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退小太监以后神色莫名,他放下佛经便准备去碎玉轩,那里有他曾经满怀期盼的梦,只是不知道莞嫔是否辜负了他的心意,学着慎贵人那样假孕争宠!
玉芙很是善解人意的让皇帝前去碎玉轩,而她则继续看那话本子,没有跟着过去落井下石,这不过又是一场假孕局,莞嫔只是深陷其中脱身不得。
只是不知道,莞嫔有没有慎贵人那样的好运,欺君罔上以后还能平平安安做个贵人。
不多时,皇帝一脸阴沉回来,才坐下开口第一句便是:“莞嫔竟为了封妃假孕争宠,简直可恶!”
话音刚落,那茶盏便被皇帝摔了个稀巴烂,玉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小腿也被砸碎的瓷片给划了一道血痕,但她此时并没有理会,一道血痕而已死不了人的。
皇帝从未在永寿宫里如此失态,即便再生气也会为了她压抑自身脾气,然而今日却毫不掩饰,连佛珠跟佛经都压抑不住他的暴怒。
苏培盛听到声音,立刻进来静待皇帝吩咐,见皇帝只沉默不语,便清理了碎片以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皇上,即便您再生莞嫔的气,也别气坏了身子,她不值得您如此!来,喝口蜜水消消火。”
玉芙说着,就把桌面上那用小火炉温热着的瓶子里的蜜水倒了些出来,给他递过去,那描着好柿连连的茶盏喜庆极了,是他与她一处时所话,又让内务府烧制出来的,想来皇上也不会再拂了她的面子,砸了一回再把这杯子砸了吧?
“没有莞嫔。”
皇帝喝了一口蜜水,心情绪稍稍控制后闷闷的说,他回来的路上已经把如何处置甄氏与甄远道一家给想好,然而心里还是止不住暴怒。既然莞嫔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按着他为她设定好的路走,安安分分过日子,而是搞这些花头,
那这好日子就别过了!
“什么?”
什么没有莞嫔,那晚莞嫔一舞倾城,用一支舞蹈便换来了嫔位,多大的荣宠啊,要知道与莞贵人家世差不多的曹贵人跟欣贵人两位,可是生了孩子也没摸着嫔位呢。
这莞嫔没有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皇上因爱生恨把莞嫔给噶了?
“甄氏假孕争宠,朕已经把她贬为了官女子,让她以后与青灯古佛为伴,日日在碎玉轩里念经静心,压一压她那膨胀的野心。”
皇帝轻叹一口气,虽不愿把甄氏这泥瓦与芙儿这等美玉相比,但甄氏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甚至因为甄氏,他对纯元已然岌岌可危的美好形象,更是一次比一次更差。
“皇上,莞嫔…”
“甄官女子!”
“是,甄官女子!皇上让甄官女子年纪轻轻就与青灯古佛相伴,会不会太过分了?”
玉芙走到皇帝身边,给他轻轻按摩肩膀,这时候脆弱的男人最需要温柔乡来忘记不愉快,她试探的问皇帝,心里其实不愿按照剧情让甄嬛负气出宫,然后皇帝过两年把甄嬛接回宫里,若真有这种远香近臭的好事,人人都能去一趟甘露寺镀金就能重新做个宠妃,
那以后后宫谁都不用争了,只要失宠就去甘露寺住段时间,就好了嘛!
“甄氏竟还坚持她没有假孕争宠,明明已经证据确凿,是铁板钉钉的事,她还不认错!倔强得很。”
“或许其中真的有内情呢?当年慎贵人不也是假孕争宠,芙儿求皇上轻轻放过,让慎贵人将功补过,如今慎贵人不也成长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妃子了?不若皇上让甄官女子禁足一个月,再让敬事房把她的绿头牌挂上,等官女子有孕不就和好了嘛~”
玉芙是个三百年后的人,也觉得甄嬛与果子狸叔嫂恋情炸裂,虽然甄嬛这做法说是反封建,是反抗礼教的行为,但总是违背道德、良心。
即便三百年后也是如此,总不能跟自己老公分居的时候与小叔子勾搭上,就能名正言顺把这私生子赖到老公头上,然后害了老公性命并谋夺家产以后,再美其名曰是报复吧?该分手时就痛痛快快离开,而不应该搞这样的花头才是。
玉芙忽然不想让甄嬛离宫修行,与果子狸生一窝小果子狸,但她更不想甄嬛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出大招,心里纠结着呢。
“慎贵人确实柔顺许多,她那时或许还可能被人陷害,而甄氏这回却是明知故犯,比之慎贵人可恶百倍!前段时间皇后还跟朕提起,为甄氏怀孕请封一事!想来是甄氏为了晋封,假孕争宠!朕,怎能轻饶了她?”
皇帝气得心肝疼,甄氏回回都是在他欢喜的时候,在他心口上狠狠扎上一刀,回回都是如此。此人不仅对他毫无真心,更野心勃勃,如今更假孕骗他,简直可恶!
玉芙见皇帝如此也就不劝了,她做做样子劝也劝了,那就这样吧。反正甄官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本就是让甄官女子离开的,如今落得这下场也好。
“既然皇上已然有了主意,芙儿也不再劝您了,芙儿不喜那甄氏,她过得不好芙儿就高兴,芙儿终于不用再受甄氏的气了~”
玉芙说着,稍稍重着捶了捶皇帝的肩膀,表达她这段时间看甄氏得宠的醋意。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为了他去吃醋,这是一种女人把他放在心上的表现,所以即便玉芙心里并没有吃甄嬛的醋,也不得不表现出这种醋意。
皇帝长臂一伸把身后给他按摩的玉芙一把搂到身前,让她坐到大腿上,说:“陪朕坐一会吧!”
朕…好累啊,过往的一切竟都是不值得的。
纯元皇后所有的滤镜,在甄氏一次次作死下,直到这一回为止,已然碎得捡不起来了。
玉芙不知皇帝与纯元皇后之间的恩怨,既然皇帝不愿说话,那适当的沉默陪伴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身体不争气,没一会儿,她就困倦得把脑袋埋到皇帝怀里,便睡了过去…
皇见玉芙睡了过去,便抱着她回床榻准备入睡,就见她小腿上一道刺眼的血红,她的腿受伤了?
心下懊恼不已,他再不喜甄氏假孕也不该把这怒火带回永寿宫。想到这里,他让宫人把外伤药拿来。
皇帝揭开被子为她上药,他静静的看玉芙睡梦中轻蹙的眉头,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想,若他们之间早上二十年相遇,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娇气包,一丁点伤口就受不住,那时会被他狠狠嫌弃吧,她没有华妃刚烈,也没有纯元心机,更没有宜修狠毒,像一朵细嫩的花儿那样,需要他保护。
可就是这么个需要人保护的娇气包,她舍出命来护几个孩子,自身都难保却不自救,去救孩子。如此慈母之心让他动容,这也是他越发深爱他的缘故。
缺乏母爱的童年让他一生都在追逐这样的温暖,也总愿意靠近这样的温暖。或许他那时并不是爱着纯元,只是喜欢她身上的温柔,她对他的包容如母亲一般…
碎玉轩里,甄嬛被皇帝降为官女子以后,便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在有眉姐姐的例子在前假孕争宠已经让皇帝对她厌恶,再有皇后提晋封一事,皇帝如何也不会信她真无辜。
她知道这是有人陷害,却找不出证据,坐胎药是她自己喝的,母亲寻来能让人怀孕的药粉也是她自愿吃的,如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外如是了。她不知究竟是谁,但不外乎是华妃亦或者是贵妃,甚至是皇后、敬妃、齐妃,只要她这个威胁被打落尘埃,那这些高位嫔妃就如愿了!
不过三日,瓜尔佳以甄远道同情逆党为由狠狠参了一本,甄氏一家全家下狱,男女都要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早就在年初时,来保呈上来的有关甄家对他的布局时,他就已经厌恶甄家,若甄远道知情,他被流放便不冤,若甄远道不知情,那他这样享受了甄氏带来的家族红利,去宁古塔吃苦,更是应该!
“皇上!我要见皇上~”
甄嬛听到家中父母被下狱一事,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从参与皇帝的政务以后,从未想过自己家也会有被抄家、流放的一天,她以为这样的事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
不想,这样的事竟距离她一步之遥,皇上的心真狠!明明父亲忠心耿耿在前朝为他做事,他却如此这般对待父亲与甄家。
甄嬛激动的冲出碎玉轩里,衣袖扫过桌面上抄好的佛经,瞬间佛经与墨散落一地,变得污脏。
碎玉轩门口,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持刀守卫,连苍蝇也飞不出这层严密防守。
“皇上有旨意,甄官女子不得踏出碎玉轩一步!官女子请回吧!”
“我有事要找皇上!你让我去见皇上~流朱,你去一趟养心殿!”
在流朱准备上前时,侍卫踏前一步,肃杀之气让碎玉轩众人脸色一白。
“皇上有命,不许碎玉轩上下踏出碎玉轩半步,官女子莫要违背圣意!”
侍卫对槿汐递过来的荷包视而不见,有时候不该收的钱是不能拿的,要不然小命就该没有了。他把刀缓缓抽出一半,锋锐的刀口对准甄官女子,颇有一种想要出去就把命留下来的既视感。
“若本小主非要出去呢?!”
甄嬛犹如一个红了眼的赌徒一般,哪怕拼上性命也想要去见皇帝一面,见面三分情,更何况皇帝对她本就有情,不然一日日在这清冷的碎玉轩里吃斋念佛,她后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如今成了罪臣之女,若继续留在宫里,只怕连陵容都不如,甚至连那宫女上位的贵妃也比不上,她已经成了卑贱之躯,从前她在后宫树敌多少,恐怕回旋镖打出来就有多疼!
单单一个华妃,就不是她能吃得消的,所以她一定要离开皇宫,不然甄家还没平反,她就死在这黑暗冰冷的后宫里。
甄嬛打定主意拼着伤也要出去,旁边的流朱速度更快,自从入宫以后,她在小主身边的作用越来越小,小主也越来越不需要她了,如今能用她一条命换来小主后半生平安顺遂,值了!
“啊——”
流朱用尽力气扑上去,然而并没有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血溅当场,她整个人扑了个空,狠狠摔在了地上。
侍卫把刀收起来,后怕一般松了一口气,感谢永寿宫的梅若姑姑,若非梅若姑姑提点,让他小心用刀,不然今日就不好收场了。
“快,关门!皇上命令碎玉轩上下不能出去,那就是不能出去!”
甄嬛看着往外通出去的道路已然关闭,愤怒与悲伤灼烧她的内心,梦里有多甜蜜,如今现实就有多残忍。
碎玉轩里满打满算就只剩下槿汐、流朱、花穗跟小允子四个,别的宫人早就在出事的时候被收回了内务府教育,偌大的碎玉轩竟变得比冰窖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