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火点点头,刚欲起身,却觉全身都无气力,好生虚弱。
一时惊在眼中布上三层,惊中有骇,这股虚弱绝非身体虚弱。
“我的身体…”坤火盯着杨旭,目中显露三分恐惧,却在期待杨旭莫给出那答案来。
炼器师若无气力,等同剥削他的一切。
杨旭面上不显凝重,反是轻松一笑“大叔莫慌,你体内生机丧失太多,导致身子虚劳,只需修养一年半载,待生机恢复,自会痊愈。”
坤火目中一松,心头大石落地,反而嘴角一笑“也罢,反正已有两个门徒,这一年我就算是退隐了。”
“老坤头,还以为这次你真死定了,白高兴了一场。”一大汉一脸失望,不知前番焦急之色又做何解释。
这群人就是如此,总硬着面子,却在心底牵挂着彼此,即使嘴中咒骂,心底最深处依旧有浓深的情感。
“哼,我还等着给你送终呢,怎么能死在你前面,啧啧,看你一副破落样儿,老婆也没讨到一个!哎~还是我闺女水灵!”坤火与那大汉一副冷嘲热讽面容,手里摸着坤火火红的秀发,目中皆是自豪之色。
“切,老子要娶老婆,当年你老婆早是我的了,落得到你小子!”那大汉满目不屑,还口道。
“好了好了,老坤头,你就好生修养着,我们就回去了,明日为你修复这房上的破洞。”这时一男子上前制止两人蓄势待发的唾沫之争。
那几个大汉这才渐渐离开下杨旭三人,不四人。路水正在此刻缓缓醒来。
从乱器之中爬出,还摸着牙关在地上呻吟。
同时吐出三颗断牙来,定是先前坤若一拳所至。
“闺女啊,为父日后可就是重伤患了,以后这个嘛…哈哈。”坤火满面得意之色。
坤若只低头,未曾言语,有时候什么也不懂,就在它快要丢失时才知珍惜,此番坤火虽未亡,坤若却已有所觉悟。
“大叔,你二人终是受我拖累,我若再待在此处,怕蒙宗终归给你们找上事端,这煅器之法对我确是有用,大多我便再去找一朵生原炎,大家就此别过。”
杨旭对三人抱拳此行,这便要走。
“等等!”杨旭就要腾起身,却被坤若叫住。
坤若从坤火怀中脱出,几步便挡在杨旭身前。美目之中溢出焦急之色道“不行,你已闯下此祸不能离开,要离开得问我父女二人,再说铁域偌大,岂怕他一蒙宗。”
坤若目中皆是强硬。
“姑娘好意,走某心领,实在不愿再为两位增添麻烦,还请让开。”杨旭脚下已出现一圈波动,便要踏脚飞出。
“不行,我说不行便不行,我说不怕你拖累,你便要留下。”坤若目中再急三分,一时间话从嘴中脱出。
坤火凝望空中坤若,目带诧异之色,若儿究竟是怎么了,竟如此在意这走己去留。
“走己,我既收你为徒,有何麻烦便有责任为你分担,你莫推辞,留下便是,我坤火虽是器圣,朋友却也有不少,自问那蒙宗欲要动我,还需自己权衡。”
坤火嘴中同劝杨旭。
杨旭目露沉吟,话随如此,蒙宗乃一州级宗派,铁域不怕是必然,但铁域能否为了一器圣与蒙宗相敌便是未知,自己若走了,坤火父母未必就能安宁,索性便留下。
“大叔既如此说,走某也不敢再多做推辞,那就劳烦两位了。”杨旭对坤火抱拳谢礼,身躯缓缓落下,坤若鼻中,一丝弱不可察的长舒一气。
落回地上,杨旭抬手便将火虚送回他最爱那摇椅之上,道“大叔休息便是,炼器之事交与我与路水便是。”
坤火目中皆是满意之色,点了点头,悠闲着摇晃起摇椅来。
杨旭挪开步子,站在煅器台上,当初飘入空中的生原炎悄然落回,将能器烧得火红。
目光一凝,精光爆射,杨旭手挥间落在远处的黑锤飞落在手中再是一锤一锤砸在能器之上。
便又八日过去,这八日坤若倒是出去得少了些,常与坤火做些点食,让坤火打发时日,端茶倒水却也平凡,不再似往日火爆。
这几日乐得坤火每日称赞,自己如何如何了得,能享受这天伦之乐。
路水多次求爱于坤若,次次却被坤若一拳击飞,落得现在左边脸全无牙齿。
又见坤若平日见这走己师兄神色异常,便摸出端倪,终日向杨旭靠近,杨旭煅器到几时他便炼器到几时,几日下来,再难坚持,落下一句归结“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今日,突然巨石外有些喧嚷,一吼声如雷似火。
“老坤头儿,出来接客!”
一句爆喝,却拥有那么几分青楼的味道。
坤火一听,目中生火,从摇椅上一跃而起,八日做了太爷,胜过十年修养,虽依旧身体虚弱,却已如常人行动。
“娘的,老秃子,你叫和屁啊!”坤火怒气冲冲,推门而出,坤若紧随在坤火背后,毕竟此刻坤火身体不比往日,万一两人再似以前要亲热一番,不得亲热出人命来。
只见来人并非全是炼器师还有不少低级的修能者,此刻他们个个肩扛木箱,胸口带着大红花。
“老秃子,你这是…”坤火见此,目露诧异之色。
“老坤头,你女儿也是不小了,都五十好几了,该嫁人了,莫不是还要陪你这糟老头子过一辈子,今日我来,便是为我儿君蒙提亲,咱俩也好做个亲家。”那众人之中为首的秃头壮汉嘴中铿锵有力道。
“若妹,我是君蒙哥哥,你可还记得我!”那秃头老者身旁,一男子身近六尺,相貌堂堂,剑眉星目,身带碧绿龙纹玉佩,腰系紫金宽玉带,一身红婚服,袖口淡金丝线绣起金龙纹,发髻端正,黑玉为簪,后背佩落黑发随风轻摆。此人但是正气凛凛,颇有仪表,气质非凡。
“君蒙哥哥?”
坤若目有所思,应是五十面前自己六七岁时常带自己玩耍的君蒙。不过他在五十面前就随他宗宗人去了铁域之下修炼,并非学这炼器,如今竟回来提亲了。
“君蒙哥哥。”坤若面带礼笑,为这君蒙鞠下一礼,五十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包括情感,即使当初这君蒙对自己如何好,终究不过当初年幼之事。
如今想来心头除了感激,便并无他多。
君蒙见坤若面上并无多少喜色,面上喜色也弱了三分,这坤若姿色倾城否则他也不会故献热情,时间同样将当年纯真十一二岁的前面纯真抹去,渐渐堕入所谓正道,所谓眼界之中。
“此事我不当做主,得问我若儿,若我闺女愿意当然最好。”坤火目中却也十分愿意,毕竟坤火与那君蒙之父情感甚笃,与另几人一同称兄道弟。
坤火向坤若投去疑问。
坤若柳眉微凝,目露沉吟,细思按理也当嫁与人家,免伤两家和气。
可如今,总有一分阻隔,下不去这念头≤有一个背影,萦绕在脑中。
“闺女,你就答应了吧,我听说,老秃子那君蒙天赋不弱实力已超过老秃子了,想必日后还有可能突破能地,第二人所能结为联理,日后他那地级血脉也可为为坤家子嗣留下好处。”坤火在一旁面带劝笑,道。
“君师叔,且让我考虑一日如何?”坤若面带歉笑,眼中却有一分隐秘极深的苦涩。
“如此也好,终身大事,是该好生考虑,那侄女,我们明日再来,哈哈哈!”君蒙之父倒也爽快,几声大笑便带着群人离开了。
坤若若有所思,一个人缓缓走去巨石之中,再度站在那熔凹旁。
躲在一旁偷听许久的路水几步上面,目中皆是坚决“师姐,你觉不可以嫁给他!”
“为什么?”坤若柳眉一皱,问道。
路水满目凝重,也是满目自信道“依我在外界闯荡这许久,那君蒙虽一身正气,但却是一伪君子,他来提亲,不过贪恋师姐美貌罢了。”
坤若毕竟未曾出过铁域,尔虞我诈,并未经历,外界之人,哪似铁域中炼器师,多是直肠子,人心叵策便是最好定论。
“不会吧,我看他一身正气,相貌堂堂。”坤若皱眉,眼中半信半疑,一旁坤若亦是点头渐渐不信这君蒙会是路水所说。
“大叔,可否听我一言。”正在大汗淋漓,挥锤如雨的杨旭突然插嘴道。
坤若目光立刻投去,美目之中闪过神采,似在期待。
“你说!”坤火撇眼,注意到坤若这表情。
“虽我未观那人,但这来人三十一人,十八人炼器师,步沉如山,步大而宽,乃是豪放,十二名修能者低级,步虚浮未退,剩下一人应是你们所说君蒙,此人步如轻风,步履飘逸,飘逸之中却又一分不够协调,相必步伐只是伪装而出,否则无论修为高深浅底,步伐是浅是重皆不会有这不协之感,相必此人步履便是伪装。
先不言此人心地如何,但这伪装之步便见此人心向名利,图这外表,伪至双足步伐之上,仅此便可知此人并非真正正义凛然。”
听毕,坤若美目之中,三分欣喜,三分失落,四分思虑.
“按你所言当如何?”坤火眉头一皱,细思杨旭所说,心头一惊,杨旭未见,仅耳闻却如眼所见,并从这细微之中看出端倪,不仅仅是杨旭为人谨慎,更是心智过人。
“呵呵,依我看,坤若姑娘却也不小了,嫁却也是当嫁了,不过大可不必嫁与那君蒙。”杨旭面带笑意,放下黑锤,转过身来。
听此话,不知何处来的一种最深深的窃喜与期待,涌入坤若心头,目中皆是期待,盯着杨旭,紧听续言。
“我观路水师弟年纪轻轻,修为也不弱,若是天赋也不比那君蒙弱多少,而且路水师弟在铁域外摸爬滚打多年,已有心智,为人不邪亦非太正,恰是人选。”杨旭满面赞赏之色,嘴中称道。
路水目中一喜,第一次对杨旭产生好感,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语刚尽,坤若美目之中皆是失落,失落刚要化作怒火,却未怒泪先流,满目全是哀怨之色,破口一句大骂“走己,你个混蛋!”
扭头便转身奔去房中。
坤火见状,哀叹一声,杨旭木纳在原地,不知何意。
路水也是哀叹一声,不再言语。
“走己啊,你可知我女为何责骂于你?”坤火话中意味深长。
“莫不会是~。”杨旭想起曾似有过类似的情况,一时心头惊讶。目中也是惊讶。
坤火再长叹一声嘴中有些无力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五十多年的一颗心被你小子拐了,拐了~你可知这被心上人说媒嫁与另一个人的滋味,我女骂的应该啊~”
坤火连连长叹,哀惋之中也有无奈,五十余年相依为命的女子芳心被人夺走,这种无奈,等同于嫁女的落寞。
“如此说来…”杨旭眼中神色复杂。
“我亲自去劝慰坤若姑娘,让她想得开些。”杨旭转身走向坤若房中。
这石室除去一个屏风,一个梳妆台,难以看出是一女子闺房,坤若扑在石床之上,埋首胸前。
“坤若姑娘且听走某一言,你与走某相识不过一月多点,还多次生出矛盾,这情感不到用甚笃二字形容,今何必为这一点点情感影响终身大事,依我只见,你便嫁与路水师弟吧,他为人不算太正,却对你着实真心一片,比之走某,你更能得到幸福,况且走某一心修能,儿女之事未曾想过,不愿被这儿女情长牵绊脚步∵某话已至此,姑娘自行思量。”杨旭字句如刀,听似彬彬有礼,却句句无再说明一事:你与我,不可能!
待杨旭走出房中,坤若再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什么不过一月余的时间,什么情感不能用之甚笃,喜欢需要多久,可能需要一年半载,可是我就这不过一月便已深深喜欢,不,应是恋上。虽是那片落花,有意却遇无情水。
铁域的女子不同外界,性格火爆之外,也是极为开朗,坤若便是如此,若是旁人受杨旭如此说,可能心生记恨先不说,定再拉不下脸皮靠近杨旭。
可坤若不,夜色刚起,坤若从房中走出,目带神采,既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做下伪装也是无用。
坤若出巨石,不就便回来,面上皆是笑意,手捧一玉碟,玉碟之上便有一碗甜羹。
“走己,我知你劳累,为你准备了一碗甜羹,补充水汽。”
坤火躺在摇椅之上,目带惊骇之色,片刻蒙过眼去,面上皆是生不如死的羞愧,白日杨旭的话他当然偷听见,竟未想这若儿脾气如此倔,一时间坤若不顾脸面,他这老脸也觉太薄啊。
路水瞪大了双眼,盯着一旁坤若缓缓见甜羹送到杨旭身旁,消失满目诧异,随后一声不甘带嫉妒“走己,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