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被遗弃的婴儿
我们在黑船上等待了一天,待到所有红色刻度线都没入水下后,船终于起航。正如族长所说,船在幽灵海上漂浮着前进,好似不需要任何的动力一般。
我说的是好似,因为我相信永动机是绝对不存在的,船可以自行前进,一定有理由,只是暂时我们还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族长,那些黑船怎么跟我们一起前进啊,它们也是要去彼岸吗?”金三顺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等我们行驶到中途岛,黑船就会与我们分离,去往它们该去的地方了。”
“中途岛?”金三顺惊讶的看着族长。
“此中途岛非彼中途岛。”族长知道引起了误解,笑着解释道:“你说的中途岛大概是发生了中途岛海战的那座中途岛,我曾有幸远远的看了一眼,很震撼。但我说的中途岛可不是那一座,若硬要说它们有什么相同之处,大概只有都位于两块土地之间这一点了。”
族长所说的中途岛,仅仅是一座位于幽灵海上的岛屿,因其位于彼岸和陆地连线的中心地带,故得名中途岛。
“等到了中途岛,我带你们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金三顺一听顿时来兴趣了,伸着头追问族长:“什么地方?”
族长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容我先卖个关子,等到了你们自己看。”
我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旭日初升之时,看见了中途岛。
小船的前方,水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就是中途岛。看着,中途岛距离我们很远,然而,仅仅只是过了半天时间,我们就已经可以看见中途岛的全貌。
我低头看了一眼平静的幽灵海,船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很快啊。就在我困惑之时,族长悄然来到了我身边,笑着说道。
“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仅仅只过了半天,我们就能看见中途岛的全貌了?”
“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我诧异的问道。
“不算明显,至少他们没看出来。”
船上的人大多被中途岛吸引了视线,没被中途岛吸引视线的,也坐在角落,双眼凝视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可以说,除了族长,就没人注意到我。
“有些时候,眼睛是不可信的,就像海市蜃楼,你看得到,但它并非是真实存在。”
“您的意思是,我早上看见的中途岛是海市蜃楼?”我猜测着说道,然而,话刚说完,我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海市蜃楼都是不存在的,中途岛真实存在,所以肯定不是海市蜃楼。不是海市蜃楼,却具有欺骗性,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明白了,我们先前看到的中途岛,其实只是中途岛在光照和水面折射的作用下的产生的虚影,它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远。”
“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族长赞许的点了点头。
“您知道这种现象产生的原理吗?”
“不知道。”族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世界上奇异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都是我们找不到理由的。”
说着,族长看向了我:“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超能力者吗?”
“因为我的脑波比别人特殊。”
这是所有超能力者的共识,所以我回答的毫不犹豫。
“说的没错,但你想过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别人吗?”
“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哈哈哈。”族长笑着扭过了头,“所以有些时候,不要太过纠结于现象产生的原理,我们只要知道它存在,且能给我们带来震撼就够了。”
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但事实上,我并不能够完全理解族长所说的话,或许是因为我的年龄还不到,境界还不到吧。
十三艘船一字排开,停在了中途岛前。
“这是啥意思?到站请下船?”金三顺惊奇的说。
“知道你还不下船。”说着,孑从船上跳到了岸边。
“我要是赖在上面不下去会怎么样?”金三顺好奇的问,当然,他也就是说说,有教授在,他不敢赖在船上的。
“你会和船一起经历风雨,然后你就会变成望岛石,你变成望岛石之后,船就会把你扔进水里,继续执行它未尽的任务。”族长笑着说。
“这样啊。”说着,金三顺回身就踹了白船一脚,骂道:“原来,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嫌弃完白船,金三顺转身看向了族长,问道:“您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吗?我们赶紧过去吧。”
“不用着急,我们想要快速穿过中途岛,那里是必经之路。”
相比于毫无生机的荒原和幽灵海,中途岛就正常了许多,至少我们在上面看见活着的生物。虽然只是一些虫子,但总比没有好。
“这就是您说的有趣的地方?”金三顺指着眼前数百平米大的一个小湖,脸上写满了失落。
“你先别急着失望,走到湖中心,向下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失望。”
听完族长的话,金三顺一跃上了木桥,像个飞人一般,迅速跑到了湖中心。到达湖中心后,他立刻低头看自己的倒影,这一看,便是十分钟。
我们都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回过神来。
我好奇于金三顺到底在看什么,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除了金三顺的倒影外,我并没有看见任何有趣的东西。起初我以为是我的姿势不对,便学着金三顺,低头看自己的倒影,然而,除了倒影,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你不用试了,只有他站的那个位置才看的到。”族长指着金三顺对我说。
我站在金三顺身后,内心充满了疑惑,焦急的等待着金三顺让开位置。然而,金三顺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十五分钟了,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伸出手,想要去拍醒金三顺,然而,手刚刚抬起,就被族长制止了。
“不要打扰他。”
我疑惑的看向了族长,他朝着我笑了笑,说道:“等他让开位置,你自己去体验,我就不剧透了。”
族长这么一说,我们就更加好奇了。
又等待了五分钟,金三顺终于挪动脚步,让开了位置。他一离开,我立刻补了上去,低下了头。
低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让我永世难忘的景象——湖水中,居然出现了两个我,他们抬着头,与我对视,眼睛里面闪烁着陌生的光芒。
对视了约莫半分钟,他们突然动了,一个走向了左边,一个走向了右边,留下我孤独的站在中间。
每一步落下,倒影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左边的每走一步就年轻一些,右边的每走一步,就会变老一些。十步走完,我看见了十八岁的自己和三十八岁的自己。
三个自己站在一起,互相对视着,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说起来,十八岁的我,二十八岁的我和三十八岁的我,看起来都是那么普通,一点变化都没有。
停顿了数秒后,他们再度踏上了旅程,十八岁的自己继续向前走,每走一步就会矮上几厘米。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米八,变成了一米三,再从一米三,变成了一米,最后变成了一个婴儿。
我目不转睛的注射着河水中的婴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年幼的自己。说来可笑,我八岁之前,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说不好奇,那是自欺欺人,但在梦想不可能实现的时候,也只能这样说了,就算是对自己的宽慰。
我从没想过,我多年的遗憾,会在今日得到填补。
“没想到,我小时候还是蛮可爱的。”我微笑着,喃喃自语。
我盯着小时候的自己看了好几分钟,按照正常的步速,右边的自己早应该老的走不动路,但我想错了,结果并非如此,右边的我只走了两步便停下了。
四十岁的我,留起了胡须,浓密的小胡子挂在脸上,看起来成熟的就像是个中年大叔。
华夏有句古语,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四十岁的人应该有着睿智的眼睛,但我不一样。我的眼睛空洞无神,好像已经对生活感到了绝望。
我看着未来的自己,陷入了沉思,我很想知道,未来的我是在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后,才会拥有那样的眼睛。
然而,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因为湖水中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夫妻,他们背对着我,因此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他们的穿着很朴素,衣服上还打有补丁,看的出来,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天空渐渐飘起了雪,白色的雪点缀在妻子怀中大红色的棉袍上,鲜艳中带着纯净,很是美丽。看见雪落在了棉袍上,妻子不由得将其抱紧了些。
丈夫见状,连忙脱下了身上唯一的军大衣,披上在妻子身上。寒风吹过,他自己倒是冷的裹紧了身体。
“你快把衣服穿上。”妻子连忙拿下军大衣,递给了丈夫。
丈夫直了直身子,说道:“我没事,娃不能冻着,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话音刚落,妻子怀中的婴儿便发出了咳嗽声,他的声音很弱很轻,若非是飘着雪,四下无人,我可能都注意不到他咳嗽了。
“快,把娃包好,不能再冻着了。”丈夫心疼的看着他的孩子。
妻子收回拿着军大衣的手,转手将军大衣裹在了棉袍外面。
“前面有家面馆,我们去避避雪去。”说着,夫妻二人加快了脚步。
他们抱着婴儿进了面馆,但出来的时候,手里的红袍却消失了。他们蹒跚的走在大路上,一步一回头,似乎很是不舍。
婴儿沙哑的啼哭声回荡在大街上,他们面露惊惧,急忙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风雪中。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漫天的飞雪遮住了我的视线,长街、夫妻、婴儿、餐馆都宛若镜花水月,消散了风雪中。
我呆呆的看着湖水,水里有一条长木桥,一群人,还有一个低着头黯然神伤的盯着水面看的傻子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切,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
我默然的站到了旁边,将位置留给了教授。
“你看见了什么?”金三顺用胳膊抵了抵我,小声的询问道。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两个自己。”
“我也看见了两个自己。”
金三顺兴奋的看着我,继续说道:“一个是年幼的我,一个是老去的我。”
“关于这一点,我们看见的可能有些不一样,我看见的是年幼的自己和将要变老的自己。”
“将要变老的自己?”金三顺的神情从兴奋变成了疑惑。
“就是中年的我。”
金三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也看到将要变老的自己了,但那不应该是过程吗?”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我感觉到疑惑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
“所以你是看到了一步步变老的自己?”
金三顺默然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我突然很想一巴掌抡上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算了不装逼了,还是说人话吧。”说完,金三顺又恢复了跳脱的模样。“我跟你说,我看见一个巨离谱的画面。”
“哦,什么画面。”我好奇的问。
“我看见你变成了教授的学生,我的师兄。”金三顺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我诧异的看着金三顺,“你这是嫌弃我学历太低,变相地给我增加学历吗?”
“怎么可能,我很认真的好吧,我真的看见你变成了我师兄。”金三顺着急的说道,“不过说真的,以你的头脑,如果认真学习的话,考上山大应该没问题的。”
“谢谢夸奖。”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我也不例外。
“你看到有趣的事了没?说说?”
“我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被父母遗弃在了一个面馆中。”说着,我再度看见那场风雪,风雪中,一对夫妻步履匆匆,跑的时候还不时的回头张望,面露惊惧,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
然而,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微不可闻的婴儿啼哭声。
“抱歉。”金三顺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习惯了。”
小的时候,知道别人有父母,还会羡慕,很羡慕。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就会发现,父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没有他们,我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你说,老师他们会看见什么啊,会和我们看见的一样吗?”或许金三顺察觉到了我的言不由衷,迅速转移了话题。
“想知道,就等他们下来问问,我猜,我们每个人看见的都不一样。”
正如我猜测的那样,我们每个人看见的都不一样。
教授看见的是,他夫人醒来了,但他却不在身边;孑看见地灵族搬离了欧西里斯岛,与我们生活在了同一片天空下。
族长说,这样的经历,一个人一生只能经历一次,他以前来过,所以这一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告诉了我们上一次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他站在一扇古朴的青铜门前,青铜门打开后,他走了进去.
族长说,他只看见了这些。
但看他的神情,我感觉他说谎了。
或许其他人也看得出来,但既然族长不想说,我们再追问下去,反而不太合适,故而所有人集体保持了沉默。
至于奥帕特拉和狐,金三顺没敢问,我感觉哪怕我们问了,她们也不会说,所以干脆就连口都没张。
过桥之后,我们径直去到了岛的另一边,我们到的时候,船已经先到了,十三艘船整整齐齐的列在一起。
族长曾说过,在这里,黑船和白船会分行,白船将会带着我们去寻找轻语花,黑船则会去到我们还未曾知晓的地方。
然而,我们上船之后,事情却并没有如族长说的那般发展。
白船和黑船没有分离,恰恰相反,白船带着我们,紧紧跟随在黑船后面。
我万分疑惑,扭头想询问族长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转头后,却只看见了一张异常凝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