。
却见九人脸上顿时喜欢、取走解药一看后又是一变,脸色发沉,目光晦暗不明。
欧阳克目光一闪,徐徐笑道:“尔等不是等候已久吗?还不马上用下?”
九人面面相觑,须臾,这时石管家站出来道:“老奴有事要说。”
欧阳克笑意稍顿,“说!”
“我等年老体衰,精力渐乏,怕是难以再为庄主效劳,求请庄主让我等乞骨还乡。”
欧阳克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每一个人身上,笑意莫名,“这是你们全部人的意思?”
就见九人纷纷跪拜伏地,“恳求庄主让老奴告老还乡。”
“各位主管资历丰富,难不成不记得了白驼山庄的规矩,告老可以,但还乡……”欧阳克气笑,但他强自静气,微怒道:“哼!要走就走。”
“既然如此,还望庄主不吝,赐下解毒药方,也好我们不必年年打扰。”
“你们还想得寸进尺?”欧阳克略带讥笑。
室内气氛骤然一凝,举案的姬人也被吓到瑟瑟发抖,躲在一边。
“明人不说暗语,欧阳锋用毒药控制我等多时,如今他不在了,你还想继续奴辱我们?简直痴人说梦,今日你不把解药交出,甭想生离此地!”
说话的是一个目光阴鸷的老者,鹰勾鼻,肥厚唇,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轻与之人,此人是武库管事火寻阴。
“听你的意思,似乎我不只要交出药方,还要把白驼山庄交出才能离开,对吧?”
史管事老神在在,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道:“少庄主,你是我们自小看到大的,我们也不想害你性命,你年纪尚小,怕是拿捏不住些繁琐俗事,不如就让我们几个老东西帮你多看几年,待我们一一死去,你自然就成熟稳当了。”
欧阳克拍掌一笑:“好一个图穷匕见,好一个原形毕露,看来你们也是忍耐多时了。”
“欧阳克,这白驼山庄是我们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你坐享其成多年,你还想继续霸占下去,未免太贪心了吧?”
“贪心?这白驼山庄字建立开始就是姓欧阳的,我实在想不出你们有何脸皮敢这样说?”
“在我们来之前,这里不过是个穷乡僻壤,能有如今浩荡声势,全赖我们多年来的苦心歇力,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如果你识趣把就范,我们许你带走黄金万两,依旧是荣华富贵。”
“我就始终不明白,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就范?”
“哈哈哈,我知道你得了欧阳锋真传,又拜了东邪黄药师为师,若论武功,我们还真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忘了,白驼山庄本就不以武功着称的,但若论旁门左道,你还嫩多了。“
欧阳克脸色不变,“我知道百年前西域有过一个极其可怕的门派,叫做‘星宿派’,我欧阳家祖上也是得了这星宿派的传承起家的,所以对于各种毒药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如数家珍,如果你说涂抹在座位上的‘无相’,似乎还奈何不了我。”
“唉……我早知道你得了令母真传,这些芥癣小患自然奈何不了你,但你也太托大了,你知道我们下毒还如此淡定,却不知那‘无相’之毒只是前菜,我们一直拖延时间,才是重点。”
欧阳克一怔,顿觉不妙,面露不妙!
安主管气焰嚣张地大笑,“这‘无相’虽无色无味,但药效实在说不上多好,但我混上西夏大雪山的毒物炼制的‘清风’,便是大名鼎鼎的‘悲酥春风’,你现在是否觉得眼目刺痛,想要泪流而下呢?哈哈哈哈!”
欧阳克抬手轻轻拭察似乎无法控制的泪水,叹道:“何至于此,既然你们不仁,你们也不要怪我。”
他这无缘无故的一句话,令九人顿感不妙,下一刻就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鼓,这小鼓不过拳头大小,跟小孩玩具一般无二,但却令他们有种肉跳心惊的感觉。
果不其然,就见欧阳克‘嘭—’一拍,九人立马感到一阵难忍的腹疼,纷纷捧腹痛叫,这叫声没有打动到欧阳克,只见他连连拍动,一声比一声响,而那九人经已纷纷落地,抱腹痛哭,泪流不止,止不住的求饶叫骂。
欧阳克对此充耳不闻,只在高台上忘情地拍击,鼓声的节奏伴随着他儿时喜欢哼唱的龟兹舞乐,仿似前方有一群腰肢妖娆的姬人在热情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