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林恩和艾妮在黑塔前空地上对练。
“喝!”少女突击一拳,一击不中接着俯身,做出要踢出扫堂腿的架势,却是虚晃一脚,陡然旋身以左拳横打而去。
“这拳不错。”少年架住拳头,另一手反击一拳,被少女侧身躲开。
两人接连交手数招,艾妮抓住空隙逮住了林恩的右手,然后翻身用力使出过肩摔。
后者半空旋身落地稳稳站定,手一抖就仿佛泥鳅一样挣脱了钳制,顺势俯身在地连出三下下盘踢腿。
艾妮躲过了两脚,却被第三脚绊倒,陡然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痛……”
“呵,你面对连续攻击的时候太慌了,很容易出纰漏。”林恩朝她伸手。
“才不是,是你出脚出得太刁钻了,哪有那种姿势的啊。”艾妮握住他的手起身,撅嘴抱怨道,“明明我是斗武,你是法师,我跟你比格斗却打不过你……你到底怎么学的?”
“这就是天才。”林恩做深沉装逼状。
“去死!”
两人继续对练,林恩一直都对艾妮保持着压制,但也发现青梅竹马与以前相比有了不小的进步,打出的攻击时不时都有亮点,这很难得。
“嘿!嘿!哈!”艾妮使出了一套凶猛的连续技,动作迅捷飘逸,拳脚猛烈舞动。
林恩从容应对,或躲或挡或架开,渐渐被逼得后退。
“还有!”最后,气力将尽之时,艾妮抬腿瞬间虚晃两下,再狠狠踢出。
一直都很从容的林恩只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胸口就一阵凉意,心中一凛侧移半步收手抵挡,才堪堪挡住了这凌厉的一脚,却也因为受力太猛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呃……”艾妮保持着踢脚的姿势,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踢中了的样子。
“这一脚特别漂亮,我差点就被踹飞了。”林恩甩了甩有点麻痹的手臂,坦然赞道。
“不是吧……”
“真的,踢得很好,水平很不错。这是什么斗技吗?”
“斗技……算是吧。”艾妮眼睛发亮,表情有点微妙,收回脚来,若有所思。
“如果把方才那一脚的感觉完全掌握,以技巧打斗的话能赢过大多数人了。”林恩做出高评价。
“是吗?嘻嘻……”艾妮被称赞得扭捏起来,“好像第一次听你这么夸我呢。”
“也许吧。”林恩想了想道。
久违的对练到此为止,两人闲聊着回去塔内,休息一下就准备去城里逛逛。
林恩坐在桌边喝水擦汗,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清早出去的艾科回来了。
“伯父……”林恩看去,却见到后者一脸凝重,表情极为严肃。
“怎么了?”林恩收敛笑意。
从到布莱克家居住开始,他极少见到艾科流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艾科没有说话,进屋后才从思考中回神,然后看向黑发少年,神情十分深沉。
“林恩……”
“嗯?”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艾科目光微微垂下,然后又抬起,“今早刚刚听到的,就发生在昨晚……”
“什么事,伯父?”林恩看着对方眼睛。
艾科张了张嘴,顿了顿,然后才缓缓地说出道:“你的亲生父亲,林凯*道格拉斯,去世了。”
……
…………
林恩回过神时,看到艾妮洗完澡出来了,爱娜也来到了,都听了艾科的讲述,担心地看着他。
“林恩……”
“我没事的。”少年笑了笑,“突然听到这种消息,有点受冲击而已。”
艾妮和爱娜都无言,想要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林恩与其父的关系比较复杂。
“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他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顶着父亲名号的陌生人。他活着,我不会去见他。他死了的话……”林恩微微地笑着,“我大概就是出席一下葬礼的程度吧。”
厅堂一片沉寂。
“伯父,那家伙是怎么死的?”
“林恩……”
“我说了没事的,告诉我吧,是被仇家杀掉,还是被家族内什么人害死?”林恩平静问道。如果是他人杀害,他也许会考虑一下复仇,作为仅存的父子因缘。
艾科凝视了少年眼神一阵,叹了口气。
“据说是和妻子起了争执,他错手将妻子杀掉,然后自己自杀了。”
“是吗,倒真是适合他的死法。”
“林恩,别这么说……”
“为什么?这太自然不过了,那家伙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窝囊废,那个叫玛卡的女人又特别势利,本来就是为了利益才嫁给他,发现他无法达成期望后,自然就会争吵起来,沦落到这种结局是情理之中。”林恩笑了笑。
“只是发生得早了点而已,呵……对于道格拉斯家族,这又是一大丑闻啊,现在这家族就是迦南城的笑柄了。”
“别说了!”艾妮气恼道,眼泪汪汪。
爱娜一脸担忧,艾科也神色阴沉。布莱克一家都非常担心地看着林恩。
“……抱歉。”
林恩收敛笑意,低下头,一只手缓缓举起,捂住了眼睛。
“我还是有点情绪失控了……不要紧的……只是稍微不太习惯而已。”
看到青梅竹马这种样子,艾妮险些流出了眼泪。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紧紧地抱住。
从今天开始,眼前这个悲苦的少年,在世上再也没有血亲父母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孤独感觉呢?艾妮不知道,无法想象。她只能这样子抱着他,向他传达心中的关怀之情。
爱娜也走了过来,在另一边握住了林恩的手。艾科也走近,将大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
你虽然失去了血亲,但你不是孤独一个人,我们都在这里……布莱克一家无言传达的,就是这样一种简单而深厚的感情。
林恩捂住眼睛沉默很久。布莱克一家就靠着他,等了他很久。
外面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遍布了乌云,然后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可以了,谢谢……”
林恩终于重新说话,放下手掌,眼睛有些许湿润之意。
艾妮缓缓松开他,艾科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娜递出了手帕。
林恩接过手帕擦了眼睛,振奋了精神,神情终于恢复到正常。
“伯父……”
“要去吗?”
“嗯……”
“我跟你一起去。”艾科微微一笑,然后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变得凝重。
艾妮虽然也想跟去,但被林恩拒绝了。那种阴暗的场面以及进入那种场面的自己,林恩不想让她看到。
艾科和林恩特地乘坐马车,来到了道格拉斯家族的庄园。
阴暗的天空下,这个本来就有些阴森感觉的庄园,此时此刻气氛简直像是鬼屋一样。两人下了马车,想要通过守卫进去,却被拦住。
“我是林恩,想要见下我父亲林凯*道格拉斯最后一面。”林恩对守卫道。
“林恩?你就是那个私生子?”守卫男子眼神冷淡,“这里只允许道格拉斯家族的人进去,外人得要有邀请才行,你有没有邀请?没有的话就快滚!”
说着,他想要推开少年,却见少年背后的男子微微眯眼,然后陡然感受到几乎要被压垮的强悍气势。
“呜……这是……”
“刚才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艾科冷声道,眼神透露出一丝杀意,似乎只要对方说错一个字,他就会瞬间轰爆其人头。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守卫满头冷汗,“是我讲错了,林恩少爷不是外人,当然可以进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艾科声调微微提高。
“林凯……那位大人已经不在里面了!”守卫几乎吓得哭出来,战战兢兢地说道,“遗体已经被装到棺木里,运出庄园去了,据说是要埋到公共墓地……”
“什么!?”林恩艾科都是一惊。
道格拉斯家族的人死去之后,一般都是葬在家族专属的墓地中。只有被生前被逐出家族,或者因犯了大错而死的人,才会被排除在外,埋葬到城里的公共墓地。
林凯因为与妻子争执,失手杀人之后自杀,虽然是一件丑闻,但怎么也没到要被排除出家族墓地的地步。
再说了昨晚才死的人,灵堂没开设,葬礼讣告也没发出,就这样要匆匆地埋葬,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异常,更别说是大家族的人了。
可以断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林凯*道格拉斯的死,蕴含着什么秘密?
确认守卫不是在说谎后,林恩和艾科立场赶往迦南城公共墓地。
乌云浓郁,大雨倾盆,天地之间充斥着狂躁的雨声。
公共墓地一角,一群身披黑色雨衣的人正在奋力挖坑,旁边放着一口灰色的大馆木。
没有葬礼,没有亲朋,没有司教,没有任何仪式或者悼念,这口棺木中的人物就要被匆忙埋葬。比起入土为安,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快点,快点……”道格拉斯家族的一个长老在旁监工,不断督促这些下人做得更快一些,脸面上尽是焦躁。
偶尔,他看上一眼那灰色棺木,脸色就会变得难看,有些恶心也有些惶恐的意味。
“快点挖啊,你们这些懒货、蠢货!”为了发泄心中焦躁,他恨恨地踢了最近的仆人一脚,让后者更加卖力地挖掘。
这时,另一边走来两个人影。
“住手!我们要见林凯*道格拉斯的遗体!”其中高大男子喊道。
“你是……”长老认出了男子,然后又认出了男子身边的黑发少年,脸庞变得扭曲起来。
“长老,坑挖好了……”
“把棺木扔进去,埋上!”
“可是……”
“别管他们,埋上!”长老歇斯底里地道。仆人们只得服从指示,去抬起棺木。
“我说了,住手!”艾科运作了斗气的一声大喝陡然响彻,一瞬间甚至盖过天地之间的暴雨声响,仿佛轰雷震鸣。惊吓得仆人们手脚一软,刚刚抬起的棺木砸回地面上。
林恩沉默着跑上前去,不顾旁边老家伙的喊叫,运起凝元功一脚把封死了的棺盖踢飞,见到了里面的东西,瞬间呆住。
“这是……什么……”